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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关于社会

查理四世没想到

布拉格的查理桥,以当时盛极一时的国王查理四世的名字命名。这是一座古老的石拱桥,其破土动工的时间是1357年9月7日5时31分,把所有的数字连缀起来是135797531,首尾呼应,恰是一个拱形。这样一种排列,是宫廷星相学家测算的结果,意味着一种符咒,祈祷石拱桥的坚固和永恒。事实上,查理桥也的确有资格担负这个国家的历史的光荣,无论对布拉格城市本身的发展还是这座城市成为欧洲大陆中心的纽带,其作用都是不可替代的。然而,今天当它作为一个观光胜地的时候,它最吸引人的却是两侧石栏上的人物雕像。雕像共计三十座,皆为捷克史上有贡献的圣徒,造型巨大,光基座就一丈多高,抬头仰望,只觉他们个个耸立在蓝天上。

查理四世建这座桥的初衷是为了连接西岸王公大臣居住的小城区与东岸市民生活的老城区,而今它的交通意义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取而代之的是那些雕像所承载的故事。这些令后人欷歔传诵的故事,使查理桥成为一座精神桥梁,穿越漫长的时间,连接起人们的心灵。

在所有关于这些雕像的故事中,最让人动情并深思的是圣约翰雕像的故事。

圣约翰是一位主教,被当时的国王杀害,尸体从查理桥上抛入河中。雕像表现的便是这一场景。国王杀圣约翰主教的原因有不同的说法,但后人宁愿相信的是这样一种说法:国王怀疑王后红杏出墙,让她的祷告神父圣约翰说出其在祷告时暴露的隐私。圣约翰矢口不言。国王于是恼羞成怒,将其投入河中。

这个故事几乎感动了来到这里的所有女人。她们在这座雕像下流连不已,每个人都会伸出自己柔软的手去深情地抚摸基座上的浮雕。圣约翰主教为了保护他所认定一种美好的情感,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在一切宗教教义关于善的要求中,还有什么比这更称得上善的呢!如果说,王后对权力和财富的蔑视也许还不能完全排除情欲的成分,那么,圣约翰主教对王权的抗拒则完全是一种殉道的庄严了。

从过去到未来,爱情是人类生活的一个永恒主题。各个时代关于爱情都有着种种或美好或惨痛的故事。无论是赞颂还是诅咒,是欢快还是沮丧,是鲁莽还是成熟,所有的故事所表现的都是爱情的巨大力量。早在古希腊罗马时代,思想家们就把爱情看成是宇宙中一切存在的起源,是人类命运的重要因素。古希腊《诸神谱系》是这样描写爱神埃罗特的:

长生不死的众神中,

最美的要数埃罗特。

他征服了众神和凡人的灵魂,

使他们统统丧失了理智。

按古希腊思想家们的说法,埃罗特是众神中最古老、最受尊敬、最有威力的一位,他最能赋予人勇敢,给人们在世时或死后带来幸福。他是最年轻的神,而且不会衰老,他的力量在于优美,每个受到他启发的人都会成为诗人。

是的,今天的人们、尤其是女人们,在抚摸那座雕像表达自己对那位被处死的主教的爱戴的时候,那个故事的道德评价已经无足轻重,人们敬仰的是为保护人类圣洁情感而牺牲的正义和崇高,并以此敬仰在一种轻率浮躁、诚信贬值的时尚中为自己对真挚情感的追寻祈福。

这恐怕是掌控着臣民生杀大权的专制暴君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