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外语英汉词汇对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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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造成汉语复合词这种含糊性,主要是复合词的形成,意义受到几个方面的干扰。i)通假字。如麻刀的刀原来是捣碎的捣,但由于人们常把“麻捣冶写成”麻刀冶,后来就以误为正了。同样的例子有昭雪(雪通刷)、幅员(员通圆)、差池(池同迟),也就是说,这里的“雪冶、”员冶、“池冶和瑞雪/大雪、教员/职员、泳池/澡池中的”雪冶、“员冶、”池冶是没有关系的。ii)支点不同。“幼师冶取师范学校培养的对象,而”中师冶取师范学校的等级。足球是以身体部位和球的关系命名的,而橄榄球是以球的形状命名。同样的例子还有寒衣(抵御寒冷)和寒腿(畏寒)、油印(印刷的颜料)和铅印(印刷字模材料)等。再如黄梅雨和流星雨,同是比喻,但前者是雨(把雨比喻成黄梅),后者不是雨(把流星比喻成雨)。喇叭花和西兰花,前者是花(花似喇叭),后者不是花,而是一种蔬菜。iii)双语素模式。英语复合词和汉语复合词一样,基本上也是用两个语素构成,但前者语素是无意的字母组合,后者语素是有意义的字;前者语素所表达的意义是无限的、任意的,后者语素所表达的意义是有限的,是受到方块字字义限制的。由于汉语复合词在意义上采取的是偏正结构,形式上采取的是双音结构,也就是说不管意思多么复杂,都尽可能把其概括在两个字/语素内,这就限制了词语的表达能力,影响词语表达的准确性。举“大会冶一词为例。其意义是:“国家机关、团体等召开的全体会议冶(《现代汉语词典》),用”大会冶或其他什么复合词来概括和表达这样的意思,意义肯定是含糊和不准确性的。而英语用convention 和congress 这样的符号性词语,由于本身不具有任何释义性,就能概括和保留词典中对该词所有详细的定义,或对词典定义的零干扰,意思就要准确多了,如convention:a large meeting of an organization or political group;congress:a large meeting that is held to discuss ideas and policies。

汉语词语和英语词语这种差异在借词意译方面反映得更为明显。如英语的cars、trucks、vans、buses、taxi 等,翻译都是纳入汉语的构词模式:小汽车、货车、客货车、公共汽车、出租车。这些翻译无论是从形状取名还是从功能取名都是含糊的:“小冶是相对的,”公共冶、“出租冶更是难以告诉我们准确的含义,两者都是为公众服务的,货车、客货车区别在什么地方?而英语不同,下面的定义取自Collins Cobuild English Dictionary:

car:a motor vehicle with room for a small number of passengerstruck:a large,open vehicle that is used to transport goods by roadvan:a small or medium鄄sized road vehicle with one row of seats and a space for carry鄄ing goods behind.(or covered vehicle,with no side windows,for transporting goods or peo鄄ple)bus:a large motor vehicle which carries passengers form one place to another.Buses drive along particular routes,and you have to pay to travel in them。

taxi:a car driven by a person whose job is to take people where they want to go in re鄄turn for money当然,汉语的定义和解释在词典上也是相当详细的。但这里有两个问题。第一,汉语”小汽车冶、“汽车冶和”车冶,其语素的透明性这一自身无法克服的属性使得人们不能不对“小冶、”公共冶和“货冶语素有先入为主的联想和认识,而无须读词典查定义;第二,翻译成”厢式人货两用小车冶或“敞开式大型运货车冶等,这不是词,而是短语了。也就是说,构词模式的双音节性与源词释义的详尽精确性之间产生的矛盾在汉语中表现得非常突出。而结果往往是后者让位于前者,也就是说虽然构成的双语素词合乎汉语构词模式,但却造成了词语的模糊性。郭志谦(2005)列举了这样一个词:“英语的gallant 描绘汉语文化传统中少见的一种男性性格:骁勇无畏(brave,valiant)、庄严高贵(stately,majestic,noble)、穿着耀眼时髦(boldly stylish,fashionable)、轻浮且向妇女献殷勤(flirtatious,courteously attentive to women)等,尽管翻译时可以根据具体背景选用上列定义之一,但当需要覆盖其全部含义时(如’He is a gallant soldier爷),除非直接借用(这个士兵很gallant),汉语无法构成一个与gallant 完全对应而又简短的新词。冶他认为,”当两三个汉字不能解释源词全部含义时,增加汉字数就超越构词而成为定义或解释,于是构词需要的简洁性与释义需要的精确性产生无法避免的冲突。冶汉语这种构词方式不仅造成含糊性,而且还造成语义矛盾和冲突的情况。如:女弟子、男巫、民兵、未婚妻、男保姆、男阿姨。妻子的义素是[+结婚],怎么还会是未婚的?无论是从“弟冶还是从”子冶的义素分析都是男性的,怎么还有女的?这种违反逻辑搭配的主要原因是对新事物命名的不断需要和双音节构词模式的限制造成的。语言是在人类交际过程中不断变化发展的。其动力就是矛盾,即形式与内容的矛盾。语言的表达形式是相对稳定的,而社会发展的内容是无时无刻的。外在客观世界需要对新事物新概念的命名决定着音形和词义的不断变化。汉语常用字3000多,造词的主要方法是双字的合成。因而在给新事物新概念命名时不得不在3000字的范围内选择,在偏正构词模式中运转。传统的武林界收弟子都是男的,巫婆、保姆和幼儿园老师都是女的,但社会发展,出现了女的学武术的,男的做巫师、保姆和幼儿园老师的。而命名方法只是利用原来的字和同样的构词模式,只是加上区别特征的字,结果出现了这些语义矛盾的词。再如船自古以来是在水上。但随着科技的发展,出现在空间飞行的装置,功能类似飞机,外形类似轮船,结果人们选择了飞+船来命名,显然按传统的意义,这是矛盾的,船怎么会飞?同样“黑夜冶是正常的,但有人发现在高纬度地区,往往黄昏还没过去,第二天的黎明就来了,夜不是黑的,对这种自然现象,人们不是用新词,而是借用了”白天冶和“黑夜冶两词,重新拆分组合成”白夜冶这样似是而非的词。汉语中不少类似语义冲突的词都是新事物命名和有限汉字和固定构成模式矛盾的结果:白煤、手袜、活塞、旱冰、静音、黑光、素鸡、干洗、油洗、冷烫、冷焊、无烟煤、铝砂锅、洋中药、油彩粉笔。这种语义矛盾和冲突的词随着社会的发展将越来越多。传统的沐浴指用水洗身体,其特征是裸体接触水,但随着人们裸体在太阳下、在森林中、在细沙里,就自然出现了日光浴、森林浴、沙浴等新词。传统邮件是邮递员传送的,有了因特网,信通过电子网络传递,于是就出现电子邮件。无梭纺机、无针钟表、无性繁殖、无土栽培、无水洗车、无菌炎症、无火拔罐、非哮型哮喘、乞丐万元户、水上高速公路都是科技和社会发展带来的语义冲突的新词。而英语由于主要是单纯词,语义冲突的问题就不突出了。如称呼词,有的两性共用的:fiance(未婚妻)、有的男性和女性用不同词:witch(女巫)、wizard(男巫)。再如anthracite(白煤)、piston(活塞)、perm(冷烫)。当然英语复合词也有类似的情况:spaceship、electronical mail、sunbathe 等,但数量不多。

2.3.2命名方法

造词实际上是对事物的命名。对事物的命名汉语往往采取比喻的方法,如面包车、驴粪蛋、猫头鹰、马桶包、喇叭花、蝴蝶结、浪花、葱花、燕领、带鱼、冰砖、鱼雷等等。这种比喻命名法的优点是形象生动,但缺点是语义模糊,因为面包车并不是指面包,不过是指外形像面包;葱花也不是一种花,而是一种比喻。即使是外形,也相差很多,如有的面包车并不像面包,喇叭裤也并不一定像喇叭(当然词语作为一种符号,对客观事物的指称,并不要求能指的符号和所指的事物之间要求一致)。这种命名法,即用一种生活或自然界中的“典型范畴冶来概括归类命名造词,体现了人类的交际原则,即尽量用最小的气力来达到最佳的认知效果。根据Sperber &;Wilson (2002),语言交际是遵循认知关联原则(cognitive principle of relevance)和交际关联原则(communicative prin鄄ciple of relevance)的,也就是说在语言交际中既要取得最好的信息传递和接受的认知效果,同时又要付出最少的气力,为此,说话人往往用表整体的词或比喻的方法(虽不精确)来指称,放弃对事物的精确描述。如在生活中,即使你是11:55到达目的地,但一般在电话中告诉对方是12点到达的;即使你的女朋友只有1.70米,但你在跟父母介绍时会说是个”高个子冶。同样,我们习惯说的是“窗子打碎了冶、”他在油漆窗子冶,而不是精确到窗玻璃和窗框。道理很简单,整体要比其组成部分更为突显:无论“12点冶还是”高个子冶或“窗子冶,较之”11:55冶、“1.70米冶和”窗玻璃、窗框冶都更具有典型性,传递时更省力,记忆时更容易。至于这样的表达是否精确那是另一回事。这种Wilson and Sperber(2002)称之为“语言的非严谨使用情况冶(loose use of language)在事物命名中广泛存在。我们在介绍一个人的长相时说她是”柳眉冶或“方脸冶,在说起食品时说black tea、white meat。即使事实上没有人的眉毛完全像柳叶,脸形完全是方的,茶水是黑的,家禽肉是白的,但不妨碍我们的认知。

这样的关联原则,这样的命名方法,在任何语言中都使用,问题是汉语在造词中用得更普遍一些。因为这种造词法的基础是复合词,复合词两个语素是本体和喻体的共现,方式是属加种差的偏正结构。汉语词汇中复合词占绝对比例,构成方式也以属加种差的偏正结构为主,因此类似复合词很多:煤泥、蒜泥、枣泥、冰棍、冰糕、冰砖、黑豆、黄豆、绿豆等等。而英语是以单纯词为主,在合成词中又以派生词占优,复合词比例较低,本体和喻体共现的复合词更少。因此,作为没有意义的单纯符号要比有意义符号表达意思更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