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曾国藩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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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持家理财篇(1)

夫家和则福自生,若一家之中,兄有言,弟无不从,弟有请,兄无不应,和气蒸蒸而家不兴者,未之有也。反是而不败者,亦未之有也。

持家理财篇持家理财篇

一禀父母:询所寄之物及试帖温习

【原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二月廿三日发家信第三号,不知已收到否?正月所寄鹿脯想已到。三月初奉大人正月十二日手谕,具悉一切。又知附有布匹、腊肉等在黄茀卿处,第不知黄氏兄弟何日进京,又不知家中系专人送至省城,抑托人顺带也?

男在京身体如常,男妇亦清吉。九弟体已复元,前二月间因其初愈,每日只令写字养神。三月以来,仍理旧业,依去年功课。未服补剂,男分丸药六两与他吃,因年少不敢峻补。孙男女皆好,拟于三月间点牛痘。此间牛痘局系广东京官请名医设局积德,不索一钱,万无一失。

男近来每日习帖,不多看书。同年邀为试帖诗课,十日内作诗五首,用白折写好公评,以为明年考差之具。又吴子序同年有两弟在男处附课看文。又金台书院每月月课,男亦代人作文。因久荒制艺,不得不略为温习。

此刻光景已窘,幸每月可收公项房钱十五千,外些微挪借,即可过度。京城银钱比外间究为活动。

家中去年彻底澄清,余债无多,此真可喜。蕙妹仅存钱四百千,以二百在新窑食租,不知住何人屋?负薪汲水,又靠何人?率五素来文弱,何能习劳!后有家信,望将蕙妹家事琐细详书。余容后禀。

男谨呈

道光二十二年三月十一日

【译文】

男国藩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儿子于二月二十三日所发的第三号家信,不知可否收到?今年正月托人带回的鹿脯估计已经收到了吧。三月初的时候接到了大人正月十二日所寄的亲笔信,从信中得悉了家中的一切事宜。而且还知道家中又托黄茀卿带来布匹、腊肉,只是还不知黄氏兄弟何时进京,信中也没有提及家中是派专人把所托之物送到省城黄家,还是顺便托人捎带而已?

近来儿在京身体一切正常,儿媳也是如此。九弟的身体已彻底痊愈,二月间他大病初愈之时,唯恐他劳神过度,每天只让他写字养神,静心休养而已。至三月以来,逐渐恢复如常,便让他继续温习去年的功课。最近并没有给他吃补药,只是分出儿子的六两丸药给他吃,原因是他的年纪还小,不敢一下让他进服太多的补药。您的孙子孙女都很健康,并准备三月份给他们点种牛痘。这里的牛痘馆是广东籍在京做官的人请名医所开,仅是为了积德行善,不收分文,而且万无一失。

儿近来依旧每日临帖习字,不多看书。同年好友经常邀请儿子一起试帖诗课,十日内便作了五首诗,用白折写好,由大家公开评议,也可为明年的在职官员考核做些必要的准备。另外同年好友吴子序有两个弟弟,近日常在儿处一起温习功课研习文章。还有金台书院每月的月课,儿子也要经常代人作文。近年来很少写八股文了,所以不得不略为温习一下,免得力不从心。近来家境很是拮据,状况日益窘迫,幸好每月可以收公家房钱十五千,外头再多少挪借些,勉强可以将就度日。京城里的银钱流动活泛,借借还还也比较容易。

让人高兴的事情是去年家中的旧债已经快要还清,剩下的一点儿债务也已为数不多了。只是担心蕙妹一人,她至多存了四百千钱,其中的两百要用来租房吃饭,还不知住的是谁家的房子?还有担柴打水之类的苦力,又靠何人分担?而且率五素来体弱无力,这些体力活何以承担啊!以后家里再来信,还望多提及一些蕙妹的事情,将她的家事尽量详细告知。其他的事情容后再禀。

男谨呈

道光二十二年三月十一日

二禀父母:述家和万事兴

【原文】

男国藩跪禀: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正月八日恭庆祖父母双寿,男去腊做寿屏二架,今年同乡送寿对者五人,拜寿来客四十人。早面四席,晚酒三席。未吃晚酒者,于十七日、廿日补请二席。又倩人画椿萱重荫图,观者无不称羡。

男身体如常,新年应酬太繁,几至日不暇给。媳妇及孙儿女俱平安。正月十五,接到四弟、六弟信。四弟欲偕季弟从汪觉庵师游,六弟欲偕九弟至省城读书。男思大人家事日烦,必不能常在家塾照管诸弟,且四弟天分平常,断不可一日无师,讲书改诗文,断不可一课耽搁。伏望堂上大人俯从男等之请,即命四弟、季弟从觉庵师。其束脩银,男于八月付回,两弟自必加倍发奋矣。

六弟实不羁之才,乡间孤陋寡闻,断不足以启其见识而坚其志向。且少年英锐之气,不可久挫,六弟不得入学,既挫之矣;欲进京而男阻之,再挫之矣;若又不许肄业省城,则毋乃太挫其锐气乎?伏望堂上大人俯从男等之请,即命六弟、九弟下省读书,其费用,男于二月间付银廿两,至金竺虔家。

夫家和则福自生。若一家中,兄有言,弟无不从,弟有请,兄无不应,和气蒸蒸而家不兴者,未之有也;反是而不败者,亦未之有也。伏望大人察男之志,即此敬禀叔父大人,恕不另具。六弟将来必为叔父克家之子,即为吾族光大门第,可喜也。谨述一二,余俟续禀。

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六日

【译文】

儿子国藩跪着禀告:

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正月初八是祖父母的生日。为此,我去年腊月做了两架寿屏给他们祝寿。今年,祖父母生日那天,有五位同乡送来寿对,有四十人来我这里向两位老人拜寿。上午,我为他们做了四桌寿面,晚上,设了三桌酒席招待他们。没有来赴席的,我准备在十七日和二十日补请他们。此外,我还请人画了一幅“椿萱重荫图”,看到的人无不交口称赞。

我的身体如常,新年应酬太多,整日里没有空闲。媳妇和孙子孙女都平安。正月十五日,我收到四弟和六弟的来信。四弟想和季弟一起到汪觉庵先生家学习,六弟和九弟想到省城去读书。我想父亲的家务事已经很多,不可能天天在家塾管教他们,而且四弟的天分平常,不能一天没有老师的教导,给他讲书、批改诗文。所以我想请父亲答应他们的要求,立刻叫四弟、季弟拜觉庵为师。需要送给老师的酬金,我八月初带来。这样,我想两个弟弟一定会努力学习、奋发向上的。

六弟天资聪颖,很有前途,但乡间的见闻十分贫乏,不可能对他有太多启发,以促使他发奋上进。他现在年轻气盛,不能总受打击,上次没有考好,对他是个打击;随后想到京城来,被我阻止,对他又是个打击;如果这次再不许他到省城读书,定会大大挫伤他的锐气。请父亲答应他们吧。二月间我带二十两银子放在金竺虔家,作为他们的学习费用。

一家人如果和和气气,幸福生活便会如期而至。一家人若哥哥说话,弟弟都听,弟弟有什么要求,哥哥没有不答应的,这样和气的家,没有不兴旺的;反之,这个家就一定要败落。恳请父亲体谅我的这片心意,还请把我的意思转告叔叔,我就不另外给他写信了。六弟将来必定是继承叔叔家业的人,也是使我们曾家兴旺发达的人,这实在是叫人感到高兴。暂且说到这儿吧,别的话容后再叙。

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六日

三禀祖父母:先馈赠亲戚族人

【原文】

孙国藩跪禀:

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

二月十四日,孙发第二号信,不知已收到否?孙身体平安,孙妇及曾孙男女皆好。

孙去年腊月十八曾寄信到家,言寄家银一千两,以六百为家中还债之用,以四百为馈赠亲族之用。其分赠数目,另载寄弟信中,以明不敢自专之义也。后接家信,知兑啸山百三十千,则此银已亏空一百矣。顷闻曾受恬丁艰,其借银恐难遽完,则又亏空一百矣。所存仅八百,而家中旧债尚多,馈赠亲族之银,系孙一人愚见,不知祖父母、父亲、叔父以为可行否?伏乞裁夺。

孙所以汲汲馈赠者,盖有二故。一则我家气运太盛,不可不格外小心,以为持盈保泰之道。旧债尽清,则好处太全,恐盈极生亏;留债不清,则好中不足,亦处乐之法也。二则各亲戚家皆贫,而年老者,今不略为资助,则他日不知何如。自孙入都后,如彭满舅曾祖、彭王姑母、欧阳岳祖母、江通十舅,已死数人矣。再过数年,则意中所欲馈赠之人,正不保何若矣!家中之债,今虽不还,后尚可还。赠人之举,今若不为,后必悔之。此二者,孙之愚见如此。

然孙少不更事,未能远谋,一切求祖父、叔父作主,孙断不敢擅自专权。其银待欧阳小岑南归,孙寄一大箱,衣物银两概寄渠处,孙认一半车钱。彼时再有信回。

孙谨禀

道光二十四年三月初十日

【译文】

孙儿国藩跪禀:

祖父母大人万福金安!

二月十四日孙子所寄出的第二号家信,不知道祖父母是否已经收到?孙子现在身体平安,孙妻及曾孙子们一切安好。

孙子去年腊月十八日曾寄信回家,说寄回家用银子一千两,其中六百两给家中还债,剩余四百两送给亲戚族人,分赠的数目另外写在给弟弟的信中,以示我不敢自作主张。后来接到家信得知给了啸山百三十千,这笔钱便亏空一百两了。刚才听说曾受恬家中有丧事,他借的钱恐怕不会很快就还,那不又亏空一百两吗?剩下的八百,家中的旧债还很多,恐怕就没有钱送给亲族了。把钱赠送亲族是我自己的愚见,不知祖父母大人、父亲、叔父认为这样做是不是可以?请你们斟酌后决定。

我之所以主张送钱给亲族,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我家的气运太盛,不能不格外小心,这是保持盈泰的方法。旧账还尽,好处最全,恐怕盈极生亏,留点债不还清,那虽嫌美中不足,也是保持快乐心境的做法。二是因为各亲戚家都很穷困,而年老的,现在不略加资助,以后不知会怎样。自从我到京城以后,如彭满舅曾祖、彭王姑母、欧阳岳祖母、江通十舅,这几位都已经离世而去。再过几年,那些我们有心帮助的人,不知都会落得怎样的境遇。家中的债,今天虽不还,以后还可以还。帮助别人的事,今天不做,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这两点,是孙儿的愚见。

我年轻不懂事,不会作长远的打算,请祖父、叔父做主,我绝不敢自作主张。这笔钱等欧阳小岑回湖南时,请他带去,另外还有一大箱衣物,我为他负担一半路费。钱和衣箱都先放在他家,到时候我还会写信回来请你们派人去取。

孙谨禀

道光二十四年三月初十日

四致诸弟:劝四弟须奉勤为先

【原文】

四弟、九弟、季弟足下:

六月廿八日发第九号家信,想已收到。七月以来,京寓大小平安。癣疾虽头面微有痕迹,而于召见已绝无妨碍。从此不治,听之可也。

丁士无散馆,是诗中“皓月”误写“浩”字。胡家玉是赋中“先生”误写“先王”。

李竹屋今年在我家教书三个月,临行送他俸金,渠坚不肯受。其人知情知义,予仅送他褂料被面等物,竟未送银。渠出京后来信三次。予有信托立夫先生为渠荐馆。昨立夫先生信来,已请竹屋在署教读矣,可喜可慰。

耦庚先生革职,同乡莫不嗟叹。而渠屡次信来,绝不怪我,尤为可感可敬。

《岳阳楼记》,大约明年总可寄到。家中《五种遗规》,四弟须日日看之,句句学之。我所望于四弟者,惟此而已。

家中蒙祖父厚德余荫,我得忝列卿贰,若使兄弟妯娌不和睦,后辈子女无法则,则骄奢淫佚,立见消败。虽贵为宰相,何足取哉?我家祖父、父亲、叔父三位大人规矩极严,榜样极好,我辈踵而行之,极易为力。别家无好榜样者,岂可不遵行之而忍令坠落之乎?现在我不在家,一切望四弟作主。兄弟不和,四弟之罪也;妯娌不睦,四弟之罪也;后辈骄恣不法,四弟之罪也。我有三事奉劝四弟:一曰勤,二曰早起,三曰看《五种遗规》。四弟能信此三语,便是爱兄敬兄;若不信此三语,便是弁髦视兄。我家将来气象之兴衰,全系乎四弟一人之身。

六弟近来气性极和平,今年以来未曾动气,自是我家好气象。惟兄弟俱懒。我以有事而懒,六弟无事而亦懒,是我不甚满意处。若二人俱勤,则气象更兴旺矣。

吴、彭两寿文及小四书序、王待聘之父母家传,俱于八月付回,大约九月可到。

袁漱六处,予意已定将长女许与他,六弟已当面与他说过几次矣,想堂上大人断无不允。予意即于近日订庚,望四弟禀告堂上。陈岱云处姻事,予意尚有迟疑。前日四弟信来,写堂上允诺欢喜之意。筠仙已经看见,比书信告岱云矣。将来亦必成定局,而予意尚有一二分迟疑。

岱云丁艰,余拟送奠仪,多则五十,少则四十,别有对联之类,家中不必另致情也。余不尽言。

兄国藩手草

道光二十七年七月十八日

【译文】

四弟、九弟、季弟足下:

我于六月二十八日寄出的第九封家信,估计现在已经收到了。从七月以来,京城家中大小都平安无事。我的癣病虽然在脸上头上还残留些痕迹,但面对皇上的召见看来已无伤大雅了。所以从此不再刻意费心治疗,顺其自然即可。

丁士元在翰林院学习完毕,但是将诗中的“皓月”之“皓”误写成“浩”字。胡家玉的赋中的“先生”也误写成了“先王”。

今年,李竹屋在我家任教有三个月的时间,临行前我给他俸金的时候,他坚持不受,可见此人乃重情重义之人。我也没有勉强,最后只送给他褂子布料和被面等生活用品,没有坚持送他银钱。离开京城后,他共写了三次信来。我对他一直牵挂在心,所以写信拜托立夫先生为他另外推荐教书的地方。昨天立夫先生来信说,已请竹屋在署中教书了,这件事真是可喜可贺,让人又庆幸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