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光武大帝刘秀(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12449800000002

第2章 赤帝下凡(1)

王莽穿衮衣、戴冕旒,望着跪在脚下的大汉朝臣,心中窃喜:这天下就要改姓为王了……恰在这时,济阳夜空一片火红,炽光如昼,恍若赤帝下到凡间——汉高祖刘邦第九世孙刘秀降生了……

第正午,闷热的空气笼罩着汝南郡治所南顿的街头巷尾,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南顿县衙署尽管宽敞,也少有人走动。但后衙庭院中却传来阵阵刀枪碰击声。

后衙演武场上,南顿令刘钦的长子刘縯、次子刘仲、族侄刘嘉正舞刀弄戈打在一起。体格魁梧的刘縯手使长矛,刘仲、刘嘉一个操戈一个持刀合力攻击刘縯。纵使他两个使出浑身的本领也难占上风。刘縯一条长矛出神入化般左拨右挡,上刺下挑。不但挡住敌方的攻势,还时不时攻上一矛,慌得刘仲、刘嘉一阵手忙脚乱。

“大哥好功夫!”

在一旁观战的二小姐刘元跳着脚,拍着小手叫道。

刘仲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衣衫贴在皮肤上。渐渐地支持不住,便率先跳出圈外,把长戈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道:

“大哥,我……我……”

刘嘉也是浑身如洗,支持不住,趁机也把大刀一丢,跌坐在地,有气无力地道:

“伯升,我……我也不行了!”

伯升是刘縯的字,刘嘉长他三岁,故此称呼。

刘縯只得收势,用长矛指着二人,厉声道:

“不行,凭你们这点功夫,以后如何驰骋疆场,如何恢复高祖帝业。”

刘元在一旁用指刮着鼻梁,笑道:

“两个人打不过大哥,好没羞啊!”

刘嘉不太明白刘縯的话,问道:

“伯升,这汉室江山不还是我们刘家的吗?何来‘恢复高祖帝业’之说。”

刘縯愤愤地道:

“你们何曾关心国家大事。如今这汉室江山已被那王莽篡去。”

刘嘉略吃一惊。

刘仲歇息了一会,有了点儿精神,便插话道:

“我才不管这江山是姓刘还是姓王呢,姓刘又怎么样,我爹还不是做个小小的县令。”

“胡说八道!”刘縯突然大怒,走过来对准二弟的屁股就是一脚,吼道,“起来,今天不练两个时辰的功夫,你休想歇息。”

刘仲吓得慌忙手捂屁股爬起来,无可奈何拿起长戈。刘元张开小嘴,咯咯大笑。

退到一边的刘嘉突然叫道:

“看,要下雨!”

众人这才发现头顶上已是乌云密布,几颗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凉丝丝的,特别惬意。

刘仲大喜,忙提起长戈,边往自己房中跑边叫道:

“大哥,大雨来了,别练了。”

说话的功夫,雨水已哗哗地下了起来。刘嘉忙拉着刘元跑进自己房内。刘縯只好收起兵器。

南顿县衙的侧房内,夫人樊娴都正在跟大女儿刘黄读解《诗》。七岁的小女儿伯姬小手托腮,依偎在母亲膝前,静静地听着母亲的讲解,似懂非懂。樊娴都是南阳郡豪族樊重的女儿,性情婉顺,识书知礼。六个儿女和刘嘉的礼仪诗书,都是她亲自教导。

刘黄悟性极高,母亲只读解一遍,她便基本领略要义,并将自己的独到见解说出来,樊娴都欣喜不已。

“娘,外面下雨啦!”

娘儿两个正专心诗书,小伯姬突然说道。

樊夫人看窗外雨正下得急,忙放书简,向身边的侍女道:“绮儿,去演武场看看大公子他们回来没有。”

“是,夫人!”

侍女绮儿答应着,正要出去。忽见刘縯戴着斗笠,正走进门来,忙止住脚步。刘縯摘下斗笠,给樊夫人施了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娘,三弟呢?”

樊夫人一愣,问道:

“秀儿没去跟你们一起习武?”

“孩儿根本没看见他,还以为他在跟母亲读诗书呢。”

樊夫人一听,有些着急了,忙问道:

“黄儿,绮儿,你们看见秀儿没有?”

刘黄和绮儿一齐摇摇头,小伯姬也歪着脑袋道:

“我也没看见三哥。”

“这孩子,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会跑到哪儿去?”樊夫人有点沉不住气了。

刘黄看着刘縯眨眨眼睛,突然说道:

“娘,您不用担心,我知道三弟去哪儿了。”

刘縯恍然大悟,气恼地道:

“三弟肯定又去稻香园了。娘,我去找他。”说完,抓起斗笠转身就往外走。

刘黄一见,慌得丢了书简,一下子从座上跳到门口,挡住了刘縯的去路,笑嘻嘻地道:

“大哥,您歇着吧,还是我去找三弟。”

刘縯不吃这一套,右手把她拨拉到一边道:

“不行,我非去不可。”

“绩儿,”樊夫人突然叫道,“你性情暴躁,还是让黄儿去吧!”

母亲发话,刘縯不敢不听,只得停住脚步。

刘黄得意地一笑,从大哥手中夺过斗笠,戴在头上,冲进雨中。

府衙后院外有一块肥沃的田地,南顿令刘钦公务之余便常来侍弄它,在田里种上谷物,四周种上青菜瓜果。秋天到了,庄稼熟了,青菜瓜果也挂满果实,田里一片谷香瓜甜,南顿令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归隐田园的怡然自得之情,仕宦的烦恼此刻便一扫而光。他给这块田园取了个高雅的名字:稻香园。并亲书匾额,悬在田园入口处。

刘黄冒雨走出府门的时候,稻香园里,一个九岁的少年,头顶着斗笠,正蹲在一小块田边用手指拨拉着泥土,察看着土里的种子是否发芽了。雨下得正急,斗笠并不能完全挡住雨水,水珠湿透少年浓密黑亮的鬓角,滚落在红润润的脸蛋上,他全不知觉,仍细心地察看着土里的种子,终于他发现有一颗种子鼓出嫩黄的胚芽。

“发芽了!发芽了!”

少年高兴地跳起来,拍着沾满泥巴的双手。

“三弟!”

刘黄踩着泥泞,来到稻香园门口,远远看见田里的人影,大声喊道。

少年听到姐姐的喊声,高兴地招招手叫道:

“大姐,快来看呀!我种的麦子发芽了。”

刘黄只好踩着田埂走过去,少年等她来到跟前,忙蹲下身来,用手拨开泥土,得意地道:

“大姐,你看呀,这些种子喝饱了雨水,长得又白又胖。”

“三弟,”刘黄伸手拉起弟弟潮湿的衣袖,责怪道,“这样大的雨,你还跑出来,会淋出病来的,快回家去。”

少年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又用手指着身后一大块田,说:

“那是爹种下的麦子。我要跟爹比一比,看谁的麦子长得好。”

刘黄拉着他往田外走。

“三弟,快回去。大哥又要发火了。”

少年边走边把脖子一梗,“哼”了一声道:

“又是大哥,我才不怕他呢!”

姐弟俩走出稻香园,雨渐渐停了。刘黄拉着三弟的手,在路边的积水里洗干净。

这个少年就是南顿令刘钦的三公子刘秀,宇文叔。刘秀是刘钦为济阳令时,樊夫人在济阳任所所生。当年风调雨顺,济阳获得了空前的好收成。百姓在收谷子时,竟发现一棵一株九穗的谷子。亭长飞马送到济阳府。刘钦掂量着沉甸甸的嘉穗,眼光一亮,道:

“小儿名秀,字文叔。”

刘黄、刘秀刚到府门口,就见刘縯虎着脸站在那里。

“三弟,小心点!”刘黄低声告诉三弟,刘秀却笑嘻嘻的,没事一样,拎着斗笠只管往府里走。

“小三,站住。”刘縯威严的声音叫道。

刘秀好像没听见,照旧往里走。刘縯急了,伸出大手就要去抓他。刘黄一见不妙,赶紧上前挡住刘縯,叫道:

“三弟,快跑!到娘屋里去。”

刘秀绝顶聪明,见机撒脚就跑。一口气跑到樊夫人房中。正等得着急的樊夫人一见小儿回来,忙上前搂住,责怪道:

“秀儿,你跑哪儿去了?瞧,衣服、鞋子全湿了。绮儿,快去拿秀儿衣服给他换上。”

“是,夫人。”

绮儿忙去取了刘秀的衣服、鞋子来。刚帮着他换上,刘縯就急步走进来,大声嚷嚷道:

“小三,你往哪里跑,快给我过来。”

刘秀赶紧躲到母亲身后,嘻皮笑脸地道:

“大哥,我在这儿呢,你有什么事啊?”

刘縯板着脸怒道:

“你不好好习武,又去侍弄田园,看我今天不揍你。”边说边要去抓刘秀。

樊夫人忙伸手挡住,道:

“縯儿,秀儿还小,你要慢慢劝说,切不可动粗。”

“娘!”刘縯只得罢手,埋怨道:“孩儿劝说过多少次,可是他哪一次听孩儿的话。您这样老护着他,将来他凭什么驰骋疆场,干一番事业。”

樊夫人何尝不明白儿子讲的道理,只是太偏爱小儿子而已。便对刘秀道:

“秀儿,你大哥说得在理,你要好好地跟他习武。”

这次该刘縯得意了,他对刘秀招手道:

“三弟,要我不揍你也可以。你只要当着娘的面,跟大哥说一声,‘以后再不近稼穑。’大哥就放过你。”

这个条件够宽大的。樊夫人和不知何时来到的刘黄都以为刘秀肯定会答应。

谁知刘秀把小嘴儿一撇,摇头晃脑地道:

“诗曰:‘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大哥,你天天只知道习文练武,结交宾客,从来没种过田,凭什么吃饭?只要大哥答应我从此不再吃饭,我就答应你,从此不近稼穑。”

“你……”刘縯气得脸色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刘黄站在门口,捂着嘴儿窃笑。

刘秀更加得意,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睛,又道:

‘诗又曰:‘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大姐,你看大哥的块头很像硕鼠吧!”

刘縯恼怒道:

“娘,你听,三弟就会耍嘴皮功夫。”

樊夫人忙责怪小儿子:

“秀儿,不得对大哥无礼。”

刘秀却不依不饶道:

“这是娘教给孩儿的,怎么是耍嘴皮子呢。”

刘縯不屑一顾地道:

“武能安邦,文能治国,将来大哥疆场立功,拜侯封王。你呢?耍耍嘴皮子,著书立说,顶多做个经学博士。”

“经学博士好,能种好田,多打粮食。打仗的时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食,把你饿扁了,看你怎么打仗。”

刘縯明知嘴皮上自己斗不过九岁的弟弟,便没好气地道:

“少废话,大哥昨天教你的招数学会没有?”

刘秀却毫不含糊地答道:

“早学会了。”

刘縯知道,有母亲护着,自己绝对没法教训他。便乘机道:

“走,去演武场练一遍给大哥看看。”

“去就去!”刘秀起身就往外走。

樊夫人担心这弟兄二人再闹崩,待他们走出房门,忙拉过大女儿,刘黄心知其意,忙道:

“娘,您放心,我去看住大哥。”

刘縯来到演武场,叫人取来兵器。刘秀不等他开口,伸手抓起自己的长刀。这口刀是刘钦专门找人为小儿子打造的。形状与一般的长刀无异,只是小了点,份量较轻。正适合一个九岁的孩子。

刘秀持刀往当中一站,先做了个力劈华山势,然后“唰唰唰”大刀使开,挑、砍、搂、剁,将刘縯所授的招法尽数施展开。居然像模像样,满是那回事。刘縯看了,心里也暗叹三弟聪明过人。其实他内心深处也非常喜欢刘秀,只是性情刚毅,志向远大的他对三弟的期望过高。当发现刘秀并不热心习武,却勤于稼穑时,他无法容小弟就这样发展下去。在他看来,男子汉志在四方,将来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方是正道。勤于稼穑,填饱肚子,能有多大出息。

刘秀刀法使完,收势站稳,自得地一笑,道:

“大哥,怎么样?”

“不怎么样,”刘縯完全一副看不上的神色,“虽说你练会了招式,可是你的刀上没有功夫根本无法与人对阵。”说完,伸手抓起长矛,一招手道:

“不信你攻我试试。”

刘秀小嘴儿一撇,“哼”了一声,双手抡起长刀,立劈华山向刘縯砍去,刘縯根本没当回事,等他刀头落下时,才用长矛轻轻一挑。刘秀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长刀扔出老远。站在旁边的刘黄慌忙把他拉起来,刘縯哈哈一笑道:

“三弟,这次服了吧?”

“不服!”刘秀捂着屁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不服气地说,“你赖皮,我还小呢,等我长大了,一定会超过你。”

刘縯故意激他,道:

“想超过我?哼,大哥从六岁就开始练功夫。你都九岁了,天天就知道往稻香园跑,什么时候能超过我。”

刘秀小脸儿胀得通红,一咬牙道:

“练就练,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说完抓起了大刀。

刘縯转过身去,偷偷地笑了。

南顿令刘钦直到晚上亥时才回到府上,樊夫人已用过晚饭,正在书房里看书。刘縯、刘黄等公子、小姐也各自回房歇息去了。刘钦勤于政务,往常很晚才回府,府中上下早已习以为常。

樊娴都听见房外的动静,忙从书房中走出,看见丈夫正迎面走来,家人刘宽跟在后面。

“老爷回来了。”

刘钦点点头,径直走进书房,在抄案前坐下。

樊娴都跟着他进去,看见丈夫脸上挂着忧虑之色,忙关切地问道:

“老爷还没用饭吧,我去叫人端上来。”

“吃过了。”刘钦总算说了三个字。

樊娴都有点意外,丈夫为官清廉,很少在外面吃饭。看着丈夫脸上的愁容,知道他又在为国事忧心。

“绮儿,给老爷献茶。”樊娴都吩咐道,然后走到门口,轻轻拉了拉家人刘宽的衣襟。刘宽忙跟在她身后,来到院子里。

“刘宽,老爷今晚在哪儿吃的饭,因何愁容满面?”樊娴都轻声问道。

刘宽忙答道:

“回夫人,老爷在太守衙署吃的饭。今天安汉公王莽派绣衣使者来汝南郡巡视。太守大人和各属县的县令来陪使者饮宴。宴席结束后,老爷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樊娴都听完,叹了口气道:

“老爷日夜忧虑国事,恐怕会伤着身子。”

“小人也为老爷担心啊!”刘宽说着,若有所思,突然他惊喜地道:

“我有办法了,可让老爷开心。”

樊娴都正在惊异,刘宽同她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刘钦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不时发出一两声叹息声。绮儿沏的茶一动未动。刘宽脸上带笑,轻轻走到跟前,喊道:

“老爷!”

刘钦听出他的声音,眼皮也没抬,问道:

“什么事?”

“大喜事!”刘宽故作夸张地说,看见老爷睁开了眼睛,便又道,“小人的贱内昨晚生了,是个男孩。”

“真的?”刘钦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惊喜地道,“快,快带老爷我去看看。”

刘宽慌忙把他按住道:

“她娘儿俩恐早已歇息了。老爷明儿个再去看吧!”

刘钦只好坐下,怀疑地问道:

“刘宽,你不是说,你娘子要赶在年底才生吗?”

刘宽忙支吾着道:

“老爷可能听错了。哎,对了,老爷满腹经纶,就给孩子取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