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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例二) 患者,男,62岁。
1988年6月8日初诊:左下肢疼痛、发肿,不能行走。1963年开始发现心脏有疾,经心电图检查诊为左心束支传导阻滞。到1973年发现高血压,同时发现左足趾发黑、疼痛,两下肢自膝以下抽掣,左足底微肿、麻木,每天服西药多种无效。外科建议做截肢手术,患者不愿,经朋友介绍来我诊所治疗。诊得脉寸关弦滑,两尺细弱,左下肢膝反射及触觉均迟钝,足底红肿,趾端紫黑。足背动脉搏动未能触及。诊断为左束支传导阻滞,左侧血栓闭阻性脉管炎。患者年逾花甲,肝肾不足之质加之心营不健,脉络失宣,凝涩于足胫而成此症。拟宣络和营、化浊止痛为治,以观后效。
处方:阴市(左),阴陵泉(左),阳陵泉(左),足三里(左),三阴交(左),公孙(左),照海(左),足八风(左),委中(左),合阳(左),承山(左),郄门(左),心俞(双)。
手法:提插补法,针尾加电,加拔火罐。
6月14日三诊:左足底麻木红肿渐退,足趾仍感疼痛,两下肢抽掣好转,足背动脉略感搏动。
6月17日六诊:针治以来,左足趾渐有知觉,疼痛减退,足背前1/3皮肤黑色渐渐转淡,肿胀渐退,足弓显现。
6月28日十一诊:足趾转见白色,疼痛好转,下肢抽掣已无。按脉细弦,有结代,心营尚未健运。针守上方,加灸。
针穴及手法同上。
灸穴:郄门(双),心俞(双),督俞(双),足三里(双)。
灸法:4穴轮流隔饼灸5壮。
共治49次而告痊愈。迄今随访,情况良好。
按:本病是中、小动静脉的慢性闭塞性疾患。由于长期吸烟、寒冻、外伤、情绪激动等因素的刺激,中枢神经系统的调节机制障碍,引起中、小血管持续性痉挛,血管壁营养不良,最后导致血栓形成和闭塞。临床多见于20~40岁的男性患者。
中医学远在2 000多年前的《内经》中就有关于本病的记载。《素问·痹论》中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宋代严用和《济生方》称:“痹之为病,在脉则血凝而不通。”故其早期症状可归属于“脉痹”。到后期出现足端坏死时,则称为“脱疽”。在历代外科著作中对本病的病因、辨证、论治均有详细的描述。其病损部位主要在四肢末端,下肢多于上肢,病变的程度下肢亦较上肢为甚。主要由于情志内伤,肝肾不足,寒湿外受以致气血瘀阻不通,寒湿凝聚经络而成。由于不通则痛,故本病疼痛剧烈。四肢为诸阳之末,寒湿为阴霾之邪,最易伤人阳气,肾阳不足,阳气不能畅达四末,故病损部位主要在四肢末端。后期指趾可坏死、溃烂而脱落。
此两例患者,病属中期,朱师在病肢局部取穴,“病例一”在足三里穴施烧山火手法以补阳行瘀,针尾烧艾以温经散寒,再内服温阳活血通络之剂,进行综合治疗,共针治40次,中药31剂而病愈。“病例二”年事已高,并有心脏束支传导阻滞,故以心脉同治之法,历四十九诊而愈,收异曲同工之效。
本病在治疗期间还须嘱患者,所穿鞋袜宜宽大,注意保暖,不吸烟,症状减轻后可适当进行锻炼。
二十四、局限性硬皮病(1例)
(病例) 王某,女,40岁。
1980年5月31日初诊:四肢肘膝以下皮肤坚硬,指节屈伸不利,两面颊、颈、胸皮肤亦坚硬呈淡褐色,症已1年余。
1978年10月开始四肢末端现苍白,进而呈紫色,指节及足趾肿胀刺痛,屈伸不利,按之无凹陷。于1979年秋皮损扩展到面、颈、胸前部及前臂等处,并逐渐坚硬,呈淡褐色,患部皮肤无汗。到1979年冬天,四肢浮肿,皮肤冷麻,色白且紫,四肢关节酸痛,时有胸闷。曾到某医院检查诊断为局限性硬皮病。来诊时,胃纳尚可,吞咽顺利,大便溏薄,脉沉细,舌苔薄白质淡。此脾肾两亏,表卫之气温润不及,以致分肉皮肤腠理不固,为邪所中,营卫失和。拟温补脾肾,蠲邪宣络,针灸并施,以观后效。
针穴:公孙(双),地机(双),三阴交(双),太溪(双),手三里(双),足三里(双),内关(双),合谷(双),八邪(双)。平针法,留针10分钟。
化脓灸:①大椎,身柱;②命门,阳关。以上2组,每次灸1组,每穴7~9壮,灸后外敷灸疮膏使化脓。
隔饼灸:①膈俞(双);②脾俞(双);③肾俞(双);④璇玑,紫宫;⑤中脘,气海。以上5组穴,每次灸1组,药饼下垫丁桂散,饼上以艾炷燃烧,每穴3~4壮。
以上3法,先化脓灸,次隔饼灸和针刺同时进行。
中药熏洗:川乌12克,草乌12克,川椒9克,桂枝9克,红花6克,海风藤12充,当归12克,鸡血藤30克,羌活12克,独活12克,细辛9克。煎浓熏洗患处,每日1或2次。
以上方法治疗20次后,皮肤坚硬度较软,微有汗出,四肢肿胀已退,关节酸痛好转,屈伸较利。按上方继续治疗2个疗程,前后共60次,诸症均明显好转,大便亦已正常。于1981年冬随访,皮肤正常,屈伸如常。
按:中医学认为,肺司呼吸之气而主皮毛,位居上焦,宣五谷味,泽肤熏身,有如雾露之溉;脾司健运而主四末,胃司受纳而主腐熟水谷,脾胃同居中焦而为营卫之气生化之源;肾居下焦而主藏精液,为水火之脏,命门为真火生发之处。先贤称命门肾火为“五脏六腑之根蒂,阴阳之橐龠”,其气熏蒸煦育全身。此例患者皮肤变硬,斯乃命火式微,肺气不宣,五谷味不克布达体表,是以表卫之气温润不及而发为此疾。朱师治此针灸并用,远近兼治。针公孙、地机、三阴交、足三里等穴以健脾胃;取太溪以补肾阳;刺八邪、内关、手三里是“随变而调气”的近取法;灸大椎、身柱、命门、阳关,均督脉经穴,温督阳以起固卫肌表、泽肤润身的治本作用。
二十五、白血球减少症(1例)
(病例) 凌某,男,61岁。中国驻联合国官员。
1985年1月8日初诊:失眠已5年(自来美后),每晚须服安眠药才能入睡,伴头痛头晕,精神疲乏,胃纳不佳,消化不良,时有便秘或便溏,血压在16/11.3kPa(120/85mmHg)左右,连续3周检查白细胞均在3.2×109/L左右。来诊时,血压16.5/11.4kPa(124/86mmHg),脉左细弦,右弦滑,两尺均细弱,舌苔薄质微红。此患者年近八八,肾气渐衰,劳心过度,心阳独亢,思虑损脾,土失健运,兼以木失滋荣,肝阳失潜,又药物损伤脾胃,因果相循,是以消化不良,精神疲惫。拟益肾潜阳,补脾宁神,针、灸、中药综合治之。
针灸:三阴交(双)+,足三里(双)+,阴郄(双)-。
手法:提插结合捻转补泻。
中药:炙黄芪24克,潞党参9克,炒白术9克,当归9克,茯苓9克,炙远志9克,酸枣仁15克,紫丹参12克,合欢皮9克,珍珠母30克(先煎),枸杞子9克,炙甘草9克。6剂,每日1剂。
1月11日二诊:针药以来,睡眠较好转。守上治,针灸并施。
针穴:足三里(双)+,三阴交(双)+,神门(双)-。手法同前,针尾加电20分钟。
灸穴:中脘,气海。隔饼灸,各5壮。
1月15日三诊:胃纳较振,夜眠较宁,头晕亦减。仍守前治。
1月16~29日四诊~七诊(每周2次):针、灸、中药投治以来,胃纳渐馨,夜寐更为好转,安眠药已减少至常服量的2/3,但尚感头额疼痛。
针穴:上方加束骨(双)-,京骨(双)-。手法同前。
灸穴:①大椎,命门;②脾俞(双)。上穴每次灸1组,每穴隔饼灸各5壮,轮流灸治。
中药:上方去丹参,加柏子仁9克,茯神9克,何首乌9克。6剂。
2月1日八诊:针、灸、药兼施后,头痛好转,夜寐亦安宁。安眠药减少至微量,精神亦更为好转。治已收效,今后治以健脾益血,和营固卫,兼顾白细胞减少症状。
针穴:足三里(双)+,三阴交(双)+。手法同前。
灸穴:①大椎,至阳;②命门,阳关;③膈俞(双);④脾俞(双);⑤肾俞(双);⑥血海(双);⑦中脘,气海;⑧足三里(双);⑨绝骨(双);⑩三阴交(双)。以上10组穴轮流灸治,麦粒灸,每穴每次5壮。灸治2轮后,去①③④⑦⑩组,加膻中、紫宫,隔饼灸,每次5壮。
3月15日十九诊:今天血常规报告,白细胞增至4×109/L,胃纳、精神均好。续守上治。
4月22日二十五诊:针、灸轮流使用,于4月中旬血常规检查,白细胞已升至5.4×109/L。
按:中医学无白细胞之称,顾其为血液中组成部分,具有抗御病邪之能力,斯乃属于“正气”之范围。《灵枢·小针解》中说:“神者,正气也。”意指抗御病邪的“正气”,是人体神气的一种表现。神气在中医学中是生命现象的概括,产生生命现象的物质基础。《灵枢·本神》中说:“两精相搏,谓之神。”认为神气首先是秉受父母先天之精气而来,即所谓原气(或肾气)。《灵枢·平人绝谷》中还说:“神者,水谷之精气也。”认为神气的产生还须依靠从食物中摄入精气的不断充实,才能旺盛不衰。综上所论,人体抗御病邪正气的生成和盛衰,与脾肾二脏最为密切。
因此,朱师断为肾亏脾虚、心肝之阳亢盛为本病之病因。初诊取三阴交、足三里施用补法,意在补肾健脾;泻阴郄(心经之郄)潜降火邪;佐健脾补肾、益气宁神之中药,而首战告捷。再诊在前方基础上加用胃募中脘、原气生发之海气海,灸之以温补脾肾之气。四诊诉有头额疼痛,仍用“荥输治外经”“泻络远针”之法,选足太阳束骨、京骨。盖足太阳之脉起于目内眦,上额交巅,故能治前额头痛。再灸大椎温阳,灸脾俞、命门温补脾肾。八诊更用至阳、阳关、肾俞,均为温阳益气之穴,用血海、膈俞养血以养神。绝骨髓会,髓者骨之充,骨者肾所主,灸绝骨补益骨髓,亦寓有益精强身之意,故能奏效如此。
二十六、腮腺炎(2例)
(病例一) 沈某,女,6岁。
1976年6月8日下午初诊:两耳下面颊部红肿,发热疼痛4天。6月5日开始左耳下感疼痛,有低热(37.7℃),次日该部肿胀肤热,疼痛加剧,体温上升至38.4℃,即到某医院门诊后收住病房,曾用青霉素、卡那霉素、吲哚美辛(消炎痛)、氨非加片(P.P.C)等药。6月7日晚,患部红肿更剧,身热不退,加用垂盆草打烂外敷肿处。6月8日下午,身热38.5℃,并出现右耳下红肿热痛,转来针灸。
当时两腮部肿胀热痛,身热不退,烦躁不安,口渴引饮,纳呆,小便红赤,脉数,舌苔厚腻。询知该患儿平时多吃甜味零食,终日在外游玩。小儿本乃纯阳之体,此为阳明湿浊郁滞,蕴湿化热,加之时属春夏之交,风阳侵袭,内外兼因,热毒风阳交遏,邪壅少阳、阳明之经,阳脉失于宣畅,上攻头面,发为双侧痄腮。拟清热散风、宣络消肿为治。
处方:大椎,曲池(双),外关(双),风池(双),下关(双),颊车(双),下翳风(双)。
手法:提插与捻转相结合,重提轻插,留针20分钟。
1976年6月9日二诊:双侧腮肿明显消退,身热亦减,体温37.8℃,精神较安静。守上方投治。(停用抗生素与止痛片)
处方:大椎,曲池(双),外关(双),风池(双),下关(双), 颊车(双),下翳风(双),足三里(双)。
手法: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