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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最美天使(5)

小丁是大生的第三个儿子,只有十岁。大生和妻子为着一家人的生活,成天忙着自己手中的事儿,很少管孩子。但儿子的事可不能怠慢,大生就又气喘吁吁地爬下脚手架。好不容易等到了到上海路的公汽,他一脚踏了上去。大生赶到上海路27号的时候,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小丁。他走进铺子,说:“王老板,刚才你不是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来取我的儿子小丁吗?我的儿子现在在哪儿啊?”

王平一听就生气了:“那偷钱的小子,刚才不是他爸爸给取走了吗?”大生一听这话就更恼火了:“怎么?我不是刚才才到么?你是怎么让人取走小丁的?”

王平就说:“这小家伙,正在我铺子里偷钱,让我老婆给逮住了。让他说,他什么也不说。我们得让他爸妈来,出50元钱取人。我老婆就用绳子将小丁的手给捆住了,系在门口的电线杆上,好让他的爸爸妈妈来取走。他这才说出他爸爸的电话号码,我就给你打了电话。”

“啊?用绳子将他系在电线杆上了?”大生惊讶地说。

“因为他偷了我的钱。”

“他还是个孩子啊。”大生反驳。

“是孩子也是小偷。”

“你家里也有孩子啊。”大生无可奈何。

“我家的孩子不是小偷。”

“我不和你争。”大生说,“你现在得交孩子给我,我是他爸爸,不信,你可以再打我的手机来证明。”

王平就不说话了。他回忆起带走小孩子的人,是个光头,衣衫也不怎么光鲜。从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伍拾元的钞票给了他老婆。那小家伙,像遇到大救星一样,一声不吭地跟着走了。

孩子让人带走可不是小事,衣衫不怎么光鲜的光头也许是个犯人哩。两人立刻想到了报警。大生刚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有过路人说:“你们是找刚才绑在电线杆上的那小孩子吧,就在前边的小餐馆里。”两人马上跑了过去。

小丁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饭。

“你一个人?”大生拧着小丁的耳朵问。

小餐馆的老板走了过来,问:“你真是他爸爸?”

“是。我是他爸爸,不信,你看看我俩的长相,多像。”大生说。

小餐馆老板就递过一张字条,大生和王平凑过去一看,只有歪歪扭扭的几行字:

我偷过钱物,被人捆住毒打过。我偷得更厉害后,就成了个监狱的人……你们,成天只管赚钱不管孩子的不是爸爸,用绳子捆住小孩子的人更不是爸爸……很高兴,我今天刚出狱就做了回爸爸。我是他爸爸……

“你真是这孩子的爸爸?”餐馆老板又迟疑地问大生。

“你家里也应该有孩子吧。”餐馆老板转过头来又问王平。

两人都木着脸,一声不吭。

“那人呢?”两人同时问。

小餐馆老板用手指了指远处,一个背影,光着头,穿着并不光鲜的衣裳,越来越模糊。

两人向前跑了两步,又站住了。他们想对孩子说点什么,但似乎开不了口。

小草的眼睛

刘老根这下又遇到难题了。

前些年,刘老根和老伴儿为着家中儿子刘三毛的婚事发愁。儿子不知咋的,长到五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叫他他也不应声儿。等到送到省城大医院去查时,人家说为啥不早送来,这小子让你们做爹妈的给误了,成了聋哑人。三毛没能念上书,长到十六七岁时,就知道向着女人追。老根知道这小子长成人了,就想着给儿子张罗媳妇的事儿。可儿子既聋又哑,哪家的姑娘看得上呢。不说一般的姑娘家看不上,村子东头的二寡妇也看不上他。刘老根还担心成人的三毛在外惹事,心就更急了。偏偏,也就来了好事儿。清水湾的大媒人陈大嘴找上了门:“老根,这事好说,清水湾的小草姑娘长得好哩。只不过,人家眼睛有点问题。”

“好哩,好哩。”刘老根就说,“不知人家答应不?眼睛有点问题那算个啥啊?”

“有个条件,人家姑娘家来了得为人家治好眼睛。”陈大嘴又说。刘老根当即一拍大腿:“行!”

一阵锣鼓,眼瞎的小草姑娘成了聋哑的三毛小子的新媳妇。那几天,刘老根和老伴儿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难题就出在喜事之后的一天,刘老根正和邻居张小手喝着酒,陈大嘴又找上了门:“得为人家小草治好眼睛。”刘老根就回话:“昨日就计划好了,后天就动身往省城大医院去。”话音未落,张小手放下手中的酒杯就接过了话:“老根啊,这事得多想想哩。”这话倒提醒了老根。张小手就更神秘了:“老根,想想,要是你家治好了姑娘的眼睛,那时,这姑娘还是你刘家的吗?”这话一出口,刘老根正打着的一个酒嗝也停了,僵在了那儿。“是啊,治好了眼睛,姑娘还是我刘家的吗?”刘老根又重复了一遍。这下真就成了刘老根的新难题了。钱不是很大的问题,卖掉家中的一头猪和几只羊,是够得上数的。可要真是治好了小草的眼睛,她走人了咋办?

“那可不成,可真不成。”一旁的三毛他娘也说话了。

刘老根抽着闷烟。那晚,他一宿没睡。

去省城时,刘老根亲自去了,带着小草,还有三毛他娘。手术找的是省城医院最好的眼科医生,花去了老根六千多元钱。不到一个月时间,小草的眼睛睁开了。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看见小草的人都说。

越是担心,那事儿就越是发生。在一个有着大月亮的晚上,小草带着自己的衣物,还有她手中的一些钱,离开了刘家。刘三毛嘤嘤地哭着,想要出声,却出不了声。

三毛他娘直埋怨刘老根:“就你个死鬼,非要给那娘们看眼睛,这下好了,人也跑了。”邻居张小手也只是笑。村子里人们就说这刘老根怎么这大岁数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想不到。也有人建议说,去清水湾向小草娘家人要那六千多元的手术费吧。刘老根也只是摇头。

日子总得朝前走。刘老根已经习惯了人们给他的指责。就在人们,还有刘老根夫妇就要将这事忘记的时候,小草回来了。她的眼睛比前几个月更明亮了。她的身后,跟着个男人,男人背着个大大的包。

张小手见了,就对村子的人说:“看哩,小草回来了,还带着她的新男人回来了,这下是和三毛离婚的。”也有人为刘老根庆幸,这下为她治眼睛的六千多元钱可以向她要了。刘老根一家三口都在。小草对那背包的男子小声说了几句,背包的男子就从包里开始拿东西。男子拿出几件器具,就往三毛身上套。三毛想跑,被小草给按住了:“三毛,不要动了啊,这是李医生,来为你治病的。”听了这话,刘老根老俩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小草转过头对他们说:“爹,娘,我上了省城,请来了省城治聋哑的专家,我觉得,三毛的聋哑还能治,我真的希望能治好他的聋哑……”

老俩口眼里噙满了泪。小草又说:“家里为我动了手术,我睁开眼睛的那会儿,我看到的是爹、娘,还有三毛,那满是期盼的眼睛。我就想着,我要用我的眼睛,找回我们那丢失的很多东西……”

周围一下子围过来好多人,他们看见,小草的那双眼睛,好大,好美!

鼓手

鼓手不是鼓手。

鼓手名叫憨儿。憨儿这名儿也不是他爹娘为他起的。憨儿出生三个时辰了,胖乎乎的接生婆将他的红红的小屁股拍得青青的,他吭也不吭一声。

“怕不行了,你们准备后事吧。”接生婆丢下一句话,连他爹娘送给她的鸡蛋也不敢要,一溜烟地走了。憨儿的娘就开始大哭起来,他爹拿了床烂凉席,就要将憨儿包了,埋在后院。才放进凉席,憨儿“哇”地哭了起来。娘就不哭了,大笑起来,一把抱过憨儿,亲个不停。他爹更是高兴,想不到四十多了,还真得了个小子。二十多年前好不容易将憨儿娘娶进家门,却蛋也没能生一个,倒累坏了他爹。他爹是一身的病,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用药罐子泡着,成天如架手扶拖拉机,隆隆地咳嗽,响个不休。中年得子,自然是高兴得了不得,侍弄好娘俩,他爹喝了二两酒,喝了就上床去睡。不想,一觉没能醒来。

“这小子,是克星,将他爹克去了……”人们都说。

小子两个月了,还没有名字。吃他娘的奶,居然找不到奶头,还得让娘将奶头送进他嘴里。“是个憨憨,就叫憨儿吧。”他本家大伯建议说。他娘觉得也好,名字低贱一点,娃儿好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