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政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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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政治发展(2)

如果说早期现代化国家的政治发展尚存在较多的共同之处,那么,后来进入现代化运动的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发展道路则呈现更为丰富多样的特性。从地域上看,拉丁美洲国家的政治发展最初受西班牙、葡萄牙宗主国政治体制和政治文化的影响深刻,在殖民地独立后许多国家则转而模仿美国的总统制,但鲜有成功的范例。亚洲和非洲的国家受英法等国政治习惯的影响较大,但这些国家在殖民地独立以后其政治发展的道路各式各样,一些国家保留了传统的政教合一体制或殖民地时期的民主体制,另一些国家选择了集权体制或强人政治,还有一些国家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发展道路比较顺利,政治体系的变革相对有序、稳定,能够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而另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发展则是道路坎坷,命运多蹇,经济、社会的发展因政治体制滞后的阻碍而迟迟未有起色。

总之,人类社会的政治发展体现了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辩证统一,不同国家、不同社会均面临着政治发展的普遍任务,并且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按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展开的,有着共同的发展趋向。但是,由于各个国家的社会、历史、文化以及现实条件等因素的差异,各国在政治发展过程中又是以各自特殊的形式和经历进行的,充分显示出民族性和历史性。每一历史时期人类社会政治发展的普遍性和共性,正是在各个民族、国家政治发展的差异性和多样性中体现出来的。

(三)政治发展的目标

在研究政治发展的时候,我们把这一概念同政治变迁严格区分开来,政治变迁是一种描述性的过程,它仅仅揭示了政治生活中随时间推移而出现的客观性变革过程,不带有任何价值判断。政治发展则不同,它属于目的论的概念,政治发展被设想为达到某个或某些目标的运动,因此,政治发展就不是依据它的内容而是依据它的方向来进行研究的。这样,政治发展就具有特定的目标,以及相应的标准和指标来衡量这些目标取得了多大的成就。

马克思主义认为,政治发展是由社会发展推动和决定的,因而,任何社会的政治都将随社会的发展而发展。社会经济发展决定了政治发展,反过来,政治发展为社会经济发展服务。从这样一种政治发展与外部社会经济发展的关系来看,政治发展的最终目的在于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和进步,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这就要求政治发展的基本方向与社会经济发展的方向一致,否则政治发展不仅会破坏和阻碍社会经济发展,而且也会因为社会经济发展的危机而导致自身发展的问题和危机。

历史表明,任何一次真正的政治发展都将为社会经济发展提供新的可能,积极消除阻碍社会经济发展的各种旧的政治、经济因素,解放被旧的生产关系和旧的上层建筑所束缚的生产力,从而推动生产力的迅速发展。近代英国的资产阶级革命尽管并不彻底,革命所确立的君主立宪制也存在很大的缺陷,但由于这场革命总体上符合了社会发展规律,因而为随后英国的资本主义发展提供了巨大的空间,为工业革命的出现创造了可能。马克思高度评价了英国的君主立宪制在历史上的作用,他指出,“在君主立宪制下,手工工场才第一次发展到前所未有的规模,以至后来让位给大工业、蒸汽机和大工厂。……一个新的更强大的资产阶级诞生了;当旧的资产阶级在和法国革命进行斗争的时候,新的资产阶级已在夺取世界市场。这个阶级如此神通广大……它在议会中获得直接代表权,并且利用这种权力来消灭土地所有制保存下来的最后一点点的残余势力。”①马克思恩格斯在谈到无产阶级应该利用政治革命来推动经济革命时,同样强调了政治发展作为经济发展的前提和先决条件的作用,他们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

政治发展服务于社会经济发展,并不意味着政治发展失去其独立性,相反,政治发展发挥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和生产力的作用,正是建立在政治发展自身发挥作用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政治发展还具有自己独立的发展目标。政治发展最终以推动社会经济发展和生产力为目的,决定了政治发展的内部目标以这一最终目的为指导。

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政治发展研究的领域来看,20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学者们主要关注于民主的先决条件和民主制度的发展,而这种民主制度主要是西方意义上的。60年代后期,发展问题的研究转向了政治秩序和政治稳定。这种状况持续了将近十年,直到80年代初,向民主制的过渡问题才又引起了人们的重视。这表明,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政治发展的关注点也即政治发展的目标是不同的。但是,从长期来看,政治发展还是能够表现为某些共性的方面。S·亨廷顿在区分传统政体和现代政体时指出了三个关键的方面:①政治现代化涉及权威的合理化,并以单一的、世俗的、全国的政治权威来取代传统的、宗教的、家庭的和种族的等等五花八门的政治权威;②政治现代化包括划分新的政治职能并创制专业化的结构来执行这些职能;③政治现代化意味着增强社会上所有的集团参政的程度,并认为,这几个方面给正在经历现代化变迁的社会指明了政治变革的方向②。有些学者归纳了政治发展各种各样的目标,包括民主、稳定、合法性、参与、动员、制度化、平等、能力、分配、一体化、合理化、安全、福利、正义、自由等等。

通常来讲,衡量政治发展的主要指标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政治结构,政治发展以政治结构的分化和专门化为形式,体现效率、科学和合理的标准;二是政府能力,政治发展以政府能力的提高和权力的有效运用为特征,体现权威、法治、有限政府的原则;三是政治文化,政治发展以政治文化的世俗化、理性化为特征,体现民主参与、权利意识、平等自由等精神。这些指标指示了政治发展的价值取向。

但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问题出现了。当我们研究政治发展的目标时,只是把这些目标当作一些理想的取向。而如何实现这些目标,各项目标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却成为困扰正处于现代化进程中的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一大难题。一些学者如C·E·布莱克、S·利普塞特认为政治发展的各项目标之间具有内在的相容性,尽管他们不否认现代化运动过程中包含着压力、混乱和冲突,但他们坚持现代化是一个具有整体性和连贯性的过程,认为发展中的社会能够而且实际上几乎同时向这些目标前进,各个目标之间不仅彼此相容,而且互相推动。这一理论的主要依据是西欧和北美一些发达国家所呈现的发展特点。

然而,当用相容性假设来考察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发展进程时却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大量的研究着作集中于政治发展实际过程中遇到的两难境地,比如经济增长与社会平等、政治参与与政治稳定、经济发展与政治民主等。一些经验性研究的结果显示,经济增长与社会公平、经济发展与政治稳定之间存在着相反的或曲线式的关系,如西蒙·库兹涅茨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的经济发展水平与社会分配之间存在倒U型曲线关系、G·奥唐奈就经济增长与集权之间关系而提出的官僚权威主义理论等。显然,政治发展的目标相容性假说是不确切的,至少在解释发展中国家的情况时如此。但实际上,冲突性假说也不能解释早期发达国家政治现代化进程中出现的情形。

有鉴于此,一些学者提出了一种折衷的方案,致力于寻求可以使各种发展目标之间互相调和的途径,特别是关注于目标的选择顺序、调和各种发展目标的制度结构以及推动同时实现各项发展目标的政府战略和政策。这些学者认为,从政治发展的现实来看,一定形式的顺序安排是不可避免的,政府不可能同时均衡地追求各个发展目标,某个或某些目标可能比其他目标更具有优先发展的迫切性。因此,这些学者排出了一些顺序结构。D·罗斯托认为应依次实现国家统一、政府权威以及政治平等。亨廷顿则强调在形成大众参与政治之前发展有效的政府机构和政治制度化的重要性。大多数政治学者强调适当的顺序应该是最大限度地实现各项政治目标而不是实现各项经济目标,要求稳定、秩序优先于民主。但问题在于,政治发展和经济发展密切相关,无法割裂。没有政治的高度发展,经济发展就没有保障,没有经济的发展,政治发展则缺少条件,这是辩证统一的。从二战后发展中国家的政治发展实践看,其不成功的原因主要是缺乏一定的经济基础。因此,在政治发展的过程中,必须以经济发展为前提条件,根据经济发展、生产力发展的状况来调整政治发展的目标、方向和进程。至于政治发展的内部目标安排,只要是能够促进社会经济发展,推动生产力发展,符合社会整体利益需要的,就是合理的政治发展的目标结构。

二、政治发展的类型

(一)早期现代化国家的政治发展

对政治发展现象的研究目的在于揭示政治发展的规律性内容,以此作为各个政治体系进一步发展的指导和参考,减少政治发展的盲目性和无序性。

揭示政治发展规律的一种重要途径就是对政治发展的各种具体发展道路进行一定的理论抽象和总结,归纳出某些类型或模式。这也是比较研究方法在政治发展领域广泛运用的重要形式。当代政治发展研究对政治发展的道路和模式从不同角度进行了研究。C·E·布莱克运用比较历史的方法,从现代性的挑战、现代化领导的强固、经济和社会的转变以及社会的整合四个方面入手,将所有建设现代化的社会分为七种范型。巴林顿·摩尔归纳了政治发展道路的三种历史类型,一是西方式民主的资产阶级革命道路,以英国、美国和法国为代表;二是以法西斯主义为归宿的自上而下的保守革命,以德国、意大利和日本为典型;三是通向共产主义的以工人、农民为主体的革命,以俄国和中国为代表。这些政治发展模式的概括都十分抽象和简单化。划分依据、标准不同,进行分析和比较的框架也就不同。

根据政治发展的历史起点、发展的动力、发展的时序、现代化的领导力量、政治发展与经济发展的关系等方面的差异,我们大体上将政治发展划分为两种基本的模式,即早期现代化国家模式和发展中国家模式。

从人类发展的历史来看,西欧资本主义国家最早启动现代化的进程,这些国家的现代化进程伴随着政治现代化和政治发展。这些国家中的大部分是通过社会内部各种力量的变革和作用而促成的,几乎不受外部力量的影响。由于早期现代化国家的政治发展是在文艺复兴、资本主义经济兴起、工业化以及城市化背景下展开,经历了数百年漫长的发展过程,因此,这些国家的政治发展具有一定的共同特征。

在这些社会中,政治发展的进程在政权中心和广泛的社会阶层内部几乎同时开启。在政权中心,现代化的最初进程由强有力的专制君主开创,如英国的都铎王朝、荷兰的威廉皇帝时期。但现代政治结构的建立则都与某种革命过程或事件相联系,虽然这些革命性运动并没有以十分激烈的形式出现,也没有同传统完全割裂开来。在广泛的社会阶层内部,因文艺复兴、工业化运动而新兴的新教团体、城市阶层、工商业者,甚至包括一些贵族和上层农民群体开始向政权中心提出自己的要求,逐步寻求制度化的权利身份,并通过各种社会运动、政治运动改变政权合法性的基础。从政治制度和政治结构来看,这些国家政治发展的步伐较为缓慢,且政权组织结构的变化强于社会性政治结构和组织的变化;其次,在广大社会阶层、群体被广泛动员参与经济、政治生活之前,就已经被纳入城市化、工业化运动之中,因而,社会阶层循序渐进地通过组成利益集团和社会运动并进一步形成现代政党以参与政治生活。同时,政治权力方面的变化也能够及时地反映经济、社会结构方面的变化,适应了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

大体上,早期现代化国家政治发展的历程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国家建设,即通过君主集权和绝对主义从封建主义、诸侯割据到建立现代民族国家的过程;二是民主化,即通过资产阶级革命和渐进式改革确立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扩大政治参与,建立民主的政治体制,如代议制、普选制、政党制、现代官僚制和司法独立制度;三是福利化,即随着资本主义发展的深入,国家的职能和政府的干预扩大,国家承担了大量的社会职能,建立了现代意义上的福利国家。尽管早期现代化国家在这三个阶段发展的具体情况有所不同,经历的时间长短不同,具体的表现也不同,但一般都或多或少经历了这三个阶段的发展,这是早期现代化国家政治发展的总体性特征。

虽然早期现代化国家的政治发展都经历了国家建设、民主化和福利化三个阶段,但这些国家在具体的发展道路上却存在着明显的差别。其中,又可以分出三种具体的发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