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哪门子的被赶出家门啊?只是为了达到白家少主那条选亲的及格线吧?还有,她爹偷偷塞给她的那包银子也太多了吧?鼓囊囊地藏在裙子里,都快撑成个小孕妇了,难道未婚先有子也是白家少主选亲的条件?
“爹爹,不要赶女儿出家门呀!”
一道青筋暴在龙小花的额头上。
“娘,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把女儿踢出家门?”
两道青筋横在龙小花的眼眉上。
“爹,让女儿拿些胭脂水粉、罗裙薄纱再赶我嘛!我们家真的破产了吗?”
三道……
“娘,等女儿嫁进白府,回来定要找那个踹我三脚的丫头出气,虽然她是奉娘之命故意来欺负我,可谁让她那么用力的,讨厌!”
爆发!
“令堂的,这是个什么世界哇?”
“1227,谁准你在客栈里大小声的?”420掌柜竖起眉,对客栈外一幕幕大义灭亲、家道中落、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戏码不为所动,只是沉声教训自己的员工。
“420掌柜,你不要因为你生的是儿子就事不关己呀!”她快要被外头那些弄虚作假的家伙给气到内伤,转眼看了一眼813哼着轻松的歌,不明白为何她能在这种全城群众大变态的时刻如此镇定,“813,你不用忙着装悲惨吗?”
“我家不是达官显贵,我也不是掌上明珠,家里重男轻女得厉害,根本不在乎我这个丫头片子,我可是纯天然地符合白家少主的选亲标准哟。”
“……”现在看起来是个人都符合白家少主的选亲标准了,她龙小花根本没有丝毫光环可言,甚至可说是就要埋没在路人甲的人堆里了。先暂且不论那位白家少主是不是她的白马良人,但是这样被人家随随便便就赶超了她引以为豪的优点,让她很是不爽耶!
“不过1227,听说你好像倒是丧失资格了呀!”813耸了耸肩膀,没什么姐妹情谊地幸灾乐祸道,“听420掌柜说,昨天大当家竟然当着大家的面送了你一盒胭脂。”
“啊?只是一盒破烂货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吧。”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平日里倒是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在这关键时刻……咳咳!”813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
“想要有资格参加选亲,你得拜托大当家好好欺负你才成啊!毕竟你的情况比我还惨,我不介意将来跟你当姐妹,一同伺候白家少主哦!加油!”
“……”这是能互相勉励的事吗?
事情很诡异,群众很变态。龙小花的危机意识在脑海里翻腾发酵。
傍晚时分,伴随着太阳洒下的余晖,以及全城非婚女性被集体丢出家门的萧条景象,龙小花耷拉着脑袋,拖着千斤重的步子往家里挪,无暇在乎她身后的背景有多么催人泪下、悲惨无比、人间地狱,她的脑海里此刻只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她要以怎样一个最销魂的表情去对她那龌龊的男版“继母”龙晓乙哀求?
“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当继母当得很不称职?你知不知道我就这样被那些一、二、三、四、五……给随随便便超越了过去?你知不知道从悲惨榜第一名直接掉落到最后一名的落差感好痛苦?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再多虐待我一点儿?呜呜呜……拜托你,虐待我吧,不要因为我是姣好花而怜惜我,拜托!”
这种欠抽欠扁又欠虐的话,她是要用西施捧心版哀伤幽幽地诉说,还是用昭君出塞版离乡背井般哭诉呢?
“小姐,你下工回来了?”
“嗯……”听到贾管家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原来她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门口,正要应上一声,却见几个小厮正搬着凳子从门内跨着步子走出来。只见他们二话不说,踩上椅子,就要撕那贴在自大门口的对联。
对联?
还没到过年,她家大门口什么时候就贴上对联了?今天早晨为了躲避伺候继母晨起,她是从后门跑走的,倒是没机会注意到大门口上何时被人贴上了这玩意儿。
“小甲,这是在干吗?”她几步跑上了石阶,抬头看了一眼那红色的对联——
上联:贵气,霸气,孩子气,浑然天成
下联:别扭,闷骚,小腹黑,虐妻成性
横批:龙门晓乙
“噗!”她险些喷出一口鲜血。看着这三张贴在自家门口的红条儿,上面的话非常精准地勾勒出了龙大当家的所有变态气质。那等变态气质,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销魂中的销魂!
她的胸中突然涌现出对这副对联的作者的无限崇拜之情,恨不能以身相许。这是哪位仁兄寥寥数笔便将她的悲惨遭遇勾画得淋漓尽致,简直是大快人心哇!
“小甲小甲,这副对联是……”
“小姐,老朽也不知道啊,就这么凭空出现了,你等会儿进门可别去惹大当家。你今天不在家,可是没瞧见大当家看见这副对联时的脸!”
“他怎么了?”
“他在这门口足足立了两个时辰,就这么眯着眼,咬牙冷哼着打量着这副对联,一副‘生人勿近,近身者死’的模样。也不知是谁这么了解……呃,不,是戏弄大当家!这回子,他叫我领人把它给撕了,丢到火房去烧,再把烧的灰弄出来。”
“弄出来干吗?”
“说是要泡茶迎客。”
“迎客?”用黑灰迎客?
龙小花眨巴了一下眼睛,完全不明白贾管家话里的意思。她再瞥了一眼那些龙飞凤舞、气势嚣张的墨字,一笔一画都带着一股子放荡不羁的劲儿,却被家丁毫不犹豫地一把从墙壁上扯了下来。
“没想到龙兄对白某的墨宝是相当嫌弃啊。”
一阵扬上天际的飘忽嗓音伴随着一阵不急不慢的马蹄声窜入龙小花的耳朵里,这嗓音熟悉得让她想到那日在雅间摔个狗吃屎的痛苦回忆。
她猛然地回过身去,只见那丝毫没有听进她有关“隐姓埋名”的破烂理论的家伙,依旧穿着一身白衫白袍,笑意依旧地朝她看来。她傻愣愣地站在石阶上,突然因为视线里刺进一片雪白猛地咬住了嘴唇,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匹连根杂毛都没有的通体雪白的白马被那白公子驾驭着,他手里随兴地拿着一把剑,银色的剑鞘被夕阳照出莹莹的光芒。只见他的白袍被晚风轻柔地一拂,哗哗地随风起舞,黑亮的长发用一根白玉发簪随意地束起,发顶未着发冠,那黑发只得放荡不羁地垂落在肩头迎风而动,几缕没有束起的垂在额前的发被晚风拉出了一道细缝,半露出他一直掩在黑发后稍稍偏灰的瞳孔,那眸儿带着笑意,毫不回避她的打量,甚至因为她那痴呆呆的甚至忘记闭上嘴巴的直视而扩大了笑意。
“小姐是在看白某,还是在看白马?”
“我、我、我……我……”她在看他和白马的综合造型。怎么办?要不是他是个吃霸王餐的小人,他真的好符合她心中白马良人的造型,她、她、她不可以这么没出息,视线收回来,收回来呀呀呀呀!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起劲儿地盯着大男人看呢?快进门去!”贾管家不满地看着自家小姐那没操守的眼神——恨不得一跃而起,跳到人家白白的马上和人家双宿双飞。他立刻手一摆,横出身子挡住那狼眼般的绿光,不让它们与那位一脸调笑的白公子火热的视线交会。
“小甲小甲,再让我看一眼,一眼就好,好白好纯好喜欢,呜,你让开啦!”她跳着脚,脑袋左摇右摆地还想再朝那位白马公子射出轻薄的目光,却见他侧过身子从马上轻松地跳下来,拍了拍那匹白马,然后勾唇一笑,朝贾管家轻声道:
“在下白风宁,与龙大当家乃旧识,可否代为通传?”
“你就是白家少主白风宁?”贾管家怔了怔,马上感觉到背后某个不成气候的小姐正从他手臂边探出个脑袋继续对着眼前一片雪雕玉琢的公子流口水,“小姐!妇道妇道!你又想举着红杏站墙边吗?”
“呃……”对那一夜的痛苦经历有着严重心理阴影的某人皱了皱眉,可怜兮兮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但却还不死心地在贾管家身边蹭了蹭。
料理完自家不成气候的小姐,贾管家这才轻咳一声,朗声道:“大当家交代过,如果白家少主前来拜访,先把欠账的银子付了再……”
“嚓!”一张银票夹在两根玉指间,拦下了贾管家还没说出口的话。
对于龙大当家敛财如命的习性,白风宁自是了如指掌:“一百两银票不用找了,剩下的银子……”他抿了抿唇,笑意蔓延,视线在不时偷窥自己一眼的龙小花身上打了一个转儿,这才扬起了声调,“赏给那个陪我聊天的跑堂丫头好了。”
“怦怦怦!”
雪白的马匹。
相貌堂堂。
家世显赫。
轻功了得。
“怦怦怦怦怦怦!”
选亲的条件那么符合她的胃口。
喜欢救可怜的少女于水火、温柔体贴、侠骨柔情。
用对联帮她打击“继母”的嚣张气焰。
还当众调戏她……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白……白马良人,他终于出现了!呜……她再也不怪他来得太晚,也不要踹他一脚了。这一定是上天对她定力的考验,老天,这个关键又历史的时刻,请允许她永远铭记于心,感谢老天的垂怜,她终于见到她的白马良人了!
男版“继母”,你的好日子正式结束了,从今以后就会有人为她撑起一片蓝天了,呜呜呜!好激动!
“小姐,你躲在老朽背后哭个什么劲?鼻涕都流出来了!”
“呜呜,小甲,我好激动,好激动!你不激动吗?你不为我高兴吗?他出现了!他出现了呀!”
“谁出现了呀?”
“白马良人啊!骑着白马的未来良人呀!”
“谁呀?”
“就是白……耶?白公子呢?”
“他早就进去拜会大当家了呀。”
“他、他、他没有多看我几眼吗?”
“小姐,人家根本瞟也没瞟你一眼好不好?他塞给我银票就急着进去见大当家了。来人啊,把白家少主的白马牵到马厩去。”
“……”怎么可能?难道那个“别扭、腹黑的龙门晓乙”比她有魅力,比她有吸引力吗?难道“龙门晓乙”的身世比她还悲惨吗?
虽然她的“继母”是过分美型了点儿,但他是白马良人呀,怎么能因为这样就可以不多看她一眼呢?
有没有搞错,剧本不该是这样的呀!
她在这里呀!
被“继母”欺凌的小可怜儿在这里呀!
他没看到她头上闪烁着悲惨的光环吗?他怎么能只因为她那邪佞嘴脸的“继母”是走美型路线的就被勾搭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继母”和良人应该为了小可怜儿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呀,他们这样友好地串门子,还在她面前亲亲热热是什么意思呀?
不能这样!她要破坏,破坏掉这种毫不和谐的关系!
“小姐,你急冲冲地要跑去哪里呀?”
“他没看到我,他竟然完全没看到我呀!”一定是她发的毒誓应验了,她不能被一盒破烂胭脂就毁掉一生的幸福,她不要被白马良人骑着白马踩过去呀!
“什么没看到你?”
“我要被虐待,我要被虐待,我要赶快去被虐待呀呀呀呀!”
“……”
“我叫‘继母’出来虐待我!要不然白马良人会看不到我这个小可怜儿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