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养生《金匮要略增补》师承课堂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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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脏腑经络运气学说对《伤寒杂病论》的曲解

(四)脏腑、经络、运气学说对《伤寒杂病论》的曲解

脏腑、经络、运气理论解《伤寒》六纲,这是刘完素的《图解素问要旨论》里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刘河间是这个理论的始祖,最具代表性。经络辨证,那是人家《灵枢》的分内事儿,并无十二经络气化一说。而到了刘河间手里,就开始有关了。此说传为最盛时期,当为清代。到了清代,黄元御的《六气解》,对这一理论,又进行了极致发挥。至于近代,更是糅入百家杂论,成了一锅粥,混混沌沌了。

仲景全书,根本就找不到用这三种理论辨证的充足证据。条文中没有讲脏腑理论,没有讲经络理论,更没有讲运气理论,更没见到是如何运用这三个理论的。

运气学说,孙思邈之前,未见有论,《甲乙》《脉经》全无半言。《甲乙经》是对晋代之前的《黄帝内经》,进行了系统整理,并没有“运气七篇”记载。“运气七篇”是唐代的王冰在整理《素问》的时候,补入的。唐代孙思邈的《千金方》中,也未见到提及,可以推断,孙思邈也没见到过运气学说。

关于经络的气化问题,《灵枢》无论,王冰的唐本《素问》运气七篇,也无片语谈及,唯论五脏五行化六气而已。与经络无关。

五运六气,是脏腑辨证的衍生体系。五运讲五脏内伤虚实,六气讲外感六淫的太过、不及,皆严格按照五行五脏的归属生克模式。由此提取脏腑辨证的“十九病机”。十九病机,不过是举十九个例子而已,实际不止十九条。不知仲景当时著述,全书条文里为什么不言说几句运气名词?那样的话,就轮不到刘河间提出这个解仲景六纲的理论,怕是要被王冰摘走这个桂冠。

而后世医家不经考证,见到序言,便信以为真,并从序文上进行极不严谨的推测,寻求依据。有言:张仲景在《原序》写道“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揭示了《伤寒论》的内涵,而有气化之机;“经络府俞,阴阳会通”,说出了天人之间而有互相沟通之理。张仲景重视气化学说,事实俱在,胜如雄辩。这个说法实在牵强。即使是仲景所云,那么,“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经络府俞,阴阳会通”,这两句也没看出什么“五运六气的影子”。

“夫天布五行,以运万类”—是五运?

“经络府俞,阴阳会通”—是六气?

仲景全书因战乱,错简散乱而遗失不少,王叔和搜集整理后,尚且不全,而仲景的序文,却保留十分完整,真是怪哉!

查最早的一部标有“王叔和撰”的书,是《金匮玉函经》,目前公认的,乃为《小品方》之后,《千金方》之前的作品,当为经后人整理者。本无序言。其中条文内容,和《脉经》记载之条文无异。叔和编撰的仲景书原本,目前是谁也没有见到。

仲景序文,到了宋本《伤寒》,才有所见。况且,《甲乙》序文也说:“仲景论广伊尹《汤液》为十数卷,用之多验。”那么“仲景的序文”为什么对《汤液》只字不提?又是一大怪哉!序言,当为后人伪造,其中抄袭了《千金方》里面的部分内容,进行了移花接木。

《千金方·论治病略例第三》:“夫天布五行以植万类,人禀五常以为五脏,经络腑输,阴阳会通,玄冥幽微,变化难极。”《易》曰:“非天下之至赜,其孰能与于此?观今之医,不念思求经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始终循旧,省病问疾,务在口给。相对斯须,便处汤药,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动数发息,不满五十,短期未知决诊,九候曾无仿佛,明堂阙庭,尽不见察,所谓窥管而已。夫欲视死别生,固亦难矣。此皆医之深戒,病者可不谨以察之,而自防虑也。”又“以为《备急千金要方》一部,凡三十卷。虽不能究尽病源,但使留意于斯者,亦思过半矣”。与《伤寒论序》中的“为《伤寒杂病论》合十六卷,虽未能尽愈诸病,庶可以见病知源,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极为相似。

观孙思邈的治学态度,该是很严谨的,非己之言,都要标上“论曰”字样,或标明“仲景曰”“华佗曰”等字样。这些话,根本没有做任何出处标明。而且在“但使留意于斯者,亦思过半矣”这句之后不远处,就有很明显的“张仲景曰”,要是仲景说的,应该把引用他的话提前了。这些文字,《小品方》和《金匮玉函经》也没有记载,因此,当为孙思邈所言。

另外,《金匮玉函经》有仲景曰:“哀哉烝民,枉死者半,可谓世无良医,为其解释”一句,是否被所谓的“伤寒序”给遗漏了呢?

宋本“伤寒例”,拿《素问·热论》的伤寒经络“六经”辨证那个东西解仲景的六纲(三阴三阳),本身就是牵强太过,因为它们不是一个辨证体系。更何况又加进了运气、脏腑、经络标本气化的谬论,严重误导了后人几乎千年。因为在此之前,人们还不知道经络气化这一谬论,虽然没有厘清书中暗藏的辨证方法,但是,最多也只能僵化的去套用方证,不至于乱经。

为什么说“经络”的六气标本中气从化等,是个欲亡中医的罪魁祸首呢?我们来看:

王冰补注的唐本《素问》明言,“六气”是以“脏”为论,并无经络的气化参与。王冰的《素问·至真要大论》云:“岐伯曰:厥阴司天,其化以风;少阴司天,其化以热;太阴司天,其化以湿;少阳司天,其化以火;阳明司天,其化以燥;太阳司天,其化以寒,以所临脏位,命其病者也。”

运气七篇,赋予六气的概念,是用“脏”来统腑,旁及经络。如太阳为寒水,所临的脏位,就是“肾”,在人体为“肾”所主,这个“肾”,代表了肾和膀胱这一对脏腑,它们都是属北方寒水,在六气上,叫做“太阳寒水”,是总统足少阴肾经和足太阳膀胱经两条经络和脏腑,并不是单纯的指向哪个单一的脏腑和经络。

我们看看《素问》的原文就明确了。

“北方生寒,寒生水,水生咸,咸生肾,肾生骨髓,髓生肝。其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体为骨,在气为坚,在脏为肾。”注意这个“北方生寒,寒生水、其在天为寒,在地为水,在脏为肾”。

对“肾”的解释,书中又这样说的:“肾主冬,足少阴太阳主治。其日壬癸。”

这里的“肾”,是个代名词,是包含了肾脏和膀胱腑,以及两者的经络,因此叫做“足少阴太阳主治”。这是以脏统腑,脏腑同气。肾、膀胱为“太阳”寒水,肝、胆为“厥阴”风木,心、小肠为“少阴”君火……比如,水代表“肾”,代表六气的“太阳寒水”,在脏腑和经络以肾和膀胱来对应,不能把“肾”拿出去,用足少阴肾经的“寒水”概念去和少阴君火去联系,错误的认为足少阴的肾也是君火,这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这哪里谈到了经络的气化从化了呢?

《内经》本就错简满目,《六微旨》篇中论标本中气那一段,和《至真要大论》的标本相从那几句,原是联接一体的,却被错简分为两部分了。我们把其连回一起,看它要说明的是什么?是三阴三阳的表里疾病标本对应,解释脏腑所化六气的寒热、燥湿、风火之间的生理病理关系以及“寒湿相遘,燥热相临,风火相值”的五脏合德关系,而不是经络气化关系。

运气七篇,王冰补入,但这个内容,在春秋战国时期是没有的。否则,先秦诸子和史书上一定要有记载和说明。之后,《甲乙》《脉经》不见记载,《外台》《千金》也没有论述。《病源》《小品》更是没有谈及。张仲景是如何越过时空看到的?当然,这不能够百分百地说,运气七篇就不是《内经》的东西。它对五行脏腑辨证理论体系的发挥,还是有很大价值的。王冰既然能给补入,就应该能够解释标本中气,而王冰并没有做经络气化解释。大家可以去查证,看他怎么说的。

张仲景撰用《阴阳大论》,是“伪序文”里的说法,本身就成问题。说是《伤寒例》所云:“《阴阳大论》云:春气温和,夏气暑热,秋气清凉,冬气冰冽,此则四时正气之序也。冬时严寒,万类深藏,君子固密,则不伤于寒,触冒之者,乃名伤寒耳。”实际上,要是考证,这句话是出自南北朝的《小品方》。

这个大论,若是按“伪伤寒序文”来说,也有可能是《内经》遗失的内容。但是引文无一句六气五运。有人还怀疑这个大论,就是运气七篇,这不是臆测吗?证据在哪里呢?还说宋本“伤寒例”提到了,也说王叔和提到了,既然说这个大论真的是讲运气的,那么王叔和看到了这个东西,当时在“伤寒例”里,为什么不用六气经络气化解释仲景的六纲?我们只有真看到这个大论的内容了,说理才能服人。

真正的东西,没有什么烦琐,是最质朴的,也是最真的。还是要追根溯源,从《内经》里面找经络气化的诸多证明依据,不然,后世的理论再多,也都是无根据,那个经络气化学说也就不成立。事实上,《内经》没有提供任何依据,要以《内经》解《内经》,才能证明一切。

说到这里,大家应该明白一个问题,就是运气学说,是脏腑的气化,不存在经络的相互气化问题,说经络气化,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为什么还要用这个谬论去解读《伤寒》六纲(六经)呢?

错误的根本原因,就是把《伤寒》中的三阴三阳六纲,看成了《素问·热病论》中的经络“六经”,然后,再用错误的经络气化理论,去歪解这个“六经”,迷失了方向,使传统古中医理论,沉沦、混沌,聚讼一堂,凌夷至今。

二、六纲与八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