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山的那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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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成长的礼物(11)

这日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小齐又约来小刘,行至郊外,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河旁比赛钓鱼。小刘虽钓术欠佳,但熬至正午,也已鱼虾满篓,而小齐却从未钓到一鱼一虾,两篓空空。小刘笑曰:“齐哥,都言你钓术甚好,罕逢敌手,今日怎么败于我手呀?”

小齐一阵冷笑:“呆子夜郎自大,凭我钓术,你认为我会败于你吗?”遂大谈钓鱼之道:“要说这钓鱼游戏,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光这钓鱼者的境界,便可分为三类:小钓钓于池,鱼自贪饵吞钩,前赴后继,络绎不绝,趋钓者之意,适钓者之欲。此乃俗人之钓,在乎一鱼一虾之得失。中钓钓于河,人自设饵钓鱼,或是失望,或是收获,或是失望中孕育希望,或是小收获外企盼大收获。此之乐,在于等待,等待之乐,在于手中无鱼而心中有鱼。大钓钓与野,我自一竿在手,垂钓于碧波之上,神游于天地之间,悠然神会,羽化登仙,钓之神韵,尽在其中。”

小刘忙问:“那以兄台之标准,小弟之钓是大钓还是小钓?”

小齐冷笑道:“你这呆子,难道认为自己是在中钓或者大钓?”

小刘不恼,又问:“那兄台之钓又是几等?”

小齐不答,却悠然收竿。小刘看他那钩钩之上,竟无饵料,惊讶无比。

小齐这才答道:“我之钓在大中小三钓之外。”又问小刘:“贤弟可曾听说过姜太公钓鱼?”

“愿闻其详。”

小齐侃侃而谈:“昔者姜太公年逾古稀,须发皆白,结庐在秦川之上,垂钓于渭水之滨,竿上有线,线上无钩,钩不入水,离水三尺而求鱼。此乃无钓之钓,不钓之钓;钓者之意不在鱼,而在于寻求机遇。果然,穷困潦倒的姜子牙钓到了文王八百里锦绣河山,钓到了自己封侯裂土的夙愿。今我之钓,与姜公之钓大同小异,异曲同工。”说完指着河对岸一西装革履大腹便便之男子问曰:“贤弟可曾知道此人?”

答曰不知。

小齐笑而小声曰:“此人便是本市鼎鼎有名的红塔制药集团董事长李浩然。我以采访为名,暗查此人数月,知其酷爱钓鱼,亦爱交钓友,此河便是他最钟爱的钓鱼之地。他曾在一次接受采访时大谈钓鱼之道,说世间善钓者皆徒有虚名,真正精钓者除他之外再无一人,感叹知音难觅钓友难求。”

小刘朝对岸望去,只见此人正凝神屏息,侧耳倾听此岸话声,不时颔首微笑,表示赞同。遂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兄台方才所言所语俱是钓饵,意在取得此人赏识,与他结为挚友。”

小刘又说:“只是我听说此人心狠手辣,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兜中之财莫不是昧着良心所赚,我劝兄台趁早收线。”

小齐不悦,对小刘之言置之不理。

这时那人已向小齐姗姗走来:“小子,真有你的,年纪轻轻,便如此谙熟钓鱼之道,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哪里哪里?”小齐笑而露难色:“鄙人小记者一个,处处奔波劳顿,舞文弄墨,勉强为生,百无一用,被人不齿,何来前途?”

那人看了看小齐一身的破衣乱衫,颇为惋惜;“如此之才,竟潦倒成这般模样,真是可惜。若你能将钓鱼之道用月商场,日后必成气候。”

小齐一脸无奈:“鄙人也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驰骋商场,但手中无钱,又没人提携,实在是……”

那人哈哈大笑:“茫茫人海,知音难遇,今日相逢,说明你我极其有缘,你既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说完递给小齐一张名片:“你若确实有心经商,就跟我干吧,保你飞黄腾达。”说完与小齐握手拥抱,依依而别。

小齐喜不自禁。

小齐转过头时,小刘早已提着鱼蒌走远了。

小刘再去找小齐钓鱼,小齐以有事在身推脱不见。小刘默默走开,从此再不去找小齐。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小齐已经是红塔集团的副总,李浩然面前的红人了。小刘感叹道:“只可惜如何一钓坛奇才,便从此走向陨落了!”

不久传来消息,小齐因与李浩然一起狼狈为奸,制假药,牟暴利,致人死亡,而且偷税漏税,已经被公安机关依法拘捕了。

小刘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那条人迹罕至的郊外小河边垂钓。云雾缭绕,小河蜿蜒而过,小刘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泪如鱼下,感慨万千:“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何人心中无鱼?年年岁岁,日日月月,哪个不在钓鱼?但世事艰难,有几人能遂心愿,钓到要钓之鱼呢?但只要竿不放,线不收,信念与梦想永在,即使未能如愿,一生业已足矣。须知钓鱼之得,不在鱼虾,而在山水,钓鱼之乐,不在结果,而在过程。过于注重鱼之所得否,沉湎其中不能自拔,以至不择手段,铤而走险,只会成为别人鱼饵下的牺牲品。红尘滚滚,虚名暴利,皆为鱼饵,稍有不慎,即会上钩呀!小齐哥,亏你如此精通钓道,怎么钓来钓去,反倒被人所钓呢?”

小齐叹罢,悠然收竿。只见那钓钩之上,一条红鱼活蹦乱跳,亮闪闪,活生生,其体之大,鳞之亮,世所罕见……

2008.7.6

报名

“坐下!”随着一声怒喝,我木然地坐在学校报名处的椅子上。

“自己填!”负责报名工作的红鼻子老师一面草草撕下一张报名表扔在我面前,一面斜着眼睛瞪了我几下,显然还在因我打扰了他嗑瓜子而生气。

不知怎的,一向胆大的我此时竟发起抖来,拿笔的手颤来颤去,抖下了两个大墨团。

“废物!”红鼻子一面骂道,一面夺过我手中的笔,并重新撕下一张报名表放在自己面前。然而并不急着填表,而是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怀疑的语气问道:“学费、杂费、住宿费、考务费、档案管理费、公物磨损费、桌椅维修费,外加补课费、资料费,保险费,本学期总共须交五百八十六元整,你爸妈把钱给你带够了吗?”

“这……校门口的《报名须知》上不是说今年只收二百六十元吗?”我壮了壮胆,战战兢兢地问道。

“到底带够了吗?没带够的话就赶紧走开,不要在这浪费我的时间。”红鼻子不耐烦地插上了笔帽。

“我……老师,今天我确实没带够钱,但能不能先帮我填张表,明天我直接来交钱,免得再麻烦您!”

红鼻子瞪了瞪我,极不情愿地拧开笔帽,问道:“什么名字?”

“张成。”我大声回答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叫什么?你再说一遍!”红鼻子像触了电似的一抖,手中的笔弹出了老远;抠了抠耳朵,接二连三地问道。

我吓得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我叫张成!”怕他没听清,我用更大的声音答道。

“张,张成,哦,张成!”红鼻子立刻挤出一脸微笑,脸上的表情马上由阴转晴,“原来是张成呀!早听说你在本校读书,今天终于有幸见着了。果然仪表非凡聪明伶俐,虽然穿得有点寒酸,但还是掩不住你超凡的气度。快请坐,快请坐!”他微笑着从桌子对面走了过来,帮我扶正椅子,把椅面揩了又揩,并使劲地用嘴吹了吹。

我被红鼻子态度的突然改变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诚惶诚恐,竟懵在了那里。红鼻子却早已一脸微笑地端坐在了椅子上,认认真真的填写起报名表来。

“我家住在……”回过神后,我准备向他报告我的家庭住址。

“我知道,我知道。”红鼻子却连连摆手。

咦!我与他分明素不相识,他怎么会知道我家住哪呢?我感到奇怪,但没有多问,此时此刻,我最关注的是我的学费该怎么办。“老师,我的学费,是不是一分也不能少呀?”我试探着问道,准备迎接他的一顿臭骂。

“学费?”红鼻子却诡秘地一笑,“这个你就不用着急了,不该交的我是不会让你白交的,至于该交的——也就是你所说的二百六十元,我会替你交上的。”

“替我交!”我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早就听说有老师帮贫困学生交学费的事,没想到今天这事竟发生在了我身上,一时间,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师,谢谢您,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您!”我站起来,紧紧握住红鼻子老师的手,千恩万谢。

“咦,你这孩子,怎么说起这种话了。没有必要,回家给你爸说一声,明年医院分房子的时候,多照顾一下你王芳阿姨就是了。”说着,他把那张报名表递给我:“这张表该盖章的地方我都已经盖上了,明天你拿着它就可以直接来上学了。”

我接过报名表一看,只见“姓名”一栏里工工整整地写着“章成”二字。“老师,你写错了,我叫张成,弓长张的张,不是立早章,我爸也不在医院工作,他是个农民。”我赶忙说。

“什么?你不是章成,你爸不是第二人民医院的章院长!”红鼻子惊讶得呆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报名表。“怎么不早说。没用的东西,连自己姓啥名谁都说不清!”说着,脸上又立刻“晴转多云”了,“今天我要下班了,要报名的话明天再来吧!”他走到桌子前,愤愤地插上笔帽,把刚才那张报名表撕了个粉碎。

我刚走到门口,红鼻子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记住,学费是五百八十六元,一分也不能少!”

走出学校,我的心好痛好痛,一直痛到肺腑中,骨子里……

2003.3.2

黄手帕

女孩放学时在桌边捡到了一条黄手帕。

女孩拿起手帕,看到上面写着“我爱你”三个字,那是男生的字体。女孩忙着回家,没有多想,就把那手帕夹在了放在桌面上的一本书里了。

第二天上学后,女孩发觉班上的情况有些异常。女孩发现好多同学都盯着自己看,眼光怪怪的,还有许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女孩一走进他们,他们就赶紧把目光移开,装作讨论作业的样子。

女孩走到楼道里的镜子前看了又看,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女孩实在搞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上课铃响了。女孩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第一节课。

下课的时候班主任叫住女孩,让她到自己办公室来一趟。

女孩到了。班主任关上门,指着桌子上那条黄手帕严厉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在你桌面上的书里发现了这个。

女孩立即明白了先前同学们为什么会那样。女孩说,老师,这不是我的,请您相信我。

老师火了,说证据确凿,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女孩急了,说这真不是我的。

老师说你别狡辩了,你敢看着我的眼睛把这话再说一遍吗?

老师就异常严厉地看着女孩。

女孩也直愣愣地盯着老师,然后一字一顿地说:这、不、是、我、的!

老师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恬不知耻死不认错呀!

女孩哭着跑出了办公室。

女孩跑到同桌面前哽咽着说,你跟我每天跟我最近,你快告诉他们那不是我的。

同桌冷冷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女孩又跑到和自己最要好的女生面前抽噎着说,你跟我最好,你快告诉他们,那不是我的。

同桌把身子朝后挪了挪,不作声。

女孩不哭了。女孩的眼睛呆滞无光。女孩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班长面前说,那不是我的,请相信我。

班长也是女生。班长看了一下女生,赶紧把目光移开;她低下脑袋,使劲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突然一个劲儿地摇头。

女孩不说话了。女孩噙住眼泪,冷冷地瞪着班长;她把这笔账记在了班长头上——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班长坐在女孩前面。整整两节课,女孩就那么一直流着泪,愤怒地瞪视着班长。

女孩看到班长如坐针毡、左顾右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第四节是班会课。班主任在班会上把女孩的事提了出来,让大家“讨论讨论”。女孩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一片乱响。

女孩收拾好书包,准备冲出教室。

这时班长突然站了起来。班长说大家都别说了,那手帕是我的,我和那个男生已经好了半年了,那是他送给我的。接着班长把头一昂,挺起胸膛说,你们要“批斗”尽管冲我来!

班主任惊呆了。

同学们惊呆了。

连女孩,也惊呆了……

2006.2.6

十月田野的稻草人

女孩是个好女孩。同学们都这么说,老师们也这么说。

女孩学习认真,成绩优秀,文文静静的。女孩在暑假寒假结束时回了一趟老家。老家在乡下。女孩回去的那阵子,老家正迎来了2006年的第一场雪,田野里白茫茫的一片,全村人都来到野外,乘着雪大逮野鸡。女孩却没去。女孩是个近视眼,戴着个眼镜满地奔跑的确不太方便。

女孩是在回城的乡间小路上遇见男孩的。

那时雪还没停,田野里罕见人迹,偶然见到一两个人,也是全身雪白的。女孩看见男孩站在稻田中央,酷酷地注视着她,全身披着一层银,那样子美极了。男孩挺帅气,高高大大的,头上戴着个大草帽,一只手还捏着个布条什么的,那布条在风中一抖一抖,飘逸。

女孩只看了男孩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面红耳赤地加快了速度。走了一段距离女孩回头看了看,那男孩依旧站在那里,酷酷地凝视着她。女孩想男孩对自己一定也有同样的感觉,否则也不会痴痴地望自己那么久。

回校后女孩开始想男孩。上课想,下课想,白天想,晚上想,就连做梦,也全是他。

女孩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女孩正在读初三,这时节是中考的关键时刻,丝毫马虎不得。可是女孩还是禁不住想男孩。

女孩写了一封又一封的信。火辣辣的文字散发着青涩的气息。可女孩没法把这些信寄出去,女孩不知道男孩姓甚名谁。

这使女孩的思念更加痛苦。

女孩不再是好女孩。同学们这么说,老师们也这么说。女孩整日忧心忡忡,上课心不在焉,下课黯然神伤,还经常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塞进信封贴了邮票却又不寄出去。接着女孩开始沉默寡言,精神一天比一天消沉。上课的时候老是打瞌睡,因为晚上总失眠。女孩再也不是以前的女孩了。

初三的最后一学期在痛苦中熬过去了。女孩捧着那张糟糕得透顶的成绩单时没有伤心。相反她很高兴。她高兴寒假终于到了,她终于可以回乡下了。

客车按时到达,女孩把东西寄存在站里,就直奔那个地方。

田野不再是白茫茫的了,它变成了绿油油的一片,新一季的庄稼长势良好,男孩还是以同样的姿势站在那里,头上依旧戴着那个大草帽,手中还是捏着个布条,布条迎风抖动。只是帽子上没了积雪,帽檐上似乎多了许多虫蛀的眼儿,衣服成了红褐色,像是风吹日晒的结果。

女孩没有注意这些,她控制住心跳,深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向男孩走近。女孩要向男孩表白这一切,她再也承受不了思念的痛苦了。

窄窄的田垄上,女孩闭上眼睛,脚步越来越慢,心跳越来越快,脸越来越红。

女孩感到到了的时候,就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女孩想男孩一定有一种淡淡的泥土芳香,但闻到的却是一股烂稻草的霉味。女孩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她惊呆了。

站在女孩面前的竟是一个稻草人。就是那种乡里人用来吓唬家禽小鸟的稻草人。

女孩把深度近视的眼睛揉了又揉,但站在面前的依旧是个稻草人。

刹那间天昏地暗,乌云遮空,女孩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远远的似乎有个农妇在喊,谁呀,那谁呀,跑我田里干吗?但女孩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女孩插在裤兜里的手已把那张成绩单汗湿了。

2006.7.8

都是咖啡惹的祸

那天天气真热,办公室里闷得像个大蒸笼,弄得人昏昏沉沉的。在连喝了好几杯浓茶都无法达到醒脑提神的作用后,我尝试着冲了杯咖啡来到阳台上喝。远远的有个穿着暴露的辣妹深情款款地走来,我正垂涎三尺津津有味地看着,突然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滚烫的咖啡冒着热气直向楼下泻去。不一会儿楼下传来“哎哟”一声,我心想不好烫着人了,忙一转身溜进了办公室。刚进门就听到那人大骂了起来:“哪个王八羔子瞎了狗眼了拿热水烫老子!”从声音我可以判断出这人是我的顶头上司马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