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国家的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改革运动虽然对传统的官僚制政府产生了强大的冲击,但是在实践中出现的一些改革观念、方向和措施在总体层面上目前还仍然缺乏完整的现实形态。因为大规模直接参与在目前还仍然受到了诸多方面的限制,还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直接参与的民主制在当前是很难全面推行的;在政治机制与经济机制存在本质差异的情况下,很难将企业的管理方式完全移植到政府之中;在整个西方社会的转型还没完全完成之前,一些新的改革措施还受到了传统官僚制和原有宪政体制的限制。因而,所谓后官僚制形态的政治管理目前还只是一种变革的趋势,很难说有完整的现实形态。
三、政治管理的方式
政治管理所要实现的目标和完成的任务是通过政治管理的行为方式来具体实现的。按照政治管理的基本含义,政治管理的具体行为方式主要包括政治领导、政治决策、政治组织、政治协调、政治沟通和政治监控等。
(一)政治领导
政治管理活动中的政治领导是指,政府、政党和其他政治团体及其领袖运用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来确定政治活动的基本方向、基本任务和主要内容。
在现实的政治活动中,政治领导活动主要表现为发现群众的深层动机和需求,并说服追随者为实现体现这些动机和需求的目标而奋斗的过程②。在政治管理日益科学化和技术化的今天,政治领导活动已经主要表现为对未来的不确定性的把握、控制和对变革的引导上。在民主政体之下,民主的政治领导在很大程度上是一门民主的治国术,其主要任务是“保证各种体制和价值观念能紧紧跟上历史愈来愈快的速度,使社会有可能控制科学技术所解放出来的力量”①。
相对于其他领域的领导活动而言,政治领导活动具有如下几个根本特征:
第一是政治领导活动所主要关注的是事关全局的整体和长远利益。政治领导活动所集中关注的是国家、政府和特定政治团体的整体和大局,其活动的主要内容是确定政治活动的价值、规范、方向、目标和基本原则。第二,政治领导在形式上主要表现为政治领袖和政治精英(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及其他对历史发展有重大影响的政治家)的实际活动过程。作为国家政权中的关键性人物,政治领袖或政治精英是现代政治活动的核心和灵魂,政治领导活动也正是他们对群众需求的发现和把握并利用各种时机引导民众去实现这个统一目标的过程。第三,作为一种特殊形式的社会领导,政治领导活动是以特定的政治权力作为后盾和保障的,因而较之于其他领导活动而言,政治领导有着特殊的权威性和强制性。
作为一个动态的活动过程,政治领导大致包括如下几个基本的环节。首先是对民众的需求和社会政治生活的基本局势和环境作出权威性的判断,并在此基础上确立政治活动的目标、任务和原则。其次是利用各种可能的机会,提出政治管理的基本方案,制定政府或政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再次是对政治管理的主体进行一定的安排,动员实现目标所需的追随者,并激发群众去一道实现既定的目标。最后是在目标的实现过程中的指挥和控制,即利用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来引导政治管理的客体执行既定的决策方案,对出现的偏差予以纠正。
(二)政治决策
政治决策是指政治管理的主体对政治生活中重大问题的方向、目标、原则、方法和步骤的实际选择过程。由于社会生活的复杂性和政治活动的变动性,在实际政治生活中往往是很难区分某一决策是政治决策还是非政治决策。
政治学家布鲁诺·利奥尼曾经试图将“结果产生权力”或“改变原有权力状态”的决策视为政治决策;保尔·迪辛认为,政治决策是关于“保存和改善决策机构的决策”;政策学家德诺尔则认为,政治决策是关于决策总体即关于决策系统的决策①。上述决策学家的论述首先向我们指明了政治决策是发生在政治系统中的决策,即政治决策一定是发生在公共权力机关中的权威性决策,是对公共价值所做的权威性分配,一般的社会及企业决策行为是排除在政治决策之外的。但是发生在公共权力系统中的决策也并不一定就是政治决策,诸如环保、价格、卫生和能源等发生在公共权力系统中的决策由于对政治系统的存在和变迁并不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因此也并不属于政治决策的范畴。只有那些影响到政治系统的存在和变迁的整体性方向、目标、原则、方法和步骤的选择行为才是政治决策。
由此我们可以归纳出政治决策活动的几个基本特征:第一是政治决策的主体是国家中的政党和整个国家机构体系,是掌握和行使国家权力的政治组织及其成员。第二是政治决策的对象是关系到国家发展的重大问题,政治决策的结果会影响或改变整个政治系统的权力分配格局。第三是政治决策的内容主要涉及国家活动的方向、目标、原则、方法和步骤。第四是政治决策要遵循一定的政治程序,要按照既定制度所设置的决策框架有序进行②。
由于政治决策本身是在不同的政治制度和决策框架之下进行的,因而各个国家的政治决策过程都有着不同的具体展开过程。即使是在同一套政治体系之下,不同的观察视角也在学者中产生了不同的具体决策程序。政策学家拉斯韦尔把决策的程序分为七个阶段,即信息、倡议、命令、试行、施行、终止和评估;西蒙所提出的决策程序则主要包括四个环节:信息活动、设计活动、选择活动和回顾活动。总体而言,一般的决策活动都要经历下面这几个基本的活动步骤:发现问题、确立目标,设计出实现目标的多样化方案,分析和选择出最佳方案,执行和实施方案,反馈和评估方案。而政治决策的特殊性在于,在上述的每一个环节中都涉及价值负载和权力冲突。因而,如何才能获得特定机构和特定公众的政治支持,是贯穿于政治决策过程中的一条核心线索。
(三)政治组织
政治组织即政治管理的主体为实现某种政治目标,而动员追随者并通过机构设置、人员安排、权责分配和规范确立而建立起某种组织构架的过程。宏观意义上的政治组织也就是某种特定的政治制度的设计和建立过程;微观意义上的政治组织则指为实现某种特定的政治任务而开展的组织过程。
政治组织的首要工作是动员追随者的参与,即通过宣传和动员使人们认清自己的价值诉求和利益需求,从而愿意加入到实现某种政治目标的行列中来。在某些特定的情势之下,如在战时状态或其他紧急情况下,政治管理主体也有可能不通过说服和宣传而采用某种强制性动员或欺骗性号召强行动员或征召人员参与到特定的政治行动之中。其实设计一定的政治结构,也就是按照特定任务的要求而设计组织构架,分配权力与责任、权利与义务,以将分散的人群纳入有序的组织框架之内。最后是通过规范的确立和纪律的制定来调节和控制人们的行为,并按照人员的活动结果而评估和分配各种价值。
(四)政治协调
政治协调是指政治管理主体对社会政治生活中的矛盾和冲突进行调节或调解,使之趋于平衡和谐的政治行为和活动过程。政治协调的产生直接来源于政治冲突的存在。政治生活中的各方主体由于各自的价值、观念、利益、感受的差异或政府的公共政策等都有可能导致在政治交往中产生出政治冲突。
冲突的积累就可能出现政治不服从、政治抗议、政治暴乱、政治革命和政治体系内部的权力斗争。而政治管理天然就要求秩序、稳定和有序的发展。因而冲突的存在必然导致协调的产生。
在现代冲突理论研究中,人们愈来愈发现有政治冲突存在并不完全就是坏事。某些政治冲突的存在对于加强政治体系的凝聚力和运作效率反而能够起到促进作用。所以政治协调所要解决的并不是所有的政治冲突,而是解决那些功能失常的、有利实现政治目标的政治冲突,有些高明的政治家在治国活动中在没有冲突存在时反而会鼓励某种有利于提高效率和实现目标的政治冲突。
政治协调解决政治冲突的方式主要有如下几种:第一是政治干预,即政治管理主体对冲突各方予以主动干预和压制,强迫冲突各方作出一定的让步以平息冲突;第二是权威仲裁,指政治管理主体应冲突各方的要求,在冲突各方陷入僵局的情况下被动地裁定是非;第三是协商妥协,即政治冲突各方的领导者之间通过面对面的谈判,按求同存异的原则来化解冲突;第四是协同合作,即冲突各方都主动要求解决矛盾,变对立为合作,并建立起相互信赖的合作关系以求共同发展;第五是搁置回避,即对存在冲突的问题暂时不予解决,以等待环境的变化。
(五)政治沟通
沟通本义是指对信息的接收、选择、储存、传送、分析和处理。在《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中,政治沟通是指赋予政治过程以结构和意义之信息和情报活动。它不仅包括政治精英对民众的信息发送,而且还指全社会范围内的信息沟通活动。政治管理意义上的政治沟通是指政治管理主体对政治信息的接收、选择、储存、传送、分析和处理的一系列过程。
在现代政治体系中,政治沟通常常被誉为是政治管理的中枢神经,对整个政治管理活动起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一个完备的政治沟通系统已经形成了一套复杂的网状结构,整个沟通网络的运作机制主要包括下面这几个基本要素:第一是政治信息的输送者或沟通者,在现代政治体系中主要是由政党、利益集团和其他政治性社会团体完成的;第二是政治的基本内容,即政治信息的输入、转换和输出;第三是政治信息的处理,一般是由正式的官方机构和个人对政治信息进行筛选和整理;第四是政治信息的沟通渠道,即信息传送通道。通常是指政府许可并加以制度化的政治通道(大众传媒、社会团体)和各种非正式的人际关系通道。
(六)政治监督
政治管理过程的政治监督主要是指政治体系为保证权力的正常运行而对整个体系所进行的监督活动。其主要目的在于保证权力的廉洁和高效运作,防止权力的腐化和堕落。
在这个意义上,政治监督也就是对权力的监督制约,主要由以下几种机制构成。第一是宪法监督,即违宪审查,一般是由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专门的宪法法院或普通法院来审查国家立法、行政和司法机关在行使国家权力的过程中是否违反宪法,并对违宪行为给予必要的纠正和制裁。第二是立法监督,由国家代议机关对行政、司法及其他国家机关进行监督,具体手段包括听取报告、质询、调查、倒阁、罢免或弹劾等。第三是行政监督,由国家行政管理机关以及其内部专设的监察机关对违法、违纪行为的检查、惩戒等活动。第四是司法监督,即司法机关为保证法律的准确、及时适用而通过审判活动来对违法行为的防范、纠正和制裁。此外,在中国,政党的监督和人民政协的监督也对国家机关的活动产生着重要的作用。
思考题
1政治管理与政治的相互关系是什么?
2政治管理与行政管理的联系及区别是什么?
3官僚制政治管理的基本特征有哪些?
4简述政治管理的基本方式。
5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如何改革和完善政治管理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