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绝府上淡雅安祥,一棵茁壮的紫藤花树挺直着腰板立于房前,欲开的花苞于微风中轻摇,碎了满地阳光。空气中隐隐透出淡淡的花香。
三面稍高的墙壁映着斑驳树影,典雅精致的小路旁绿草相映。相比起来,我应该庆幸被火烧掉的不是这里而是小屋。
但还是有一点点的忧伤,毕竟那小屋虽然破旧一些,日久生情,是我在天地间可以长久寄身的一个地方,也称得上是一个小小的“家”,自从列了仙班被天帝打发去看仙圃,到小屋被烧毁之前,那是我惟一一个感到有安全感的地方。
现在那个小屋没有了,心里忽然就怪失望的。
恋离大力拍拍我肩膀:“不错!”
“这里有几个房间,你们自己挑一个。”沫绝回答。
我挑了一个可以看见窗外紫藤树的房间,从这里看去刚好能看见串串紫藤花,还能闻见清淡的香气。恋离选了我隔壁。
由于近些时候没什么大事,我一直窝在屋里,懒得出门。没事就趴院子里晒个太阳看看花开,小日子过得蛮惬意。我都忘了我有多长时间没有出门。再者我又不认路,也不知道那些地方好玩,只能整天窝着长毛。用恋离的话来说就是:再这样下去,不光长毛,霉都发了。说不定这么几天下去,头发里能长点蘑菇。。。。。说得就好像我有多脏似的,人家明明有认真洗澡!
她独来独往的,整天不知去哪,我也懒得管,沫绝需要为仙界的事务忙碌,所以硕大的一个院子里就我独自一个。什么意思嘛,叫我看门?!
仙界花朵的花期一般很长,当然也有特别的那些花种常开不败。这紫藤树也不知长了几百个年头了,很粗壮,一人环抱肯定是抱不过来。树上的花一串接一串,紫红色几乎填充了半个院子。
我对花朵没有什么特别了解,不过我挺喜欢这种花,串串如同风铃,轻风拂过时,便若铃般轻摇微晃,灵巧又不失飘逸。淡雅花香让人心安,卧于斑驳阴影间心态平和。
仙界阳光一般都很好,躺在树下时总是不自觉睡着。
仿佛睡了好久,身体软绵绵的,睡意阵阵袭上来,间接性的清醒又被迷蒙吞噬。
身穿水蓝衣裳的人冲我伸出手,黑发娓娓垂下,嘴角弯起,梦中却看不清他的面庞,惟有唇角的一抹笑清晰分明。似有点点灯光做背景。时间在彼时停驻,沉寂寥落仿若太古洪荒。
小妹,那边的灯特别好看。走吧。
小妹,再不去看可就结束喽。
身体不能动,喉咙也发不出声音,看着那身影逐渐远去,我急得不得了,梦境模糊里只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有温湿液体滑落,才明白自己是哭了。
快点啊。快晚了啊。
眼见那道蓝色只化作天边一点蓝光,我想追时,一丝金光漫延开来,越来越强盛,那么纯粹的金黄色,仿佛熔化黄金的颜色,盈盈流转,颜彩瑰丽繁华。
小妹。
灯光全部熄灭。朦胧里只觉得那人回过头来,那点水蓝色忽然溶入那一片金光,不知怎的在那瞬间我看见他的眸子,碧蓝里点缀了一丝金色,高贵幽静,却充满了哀伤与懊悔。
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抓住,无法呼吸,巨大的哀伤与悲恸带来的强大压力使人感到窒息般的难以忍受。
你是…你…
阳光透过花间投下一道道光柱,沫绝双臂撑在我脸边,整个上身悬在我身前看着我。长长的金发沿着肩膀倾斜下来,有几缕扫在我的脸旁,痒痒的,柔柔的。
“嗯?”我揉揉眼睛,眨眨眼让自己清醒,睡了太久的缘故声音涩涩的,且低哑。
“怎么在这里睡了?”他问。
“不知道,躺久了就睡着了。”我如是说。
我看着他金色的眸子,意识才忽然恢复,想起我们俩的姿势不由得浑身僵硬。我一把将他推开在一旁,立马蹦起来,耳朵都红了。
沫绝笑起来,目光温和缱绻,他侧卧于地,风度卓然。
“害羞啦?”他挑逗似地说。
“才…没有!”我面红耳赤辩驳。
“嗤。”他轻笑一声,猛然直起腰来抓住我的手往下一拽,我一愣,他另一只胳膊将我的腿横着一扫,我重心不稳从而一头扎进他怀里。双臂下意识抱紧他的腰。他一只手臂环在我腰间,另一只手托在我的腿弯,刚好是个公主抱的姿势。只不过他是坐在地上,这么看来,就好像我坐在他腿上。
我挣扎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一阵手忙脚乱止于他贴上来的唇,温热细腻,吐息温和,他长长的睫毛扫过我皮肤,留下隐隐痒痒的感觉。
好像听到紫藤花苞开放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充满耳朵。
齿间一松懈,他撬开,但在这时他不再缠绵,缓缓抬起头,唇分开。
我睁眼正对上他金灿灿的笑意盈盈的眸子,不禁用手背遮住了唇。整张脸可以去和关公媲美。有清风路过,撩拨花串,轻轻飘飘。
“小东西。”沫绝轻柔撩逗,我挣了一下就快要站起,可在刹那被他扑倒在地,他温润的唇贴上我的颈,我抖了抖,几乎炸了全身的毛。他按住我的手我就用脚踢。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他不得不放开我,看着我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
身上隐约残留着他的体温。心脏一下一下跳动,呼吸急促。我伸手捂住脸。
真是…讨厌死了。
“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过了一会儿,沫绝敲了敲门,说。
我赌气似的没理睬,心跳还没缓过来,坐在床上不想动。
沫绝等了半响没反应。只好采取了相对直接的措施。于是坐在屋内的我,就看见沫绝轻撩着衣衫,身体轻盈地踩在窗沿上干脆利落地从窗户跳了进来,金发闪闪。他含笑打量我。想起刚刚他强吻我,不禁感到有些心慌,错开了脸。
他走过来,将一个白色的东西塞入我手中,微笑不语,眼波如水粼粼。
指甲盖大小的素白骰【tóu,二声。骰子指色子,放在现代来说就是有六个面的那种小方块】子,白玉质地,拿在手中有中温腻感,做工精细,打磨得光滑。骰子中嵌着一枚鲜红的什么,圆滚滚的,红白两色搭配和谐。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骰子和红豆。”沫绝回答,眼角一丝笑意神秘。
“嗯?表示什么?”我问。
他没回答,笑容依旧,眉眼华光流转。一身白衣衬得他长身玉立温润优雅,金色瞳仁里掩映着浅浅光亮,夺目摄魂。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阳光正好,洒一地金屑。有紫藤花串随意地伸进了窗,映了一墙斑驳花影。强烈阳光下那片紫红色好像发出点莹莹的光亮,带一点浅浅馨香。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感的沙沙轻响。
他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只是笑看着我,没有说出他给我骰子的含义。眼神温暖,便是阳光也要逊色几分。
相思,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
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