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战火十二年之枪口下的人生
12799600000028

第28章

4

姚记煤场每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进进出出,姚重山也照样穿着粗布衣服和工人们一起干活。

谁都没有发现,二十支长枪和一百支短枪就这样汇集到这里,再通过煤车送出去。

潘先生亲自挂帅,集合了麾下最精明强干的战士,悄悄潜入到黑鸦岭,并在这里安家落户。

他走进满目疮痍的院落,望着千疮百孔的墙壁,想象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多么激烈的战斗。

尽管王坤众匪的尸体早已被秦天保派人埋进了深土,但他们还是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把血迹和细小的骨头渣子清理干净。

院子后面有一片树林格外茂盛,那大概就是这些土匪的最终归宿吧。

他们的人已经进入到这片被日军蹂躏的失地,但是怎样才能发展壮大,真正成为一支能发挥作用的队伍,这才是潘先生最大的考验。

于是他召集同志们开会,集体讨论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大家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子默默坐在角落里,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名叫沈傲芝,原名沈巧芝,两年前离家出走前往延安时改了名字,抗大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出类拔萃的电报员,这次是潘先生点名要她一起来的。

“小沈,你有什么看法?”潘先生点名问道。

“啊?”沈傲芝从思考中惊醒,她一下涨红了俊俏的脸蛋。

“会上开小差啊。”潘先生半开玩笑的说道,“那你说说,你刚才想什么呢?”

“还能想什么,想我哥哥呢呗!”坐在一旁的年轻小伙子笑道。

众人哄堂大笑,恼得沈巧芝使劲用手掐着小伙子的胳膊。

这个小伙子名叫史劲夫,他的哥哥名叫史义夫,正是沈傲芝的恋爱对象。

“好了,好了。”潘先生挥了挥手道,“咱们继续开会,小沈,刚才我们讨论的是未来一段时间工作的方向和重点,你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沈傲芝想了想,然后说道:“咱们的敌后战线和敌后根据地不同,咱们是做特殊工作的,因此要进入鬼子占领的城市,在那里展开工作。”

“说得好!”潘先生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我觉得还要打入敌人内部,这样才能搜集到真正的情报。”沈傲芝说道。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家心知肚明,打入敌人内部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所以,我想现在应该多留意敌人的招工启事,无论做什么,只要能打入敌人内部,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沈傲芝继续说道。

“这件事,我看可以从两方面考虑。”潘先生分析道,“像你、小史这些年轻人,有文化,可以打进敌人的机关部门,像我们这样的老家伙,可以从铁路下手,渗透到他们的基层单位。”

“我同意。”旁边一位老同志说道,“但我不同意把小史小沈放出去,他们还年轻,还要等到抗日胜利的时候,这些工作还是由我们来吧。我第一个报名!”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他的说法,一时间请战声四起。

“我不同意!”沈傲芝站起来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抗日的,如果我贪图性命,何必要来?”

“可是这种工作真的不适合女同志。”一旁的史劲夫说道,“你就看家吧,这种事我们去就行了。”

“你瞧不起妇女!”沈傲芝狠狠盯着史劲夫说道。

“好了好了!”潘先生说道,“现在把工作的方向和策略都定下来,让谁去的事情以后再说。”

会后,沈傲芝找到了潘先生,再次表达了自己请战的意愿。

“史义夫同志都到重庆工作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沈傲芝撅着嘴说道。

“你和他能一样吗?”潘先生无奈道。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抗日救国吗?”沈傲芝反驳道。

“你不知道敌人有多么凶残。”潘先生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你有报国热情,这是好事,但咱们从事地下工作,一定要谨慎为先。”

“我就是不想等战争胜利了,人家已经成了大英雄,我还什么都不是呢。”沈傲芝嘟囔道。

“你啊,就是太气盛。”潘先生笑着说,“去吧,找你胡姐姐聊天去吧。”

沈傲芝气鼓鼓地走了,留下潘先生一个人在院子里。

他很开心的笑了,即便在这残酷的战争寒冬,也照样盛开着生气勃勃的小花朵。

尽管李淑平再三叮嘱不得随意冒进,但是宋飞还是决定把旗子插进安平县。

以前这里只有军统、中统两家,现在又进来了个潘先生,大家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了。

潘先生自然是来代替中统的,但是等他部署完毕,会不会和自己抢地盘,那就不得知了。

为了防备这种可能性,宋飞决定主动出击。

保定地区,除了安成县以外,没有地下组织的地方几乎绝迹了。

按理说宋飞所在的西山也属于安成县,但上次被秦天保炮轰时两人签订了城下之盟,以孙家屯为界,互不干扰。

一想起这件事,宋飞就气不打一出来,但是再想想秦天保的狠劲儿,却又有几分忌惮。

正是因为忌惮秦天保,宋飞原打算把安成县送给潘先生,但看着那边的铁路越来越成规模,他意识到这个地方以后有可能会成为大型的运输中转地,也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所以宋飞打算先下手为强,可是派谁去,这是个问题。

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在这时,姚重山来了。

姚重山走进房间,见宋飞一脸郁闷,于是便问了起来。

宋飞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苦衷告诉了对方。

“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姚重山听完之后,拍案说道。

“谁?”

“吴佳惠!”

“啊!”宋飞拍了一下自己脑门,连连说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想到呢?”

吴佳惠乃是宋飞亲自培训出来的特工,一直雪藏在姚记煤场,扮作姚重山的干女儿。

“我来也是为了此事。”姚重山说道,“我正要打算请你派她出动,打进安成县。”

“哦?”宋飞问道,“为何要派她去?”

“日本人已经和我签了协议,安成县作为保定以南的重要货运基地,我们要在那里设立煤场。”姚重山说道,“我想这是个好机会,于是打算让吴佳惠以煤场经理的身份过去。”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宋飞喜道,“这样一来,倒也避免我从西山派人过去了!”

“我听说现在安成县的守备司令去天津培训,人事上多有变动,他的手下军心也似有起伏。”姚重山说道。

“哦?说来听听。”宋飞忙道。

于是姚重山将秦天保与隋进调防,钟福随钱怀恩去天津等情况告诉了宋飞。

宋飞听罢,沉吟了许久说道:“我觉得秦天保这个人,虽然曾大肆屠戮我救国义士,但与其他人相比之下,却似乎更可以争取的机会。”

“我听说他治下甚严,也没怎么过分为难百姓,虽然穿着狗皮,骨子里到还有些人样。”姚重山说道,“而且他现在就在仁和镇。”

“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去仁和镇?”宋飞问道。

“现在以仁和镇的人口规模来看,已经几乎与县城齐头并进了。”姚重山分析道,“县城多是长期居住在此的居民,不容易隐蔽;反而仁和镇是个新兴城镇,外来人口较多,也便于隐蔽。”

“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听到秦天保此人现在还是光棍一条,所以我有个危险的想法。”姚重山看着宋飞说道,“如果能让吴佳惠成为他的枕边人,那对我们来说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这……”宋飞倒吸了一口凉气。

“问题就在于吴佳惠是否真的可靠!”姚重山进一步说道,“这可是个压上老本的赌注,等她真的成了秦夫人的时候再变节,那咱们可就都完蛋了。”

“我刚才也在想这一层。”宋飞脸上挂起了汗珠,“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意志稍不坚强的人,很容易腐化堕落,到时候咱们身死事小,辜负了救国大业,那岂不是成了民族罪人?”

“倘若如此,干脆放弃!”

“不!我倒想试试看!”宋飞语气坚决地说道,“眼下以敌我态势来看,若不兵行险着,放手一搏,那是绝对无法战胜日寇的!”

宋飞打定主意,于是两人继续探讨细节,这一谈就是日落西山,再一抬头已经明月当空,等他们最终谈出一个连环计划的时候,又是一轮朝阳。

姚重山返回保定便叫来了吴佳惠,然后将与宋飞所谈之事和盘托出。

吴佳惠听完之后,语气平淡地说道:“我感谢组织对我品格的信任,但我认为我有能力把他争取过来,成为我们的人。”

“果真如此,你就是头功!”姚重山伸出大拇指。

可是吴佳惠总不能一个女人自己去安成县,以她的身份,总要有两三女人相随。

现在倒是有了一个老妈子,但她还缺个女秘书。

反正吴佳惠过去是跟所有人演戏的,干脆就发出告示,在保定城里随便招一个吧。

可巧,这个招聘启事居然被到保定采购物资的沈傲芝看到了。

之前她多次听潘先生说起过安成县这个地方,眼见有一个机会可以去,就自作主张拿着报纸到姚记煤场应聘去了。

吴佳惠见她谈吐大方,仪态端庄,又识文断字,因此当场就决定要她了。

一起来保定的同志丢了吴佳惠自然是心急如焚,只好在碰头地点等她。

哪知道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第二天一早,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好返回黑鸦岭。

潘先生听到此事大为光火,拍着桌子问他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小丫头都看不住。

其实那位同志也很委屈,都是大人了,又不是孩子,谁能管住谁啊。

潘先生发了一顿脾气之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既然如此,干脆在报上登个寻人启事,死马当活马医吧。

可怜那位一起去保定的同志,白白挨了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