书城社科性张力下的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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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版前言

本书初版于1995年(上海人民出版社),转眼之间竟然已经十年过去,而离开我写第一篇研究房中术科学价值的文章(《中国十世纪前的性科学初探》),已经二十年了!蓦然回首,真有令人十分惆怅的感觉。

本书问世之后,十年之间,既得到过国内外真正的性学研究者的好评,也曾很荣幸地被盗版书商垂青。我迄今已经出版过三十余种书籍,有幸被盗版书商垂青的,据书业朋友告诉我,只有两种——其一就是本书,其二是2003年的《性感:一种文化解释》(海南出版社)。这样看来,所谓“双效益图书”,本书或许差能近之矣。

在写作本书之前,我原有一个颇为宏大的“中国性史三部曲”研究、著述计划。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已经写了十余万字,而本书的主要内容则是三部曲中的第三部。由于写作顺序颠倒,更重要的是考虑到让每一部都可以独立阅读,我在本书中对前面两部的主旨也有简要论述。今后另两部也打算如此安排。

然而,由于性史研究毕竟不是我的本业(本来是业余的,至多也就如朋友们所美言的算是“第二专业”),所以尽管二十年来我收集了大量的文字和图像资料,并且随时将它们置于详细的分类之中,也不时写一些有关性史的文章,甚至还出版过尝试“时尚写作”的《性感:一种文化解释》一书,但是我经常苦于拿不出大块时间来用于性史著述,以至于弹指间十年过去,计划中的前两部始终未能写成。而国内性学界及有关方面依旧对我十分关爱(我至今仍尸位中国性学会常务理事、上海市性教育协会副会长等),每念及此,既愧对友人,也愧对自己——日日陷溺红尘,蹉跎岁月,近几年尤为严重。

在本书中,我曾认为,中国人在性观念的解放道路上,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个结论放到十年后的今天来看,也依旧是正确的。事实上,这十年我们又有了更大的进步。但是,毋庸讳言,继续进步的余地还是很大的。这里仅拿手边一件小事为例,以见一斑:在本书完稿后,上海有一家杂志向我约稿,命题作文,要我写张竞生。热心的编辑还向我提供了有关的资料。于是我写了长文《张竞生其人其事》,不料交稿后杂志却不敢刊用了,据说是“怕出问题”——其实后来该文多次在别处发表和转载,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可见对于开放的程度,不同的人认识是大相径庭的。

前些日子,很意外地接到张竞生哲嗣(次子)张超的来信,告诉我台湾大辣出版社征得他的同意,出版了《性史1926》(即张竞生当年《性史》第一集的新版)。张超要求一定要将我的《张竞生其人其事》一文冠诸篇首,出版社也同意了。因为张超认为,拙文《张竞生其人其事》“是改革开放以来数百篇对家父(张竞生)的评价文章中最全面、准确和最有学术价值者”。能得张竞生后人如此推许,在我自己来说,当然深感荣幸。

在接到此信之前,我已经收到大辣出版社送来的《性史1926》,书中收入《张竞生其人其事》一文也是事先征得了我的同意的。

本书初版之前,曾经过全面的严格审查——由出版社将书稿全文送呈上海市出版局有关部门审读。这是审查中最严格的一种。据说是由一位女同志审阅的。但是审阅者没有要求我对书稿作任何修改,甚至连书稿中原先安排的若干幅插图也被容忍了,真是让人充分体会到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的春风。其实这些明清时代的线描插图,放到今天来看,作为说明问题的技术性插图,早就不算出格,甚至已经显得太缺乏美感了。

因本书完稿于1995年初,其中有些信息今天看来未免有点陈旧落伍(主要表现在最后一章),但是为存其真,我决定不作补充或更新。只是极个别错误之处作了改正。

至于这些年我在性史方面的文字,除了《性感:一种文化解释》一书之外,还可以散见于我的几种文集之中:《东边日出西边雨》(2000)、《江晓原自选集》(2001)、《走来走去》(2001)、《年年岁岁一床书》(2003)、《交界上的对话》(2004)、《小楼一夜听春雨》(2005)。内容包括随笔、书评、文化评论等等。这也算是一个将性史当做“第二专业”的研究者在无奈之中保持“参与”的一种形式吧。

江晓原

2005年11月2日

于上海交通大学科学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