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就像她1227能和813打得火热是因为对艳本那炽热的爱,可那温文尔雅的白马良人为何能和脾气秉性都有着天壤之别、别扭闷骚又纠结的黑心“继母”攀上交情?龙小花一直没有闹明白。
龙晓乙不爽起来,眉头一皱,眼一眯,全身上下立刻自动散发出冰冷气息,站在他身边哪怕是只猫也会被他冻得尾巴僵直四脚朝天。而当身边的人知道他在发脾气时,便立刻与他保持一定安全距离,以免自己一个不小心踩到他大爷的痛脚,而她这个经常惹火他的家伙,往往不仅不能置身事外,还经常会遭到他夹私的报复,毫不遮掩的语言暴力,外加很有创造性的虐人手段。
但是屡屡试过后,龙小花摸出某人的脾气底线,总是能很好地控制火山爆发的临界点,在最关键的时候泼下降火冷水,因此,龙晓乙发火虽然可怕,但至少在她小手腕的控制范围内,好对付。
但是,白马良人的邪火怒气就完全超出她能控制的范围了……
“嫂夫人,幸会。”
噗——嫂夫人。
是的,自从那日溪边一别,不知道她踩到了白风宁的哪根神经,他开始很恭维地叫她嫂夫人,很有爱但很没奸情的称呼,并且他还擅自把那个“前”字给去掉了。
微笑依旧,唇角弧度依旧,他没有不跟她讲话,没有皱眉头眯眼睛对她施展语言暴力,他对每个人都谈笑风生,包括她这个很没前途的“嫂夫人”,但她就是知道他在不爽,而且是很不爽,因为他不再拿着珠算书讨好似的同她背一个口诀换一个零食,没有再上龙府同她偷情,而大龙门客栈里孤苦的姑娘也增加了好几个诡异的百分点。
每每他又被“小可怜儿”姑娘踩了脚,撞了胸口,不小心被他见义勇为后,他就势必要出现在大龙门客栈一次,好生安顿人家姑娘受伤的心灵,身体方面的服务不知道他有没有涉及,只是有好几个“偏巧”脚受伤的姑娘是被他横抱着送进二楼的厢房的,还过了好半晌才见他整着白衣白袖从楼梯上翩然而下,朝跑堂的她绽放出一个毫不吝啬的微笑,抬手作揖道:
“嫂夫人,兴会。”
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白风宁能和龙晓乙厮混在一起。这两个男人别扭起来都很要人命,他白风宁闷骚的指数一点儿也不比她家“继母”低,搞不好还是齐头并进、分庭抗礼,只是他比龙晓乙稍微有点儿职业道德,因为他发脾气绝对不牵连任何无辜人口和猫咪,只针对她一个人而来,强度密度浓度都很可观,且绝不手软。
“嫂夫人,今日气色不错。”
“嫂夫人,龙兄离城办事之前特拜托白某照顾嫂夫人,若家中有事要帮忙,千万不要客气,同白某说一声便好。”
“嫂夫人,你这样对着白某翻白眼是不合礼数的,龙兄没说过让你不要直勾勾地盯着别的男人吗?”
“嫂夫人……”
啊啊啊啊啊!够了够了够了!不要再叫她嫂夫人了,她会控制不住掀翻客栈里的每张桌子,两手拽上他的衣领口,把他按到旁边的墙上去威胁恐吓:“嫂你的夫人,你那天在溪水里咬我嘴巴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嫂夫人?你叫我跟你偷情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嫂夫人?你逼我背加法口诀表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嫂夫人?等我男人,不,等我‘继母’出城了,你开始装什么纯情,搞什么大家关系很清白的德行,叫什么嫂夫人呀?我难得妇道一下不行吗?你干什么立刻跳出来跟我唱反调呀,还鄙视我变心,人家书里的白马良人不都是很听女角儿的话,顺着女角儿的脾气来,你只要说一句台词‘好,你说什么都好’不就完了那?你不来安慰我诱惑我勾搭我,施展你的魅力让我神魂颠倒也就罢了,竟然带着别的女人跑来跟我闹脾气,你算什么白马良人呀?”
“1227,你没事吧?你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耶,鼻子还直喘粗气。”
813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担心地向她看来。
“没事啊,我爽得很啊!从来没这么爽过,哈哈哈哈!”仰天长笑!
“嫂夫人看起来气色的确不差,这样龙兄在外办事也能放心才是。对了,楼上那位姑娘崴了脚,方才安顿下来,得拜托嫂夫人费心照顾了。”白风宁淡笑以对。
“……”他最好不要再惹她了,送完他包养的小可怜儿们就赶快滚回家去吃自己,楼上鹣鲽情深完了,跑到楼下来关心嫂夫人,这是什么坏习惯?嗤,想气她?也不想想她是谁,她可是“艳本破万卷”的龙小花耶,这以退为进,勾起女角儿嫉妒心理的破招还想在她面前显摆,哼!看她反将一军。
“喂,813呀,我明天要请假耶!”她故意调高了声音,越过白风宁,将声音传达给正在前厅擦桌子的813。
“你请假跟我说干吗?去跟420掌柜说,1227。”
“……你为什么不问我干吗要请假?”真不懂看人眼色,顺话接话呀,笨蛋813。
“关我什么事啊?”
“你就问一下会怎样嘛!”
“为什么我要……不要瞪我嘛,唔,哪有逼别人窥探自己隐私的。”
“我就是要你窥探!”
“可是……我没有那种癖好耶……”就算有,也要看对像是谁吧,如果是白家少主的话……嘿嘿嘿嘿……
“我就是要告诉你!”
“好好好,你鼻子不要喘粗气了,那……你就告诉我好了,我勉强听一下。”女儿家听女儿家的隐私哪有什么快感可言嘛!
“人家我哦……”嗲音上飘。
“你不用正常声音跟我讲话,我不要听哦。唉,白家少主在那边,他人很好的,对每个人都笑眯眯的,你去说给他听,他肯定很乐意的,哎哟,你干吗踩我?”
“我就是要告诉你一个人!”
“你这么大声,是人都听见了啦!啊,白家少主都不想听你闲扯,准备走了耶,你去送下客招呼一下嘛,你不去?那我去了哟,嘻嘻,白家少主……唔,你拽着我做什么?”813狐疑地回头看着被1227拽住的袖子纳闷道。那边白家少主都轻笑着跨出门去了,唔,1227,走开啦,甩袖子,赶苍蝇!
“令堂的,你让我说完明天要去干吗会死哦。”
“你要说就快说啊,婆婆妈妈的女人很讨厌耶!”
“令堂的,我就是要告诉你一个人,我明天要去鹊桥汇相亲,按照前夫的意思把自己丢给媒婆找个正常的好相公给嫁了——”超大分贝环绕立体声。
“……”813拿开塞住耳朵的手,“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嗯!”她气愤地点头道。
“还是不关我什么事嘛。”813嘟着小嘴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开去。
“……”还不都是被她害的,她刚酝酿出来的微酸挑逗嫉妒的气氛这下全部扫光光了,连点儿渣都没剩下,可恶,还害所有人都对她行很白痴的注目礼,好讨厌哦。呜,臭813,她别想看到《爹爹,太胡来》了!
她很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却见白风宁站在门口并没有走开,好半天都没有动静,最后只听他微微深吸一口气,眼眉微挑地侧过脸来,毫不避讳地朝她刺来两道包含深意而笑意不减的目光,唇角依旧上扬到完美的弧度,几乎没人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就连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送客的813也只惦念着他的柔笑,没发现其中的文章。
只有她猛地吞下一口唾沫,赶紧心虚地低下头去。
因为他的眼神正在对她说:
“嫂夫人,哼,你还真是好样的!”
转身离了大龙门客栈,白风宁不确定自己的胸口在郁结些什么东西,所谓勾心不成的大男子自尊,所谓百花丛中过没曾被人摆过一道的郁闷,所谓计划被一朵小红杏给搅乱的不甘心,似乎都成不了他拿这等无聊幼稚愚蠢的招术来试探她的借口。那等艳本里男角儿用的烂招,他虽不会同龙晓乙一样不齿到极点,却从没用过,如今用过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这德行很是难看。
拿嫉妒心去试探女人?谁说这破招屡试不爽的?为何那朵“小红杏”不乖乖地和女角儿一样脸色发白,咬住下唇,动作明显地别开眼,一副不忍见的模样?她倒好,大剌剌地打量完他后,很大声地宣布她要去相亲。
将他的军?很好。
他早该想到,能被龙晓乙从小折腾大的小鬼怎么可能真的纯净无比傻乎乎地咬他的鱼饵。
如果她有一点点决心,要为他改变品行,好好学账目算盘,至少说明那家伙还有点儿良心,知道把他放在心上。那样,假戏真做的戏码他并不介意陪她演一遭,可目前看来,她对登台唱戏的兴趣似乎比他浓烈许多,而且一点儿也没有想谢幕的意思。
“自己挖个坑,自己跳进去,再把自己给埋了,真蠢。”
“你说什么?”一句指桑骂槐的话让白风宁抬起眸看向坐在凉亭对面手里拿着艳本翻得随意的白无忧。
白无忧举起手里的艳本朝主子示意,他只是很真诚地评价这本虐恋情深书系中的一本。那个男角儿在最后跪着求女角儿原谅……而前九章他还对人家的肉体、精神进行双层虐待,居然妄想在最后一章用猛虎落地式博取同情。
白风宁皱眉,将白无忧手里的艳本抽来一看书名,随即凉笑一声,将之搁在膝头,一手端杯一手翻书页,细心读了起来,随口问道:
“剑拿回来?”
“嗯,昨儿个晚上就拿回来了。”
“那小子怕是又气得跳脚了吧?”
“少主,若龙大当家根本无心同你回京,在下倒认为那宫曜凰是个好皇帝的人选。”
“年轻气盛、锋芒毕露,的确和当年的晓乙有几分相似,他该庆幸他生得逢时,他的皇帝爷爷现在老了,斗不动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着,否则,他的下场只会比当年的晓乙更惨。”说罢,再翻过一页书去。
“少主既然也认为他有所锋芒,何必非迁就龙晓乙?”
“国库的乱账,除了晓乙我想不出有谁能理顺它。”
“就算龙大当家精通商道珠算,却也不见得……”
“那家伙是背着算盘长大的,从小就只为管理国库被精心培养起来。”白风宁抿唇一笑,微微抬了抬头,“况且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糊涂账是怎么拧成如今这样的,这世上没人比他更清楚。要不然,十年前十九皇子又怎会因亏空国库被逐出皇城贬为庶民永不还朝呢?害得老皇帝为求邻国救济还损失爱妃一名,以妃换粮。无忧,你觉得这本书的男角儿很蠢?”
“啊?”
怎么前一刻还在谈国家大事,下一刻就跳到这艳本上了?少主的思维模式也太跳跃了吧。
“可我觉得还算情有可原,连女角儿都原谅他了。”
“那不是作者急着收尾,草草圆满了吗?”
“……”
“少主,你起身要去哪儿?不是说今天绝不出庄吗?”
“心情不好,去逛花楼。”
“……”这桥段他似乎刚在那本艳本上读到过。
又是要引起女角儿的注意?这花楼什么时候从男人的销魂窝变成引领男女角儿走向美满大结局的必经之地了?可是少主现在就是把花楼给包下来也不见得能让女角儿注意到,“少主,你昨日让我‘顺便’探访的事情也有眉目了。龙小姐今日是真的要去相亲,这会儿应该在鹊桥汇里了。”
“她真的去了?”
“嗯。”
“她果然是好样的!”
“少主,花楼还去吗?”
“去!干吗不去?带上银票,咱们这就去男人的销魂窝。”
“也好,夫人修书给我询问你的状况,我偶然提到你最近没逛花楼的事,听说把她给吓着了,她很担心你的身体近况,这下,在下可以好好回信了。”
“无忧,你同我娘亲打小报告非要知会我吗?之前是为红杏展枝委曲求全而已,这招看来行不通了。”他对守身如玉这等事很不在行。
“少主的下一招是……”
“俗招!”他亮了亮那本虐恋情深书系中的代表作,“看来这世道还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话实在,白马良人靠边站去。”
“……”反正少主就是要找借口堕落就对了。他这坑反正是越挖越深了,摔进去估计会很痛,而且想爬出来的指望也越见渺小。
“少主,逛花楼不用带上艳本吧?”拿着本艳本去逛花楼?他要对着姑娘研究吗?何其变态。
“我看这艳本名字不错,很是风雅,带着带着。碰上心仪的姑娘也好推荐一番。”他懒懒地打着哈欠,悠闲地踱步走出凉亭。
“……”
《假戏真做情》,怎么瞧都个风雅的甜名儿。
不过,戏就是戏,永远会有演完的一天,先不说那****能不能成功,既然局已开,总不能说不玩就不玩,而既然要玩,那风度气度可不能被人小看了去。他就是有这般死要面子的爱赌气的男人的坏脾气,“小红杏”要将他的军,他们就来比比,这场他俩玩得都很尽兴的假戏,到底先喊“停”低头服输的人是谁,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