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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唢呐声声(5)

就在陈四教青山寨弟兄和村里的小伙练习神鞭的一个清早,日本鬼子如约而至。鬼子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每人脸上都留下了二三道血印,灰溜溜地逃回了县城。鬼子的龟田队长气愤不已,站在一旁的汉奸刘八须说道:“一定是神鞭陈四!他曾经三鞭收土匪哩。洗劫塔沟村,就先得镇住这陈四。”龟田更加来了兴趣,说就要会一会这神鞭陈四。刘八须得了圣旨一样去请陈四。在遭到人们的一顿臭骂之后,刘八须还是如愿将陈四请到了日军司令部。才到,刘八须让人摘下陈四的马鞭,龟田摇头:“不,不,我就要看表演呢。”

“好!”陈四才说一个字,只见“嗖”地一声,刘八须早已应声倒下,七窍流血而死。龟田慌了,喝令人拿下了陈四的鞭子,凑近陈四说:“先生能教我神鞭吗?”

“呸!”陈四对着龟田就是一口痰。

“哦?你不答应是吧,我明天就血洗塔沟村。”

“好!”陈四又说了一个好字,只见一条如飞蛇的东西向龟田胸腹飞去,飞去飞回,新又盘在了陈四的头上。是陈四的辫子,龟田惊吓不已,却安然无恙。“龟田队长,我明天就开始教你神鞭。”陈四说。

陈四当晚回到塔沟村时,人们指着他的背说话,徒儿们也不解:“咋就要教日本鬼子神鞭?是俺的话,死也不教。”陈四不语。第二天,徒儿们等着送师傅去县城,忽然县城有人传来消息说鬼子们已经撤回到省城去了,因为龟田队长昨晚一命呜呼了。死的原因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全身完好无损,不明白他内脏咋就烂掉了。

陈四听了,只是默默一笑,用手盘了盘辫子。徒儿们顿时明白了,不约而同托起了陈四的长辫子:“神鞭!”

丽林姐

丽林姐是我的表姐。

十八岁,丽林姐正编织着她的梦的时候,出嫁了。是她的父亲我的舅伯强逼着她出嫁的。舅伯说:“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不知在嘀咕些啥,嫁出去了省事儿。”在村子里,十八岁的女儿出嫁,当然是件很正常的事儿了。

我和丽林姐是一个村子,虽然我比丽林姐小十岁,但总爱跟着她玩儿。我当然知道她那些天成天在嘀咕些啥。我常跟着大我几岁的伙伴去小河边钓鱼,丽林姐就陪着我去。小小的我是很难钓到鱼的,谁知那天一到河边就钓到了条鲫鱼。

“小林子,你看,这鲫鱼的眼里有泪的。”丽林姐对我说。

“不是,不是,你骗人,这鱼眼里是水。”我大声地说。丽林姐就不说了,呆呆地看着那鱼。

丽林姐也常到田地里去打猪草,我就跟了去。有一天,我们是顶着一弯新月回来的。在路上,丽林姐就说:“小林子,我教你背书吧。”我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她一句一句地读起来: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我其实是不懂这些话的意思的。后来我上了小学,才知道那是语文课本上的内容。

过了几天,村里来了个小木匠,小木匠的话就更让我不懂了。村子东头的秀红姐要出嫁了,请了木匠来做家具。小木匠是徒弟,也有十七八岁了。在收工的那会,小木匠就会用废弃的小木块雕小动物。小小的木块,在他手上转上那么几下,一会就成了小动物,像变魔术一般。小木匠说:“我的一双手,就是动物园哩。要啥就有啥。”我于是时不时地来看小木匠,可有好几次,我发觉丽林姐也在那。那天,小木匠用两块小木头雕了两只小猫。

“这两只小猫是夫妻俩,可不能分开的。”小木匠笑着说。我真是不懂,就问一旁的丽林姐:“丽林姐,你说,这两只小猫真是夫妻吗?”丽林姐只是笑,一会,说:“要是还有只小猫就更好了。”

第二天我和丽林姐又去秀红姐家。小木匠走了,因为家具做完了。在秀红姐家的八仙桌上,摆着三只猫,用小木块雕成的猫。

丽林姐的话就更多了。

“小林子,你去看看,秀红家的那三只猫还在不?”丽林姐时不时地就会对我说。

“小林子,知道不,小木匠在白水村替人做事哩。”丽林姐告诉我。

“小林子,你猜猜,我们村下一个出嫁的会是谁?”丽林姐又问我。

但是,我能懂什么呢?

过了几天,我只听到舅伯说话了:“不能再让丽林说梦话了。”

两个月后,丽林姐成了新娘。新郎是村子里的土块哥,皮肤黑黑地。牙齿好像从来没洗过一样,也是黑黑地。舅伯说:“这样的男人好,一棍子砸不出个屁来,忠厚老实就好。”邻居们都说,丽林姐找了个好婆家,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丽林姐出嫁前的那几天,眼泪总是挂在她脸上,她成了一个泪人;两只眼睛,像两只六月的大樱桃。

丽林姐嫁给了土块哥,我去过他们家。我在丽林姐家找糖果吃,糖果没找着,在丽林姐的衣柜里我找到了那三只小猫,用小木用小木块雕成的猫。

我就不明白:丽林姐是大好人,她怎么会偷秀红家的那三只小木猫呢?我就又想,那三只小猫本来也不是秀红姐家的,要说也是那小木匠的才对。这肯定是不能算偷的,也就算是拿。这肯定是不能算偷的,也就算是拿。

丽林姐在土块哥家过得幸福。第二年,生下个女孩。第三年,生了个男孩。生男孩了,我跟着母亲到她家去吃喜酒,在她家找书看,居然,在她的衣柜里,还存放着那三只小木猫,用一块红布包裹着。

这是丽林姐在秀红姐家拿的,不是偷的。我在心里说。

几年后我上了初中,和班上的同学天华争论“什么是偷什么是拿”的问题。我说:“拿走人家知道的小东小西,只能算是拿,不能算作偷。”然后,就举出丽林姐拿小木猫这个例子来证明。

谁知,不说这个例子还好,一说倒让天华气愤了起来:“小林子,你不要再为你的丽林姐狡辩了。这还不是偷?你的丽林姐跟着一个做木匠的跑了,这叫偷人,懂不懂啊?”我这才想起,天华是土块哥的弟弟。

我扬起手,对着天华的脸就是一下:“放屁!你血口喷人!”我急急忙忙跑回家,问我的母亲:“丽林姐是不是跟一个做木匠的跑了?”

母亲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父亲在一旁听了,也说:“丽林这孩子做得太丢脸了啊。”

果然,过了几天,丽林姐和土块哥离婚了。两个孩子,她要了女儿跟着她。然后,她搬到了木匠家去住了。听说,木匠也刚离婚。

舅伯在家中暴跳如雷:“我没有这个女儿,我就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但我总是记得,我有一个表姐,她的名字叫丽林。去年暑假,我专程去看了看我的丽林姐。当然,是在木匠的家里。丽林姐更老了,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见了我,她忙着为我倒茶。她的脸上,爬满了笑容。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她,但没有开口。我想问:那三只小木猫现在在哪儿?

董憨巴

董憨巴,董憨巴……

放学的小孩子们见了他就喊。憨巴是个方言词,是骂人的话,称一个人弱智的时候才这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