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萌16:“作家杯”第16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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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平行的终点(1)

熊月

武汉理工大学华厦学院/大一

/一

近些日子里无缘由地迷上了詹姆斯·拉斯特的轻音曲。常常在耳机里单曲循环着《Yesterday》的时候意犹未尽地陷入到了回忆里,仿佛自己还身处于中学时的教室,午后的阳光洒在我们年轻的面孔上,满溢着希望的暖色调。

回忆是如此美妙,直到一曲终了,我才惊觉宿舍里早已熄了灯,黑暗已完完全全地覆裹住了我的双眼,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我周围的空气里,带来沉眠于夜的孤独气息。

过于静寂的黑暗让我感到一阵孤立无援的惶恐,于是小声问着对面床的室友现在是几点了。

但我听不到她的答话声,四周过分的安静,只有她桌子上还发出白光的应急灯无声地表明她还未睡去。

耳机里又是一曲提琴音的奏响,直到这时我才想起,她和我一样是戴着耳机的。

高中时曾习惯于在课间戴了耳机去听我喜欢的日本摇滚歌曲,那时杜瑶总会摘下我塞在耳朵里的耳麦说:“这东西戴久了影响听力!”

直到许久后的今天依旧可以清晰地回忆起她说话时因为关心而皱起的眉毛。

回忆竟是如此生动!

耳边甚至还能感觉到她手指尖的温度,比初春的阳光还要温暖。

于是我会想,今后我遇到的人中是否会有人拥有如此温暖的手指。

宿命总是让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微妙。在后来的日子里我遇到过一个有着温暖笑容的男孩,他和杜瑶说了一样的话,做了一样的动作。

他的指尖也暖过了初春的阳光。

/二

上了大学后记忆开始变得如武汉的四季般不太鲜明。白昼的日子一直在脑海里以一种极为模糊的状态呈现,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仅能叫出身边极少数人的名字,记忆一直是混沌的粘稠。而最让人头痛的则是阴差阳错地选了外语这个专业,却在刚记完某个单词的下一秒把字母的顺序忘得烟消云散。

这种状况让我惶惶不可终日,于是给杜瑶打电话,却听她在电话那头说:“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你缺少了和他人的交流而导致智力的下降;第二种嘛,则是因为我们已步入老龄所以记忆力衰退了!”

说完后我们“嘿嘿”笑上几声,这是进了大学后久违的声音。想起高中时的课间和同学们闹成一片而常常让老师感到头疼,大学后却甚少和同学在教室里有过谈笑,大多时间宁愿闷在寝室里看书,性格也沉闷了太多。

于是杜瑶会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姐,你快谈场恋爱吧!”

但我只能哼:“爱情不是你想谈,想谈就能谈!”

于是耳膜瞬间被杜瑶的吼声震麻。

杜瑶永远是充满了活力,干劲十足的。于是为了考去她喜欢的男孩所在的学校,她狠下心来砸了手机剪了发,破釜沉舟地一番血战后她终于考到了北方的某个极好的学校,去到了她喜欢的男孩的身边。

于是这件事充分证明了爱情也是动力!

我也有过喜欢的男生,可我却从未想过要为了追上他的步伐而努力。我极大地缺少对追求的干劲,总以为生活是随遇而安的简单,于是碌碌无为地混了太久日子。

只是这种不求上进的性格在大学里是要吃亏的,明明是想安然地过着自己的生活而不露锋芒,不去争些什么,到最后却莫名被周围人当作眼中钉去鄙夷。

于是晚上总会被各种复杂的思绪扰得失了眠,拿出手机刷微博,却看到杜瑶留言说:“今天我和他在书店里看到一本叫《水墨北京》的画集,中国传统的水墨结合着西洋笔法的画,让我们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突然想要去看这本书,这种渴望来得如此猛烈。

/三

那个周末早早起了床,窗帘紧合的清晨宿舍里空气满溢着浓郁的黯沉,仿佛时光在静默里缓慢了流淌的步子,凝滞于空旷的寂寥。

于是把翠色的布制窗帘稍稍拉出一道缝隙,让阳光透过这丝狭隘挥洒在室内灰白色的仿瓷地板上,连同蒙眬的睡眼一同明亮。

因为时间还早,并未碰上堵车厉害的时段,不过一个钟头便到了楚河汉街。

来到武汉念书不过短短两个季节的时间,到过的地方并不多,而汉街却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想起初到汉街时看到民国风建筑的清水砖墙,红灰相间。而店铺的乌漆大门上附着铜制门环,石库门头和木漆窗户相衬映,一切尽显着古朴之色。

只是与汉口租界建筑的古旧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走在青砖小道上倒是有逆了时光的感觉。

记得室友在领我来的路上介绍说汉街比起一般的商业街是多了一股文化气息的。汉街的入口立着白色的昭君石雕,旁边是一条人工湖,滨湖景观带绿树成荫,静化了周围的空气。而如此景观配上汉街现代化的商铺更是商业与文化的完美结合,堪称现代“清明上河图”!

室友是武汉本地人,父亲工作的省政府便和汉街同在武昌中央文化区。她介绍汉街时眉眼里有着掩不住的骄傲,那是对家乡发展的欣喜。

我要去的文华书城建在靠向汉街尽头的一带,是一个有着四层楼的现代化书店。里面的装帧选用精致别雅的古风,颜色是大红为主,尽显华贵之色。

书城里除了书也卖明信片、工艺品、面包及咖啡。室友说这里是武昌区最好的书店,上次到这里时遇到的一个三十左右的带孩子来读书的女性也这样说,但末了她却又说:“这里虽是武昌区最好的书店,却过于商业了些。湖北人没有看书的习惯,我在上海时到过几家好书店,那里的文化气息才是好!”

走到四楼卖书法和画集的那块区域找着那本《水墨北京》,却在第一列书柜前被封面画着睡莲的莫奈画集吸引了目光。

中学时期的暑假去校外的美术班学画,意外地看到了薛烨也在那个不大的画室里画画。那时的他正在用分明的色彩往画纸上涂抹出道道赤红与昏暗相交映的绝望之色,与他明朗的侧脸形成了较大的反差。于是怯怯地走过去:“这幅画很特别,可以告诉我它的名字吗?”

他转过头笑着说:“日落的天空。”

于是记住了这幅画的名字,也知晓了莫奈这个伟大的印象派画家。后来在不多的相处里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也看过他画的那幅暖色调的《在韦特依的莫奈家花园》,颜色鲜明得让人移不开眼。

依旧是在列满画集的书架上寻着那本素描,移步时的粗心使我绊到了身旁一个靠坐在书柜前阅书的男生,而他手上正在翻看的书也在这碰撞里掉到了地上。窘迫下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并弯下腰去捡书,却惊讶于这本书正是我要找的《水墨北京》,抬头时正对上了男生细碎刘海下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的瞳色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薛烨。

于是理好心思把书递给男生,问道:“可以告诉我这本书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他接过书指了指他右手边的那排书架,然后说:“那里其他的几本是上了塑封的,只有我手里的这本是供翻阅的。”

说完他朝我抱歉地笑了笑,末了又说:“我们一起看!”

便顺着话意厚脸皮地坐在了这个和薛烨有着相同气息的陌生男孩身旁,和他分享着同一本书,任时光在窗外缓缓流过。

倒是他先打破了沉默:“你喜欢北京?”

我先是点了头,然后说:“我最好的朋友在那里念大学。”

他笑了笑:“那是个很好的地方。”

我问:“你也很喜欢北京?”

“我以前一直是想去那里念大学的,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

“为什么不去?”

他却转移了话题:“你不是本地人!”

我讶异:“你怎么知道?”

他说:“因为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普通话,而武汉本地人通常是以武汉话作为对话的开端的。”

然后我们笑了,谈话中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傅铭,是山西大同人。他的家乡是一个比北京还要靠北的历史文化古城,但他却没有北方的男生应有的粗犷。他的轮廓线条极柔和,肤色较白,倒更像是南方水土滋润而出的俊秀男生。而他考到武汉大学,也只是想看看在中国的南方生长的樱花。

最后我并未看完那本《水墨北京》,生活中横生而出的枝节总是在不经意间扰乱了我们的初衷。

但有些相遇却美好过我们的初衷。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