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冲破众人,手里端着林妙言平日最爱吃的食品,香气瞬息传遍整个大厅。
“张管张,把这些吃的带去给二少奶奶,都是她平日最喜欢吃的,我怕她醒来了会饿。”
张管家点了点头,让奶妈将食物包起放好,提着出去,走到厅门处,回过头望一眼楼上,叹然吩咐:“别忘记提醒大少爷下来吃饭,再要酒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他,如果他想睡,就让他睡吧。”
几日来离家风云骤变,就连管家原本苍老的身形也日渐佝偻。
大少爷下午一从医院回来,整个人就晕睡不止,滔天的酒水灌到肚里,清冷的性子一发作竟也没人敢忤逆。三少爷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平日二少奶奶有个风吹草动,三少爷总会暴动的跳出来,这一次,二少奶奶命在旦夕,反倒不见了踪影。
二少爷一直伏在床上,盯盯的瞧着二少奶奶,眼睛似都不想眨一下,张客家知道,二少奶奶生命堪虞,二少爷深怕一眨眼就会错过,此去经年因为少看她一眼而悔恨不止。
三个少爷竟然都在同一天一改昔日凉薄性情,倾涌出的情意反倒汇集成滔天骇浪。
“二少爷,让我替您守一会儿,您去吃点东西或者休息一会。”张管家在离景的近身处体恤道出。
离景长时间细喃的嗓音有些疲惫的沙哑:“出去。”低得几欲甄辩不出。
张管家愣了一下,再次出声提醒:“二少爷……”
离景转过头,愤怒的咆哮:“我说出去。”
焦灼的红眸,干涩的唇迹,张扬着离景凌厉的颓然,竟悚得人心魂不宁。张管张抖了抖身形懦懦闪身下去。
离景低下头看着床上的林妙言,忽然觉得心疼,窗外的明月朗朗升起,她却安睡得越来越沉,如果……没有明天?!
一种绝望突兀的穿透了胸腔,让他不敢喘气,只定定的看着她,将她嵌进眼睛里。他眉框处的伤疼已经凝成一团,越加显得面目凄苦。
“妙言……求你起来……我不能没有你……”
细碎的话语氤氲缱绻,一遍遍在林妙言的耳畔碎念不止,叨扰着她的睡意,这个男人似乎十分难缠,磁性的噪音从清爽变为暗哑,依旧没有像林妙言睡梦里揣测的那样时间久了就会自动悄然湮灭。
明天还要上班,公司还有一个大case等着她去搞定,哪里来的罗嗦男,自从陆仁劈腿后,没记得什么时候沾染过其他男人,更不会找个碎碎男放在身边。
惺忪的睁开双眼,一个硕长的身姿静静躺在身边,林妙言一阵惊呼,陡然坐起身来,男子睡得香沉,半侧脸线隐在软枕里,俊美得宛如神邸,朦胧的月光下,陌生的线条竟也入骨的熟悉。
林妙言仿若忘记了内心的惊悚,情不自禁的抚上男子脸上的妖娆线条,一寸一寸,滑过眉宇,鼻梁,薄唇,这种感觉竟熟悉得渗进生命里的一点一滴。
“离景……”倏地一声轻呼,惊吐的音质当即被自己的纤手捂住。
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这样一张堪比妖孽的脸孔分明不曾见过。
名字漫过唇沿,又温柔悸动得无可奈何,她觉得离他那么遥远,林妙言鼓了很久的勇气,伸出手缓慢的碰到他的手臂,紧紧握住不想放开。
“离景……离景……”这个名字到底何时念读过?
林妙言的沉思倏地被打断,男子已经睁开双眼,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咧嘴冲她笑,整张脸暴露在她面前,气宇轩昂的轮廓,俊美如斯。
“宝贝,大晚上不睡觉,又起来折腾什么?”
林妙言心脏超负荷的狂跳不止,这个陌生男人的轻浮举动本来另让心慌恐惧,可是当她微微抬起头对上他懒散又吊儿郎当的神色时,忽然想落泪,聚着的盈盈泪水,满满在眼眶里打转,她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男子略一怔愣,眯起眼睛扳过她的下巴,神色里担忧夹杂着心疼砸过来:“宝贝,怎么了?怎么哭了?”缠绵的月光里,深潭中闪闪烁烁都是情深。
林妙言瞥了她一眼,撅起嘴巴痛心疾首的质问:“你是谁?我们是不是发生一夜情了?你把我怎么地了?”
对于这个揪心的问题,男子一脸无辜的茫然,看着林妙言梨花带雨又认真非常的神色忽然很想笑:“呵呵……你应该早在两年前就问我把你怎么地了,现在我都记不得怎么你多少次了,你才想起来问我把你怎么地了,是不是晚了点宝贝?”
林妙言打断他,有些恼:“你到底是谁?乱说些什么?”
男子盯着她的薄怒发现她是真的不适,霍的坐起身来,将她拉到怀里,哄她:“怎么了?妙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是陆仁啊。”
林妙言使劲盯着他的脸,脑袋炸开一样的疼痛,他怎么可能是陆仁?陆仁是那个样子,思绪瞬息停摆,挣扎在空气中的手臂倏地木讷,可是,那个样子是什么样子?陆仁又是什么样子?她使劲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脑浆摇晃出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没有陆仁的样子。
只知道,不该是这个样子。
男子看出林妙言的癫狂,紧张的攥紧她,努力让她安静的坐在自己怀里,清了清嗓子安抚:“妙言,乖,镇静点,你看着我,我是陆仁啊。乖,别怕,我是你的陆仁。”
林妙言果然静寂下来,手指划过男子的薄唇,热气吐进她的指甲缝里,蒸汽洗涤得指甲晶亮一片。
这只手可曾被一个男人抓起过,在弹过钢琴之后,也是被吹以这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