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越是靠近目的地,他们就越是担心。他们现在的速度已经降低,如果他们注意到这点的话,他们更要担心。飞行器这时似乎已“失掉了重量”,靠这样的速度,他们是难以到达月球的。飞行器的重量正在逐渐消失,到了月球吸引力和地球吸引力的分界线时就会没有了。这时会发生许多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米歇尔·阿当照样像平时一样准备早饭,并不去操心这些事情。浓汤的味道很好,罐头肉也很可口,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大家以几杯不错的法国葡萄酒结束了早餐。
制氧装置一直都在正常地工作着,空气里的氧气保持着合适的浓度。苛性钾把所有的二氧化碳都吸收了。
每天早上,米歇尔·阿当都不忘检查气流调节阀,用温度计调整气体的压力,以便保证制氧装置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良好的工作状态。庆幸的是,一切都没有出差错。三个旅行家的重量、炮弹和炮弹里所有的物体的重量,从离开地球的时候起就都在逐渐减轻。即使飞行器重量的变化他们无法觉察到,但他们迟早会感到自己以及所使用的物体会越来越轻。
奇怪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在这一天上午11点时,尼却尔不小心掉了一只玻璃杯,他原以为必定会损失一只玻璃杯了,没想到杯子并没有掉下去,而是在半空中悬起来了。
“哈哈!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物理现象!”米歇尔·阿当笑起来。就在突然间,所有的东西,用具呀,玻璃瓶什么的,都和那玻璃杯一样,魔法似的停在空中不动了。米歇尔把狄安娜托起来,把它放在空中,不用任何魔术,竟然能够完成魔术大师们的表演绝技,狗就悬在空中不动了。
这个科学道理虽然三个旅行家都懂得,但仍然惊讶得张口结舌。他们感到轻飘飘的,仿佛突然进入了一个神话般的世界。他们伸出胳膊,胳膊并没有自动下降。脑袋也仿佛是在肩膀上悬着,活动自如。两只脚不知不觉中离开了地板,他们全都失去了平衡,像喝醉的酒鬼。曾经有许多故事描述了隐身人和无影人,但在这里,在抛射体里,人体的重量因两个天体的引力相互抵消而消失了!
米歇尔突然轻轻一跳就离开了地面,悬在空中静止不动了。两个朋友也和他一样,凌空悬着,和他会合在一起,就像拉斐尔那幅奇妙的画。
“这是不是真的?这可能吗?”米歇尔嚷起来,“不可能!没有谁会相信,但事实又真是这样啊!如果拉斐尔见到这种情景,他的《升天图》肯定会画得更加美妙!”
“但是这种魔法很快就要结束了。”俱乐部主席回答说,“当飞行器穿过引力中心线,月球就会把我们拉过去。”
“那么,我们就要站在飞行器的拱顶上啦!”米歇尔说。
“不会。”巴比康说,“由于飞行器的重心很低,它会慢慢翻转过来。”
“那样,我们所有的东西都要翻过来了。”米歇尔说。
“不用担心,米歇尔,”尼却尔说,“飞行器是在不知不觉中翻转过来的,因此这些东西是不会颠三倒四的。”
“事实上,”俱乐部主席接过话头,“由于底部比较重,飞行器越过引力中线以后,将要和月球保持垂直。这个现象只有越过这一点之后才会出现。”
一个小时之后,三位旅行家又感到自己有了重量,他们重新回到飞行器底部。巴比康注意到,飞行器的圆锥顶和底部正慢慢转过方向来,月球引力比地球引力强了。于是,飞行器开始向月球降落,开始,速度小得几乎无法感觉到,但下降的速度却随着月球引力的增加而越来越大。他们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现在,巴比康不再为飞行器的推力而担心,却担心起旅行的结局来。因为飞行器已穿越那条引力中心线,不会再回到地球去了。现在的问题是,炮弹怎样在月球的引力作用下到达月球地面。
要从35672公里的高空降落到一个天体上,可不是简单的事啊!尽管在这个天体上,重量只有地球上的1/6,降落仍然是可怕的,必须马上采取预防措施。
预防措施有两种:一,是想办法减轻飞行器到达月球时降落地面的撞击力量,起程时那种非常有效的缓冲设备可惜不能用来减轻着陆地的撞击。也就是说,当作弹簧用的蓄水装置和易碎隔层不能拿来使用了。虽然那些隔层还没有损坏,但是水却不足了。这种宝贵的液体他们还贮存着一些,但那是为在月球上缺水准备的,总不能这样浪费掉。因此,只好放弃这种很有效的防撞击手段。
幸亏当时巴比康嫌水层装置不够理想,才把弹性很强的缓冲垫装在底层圆板上,在水层的横隔板破碎以后,可以起到缓冲的作用。这些弹簧现在还在舱里,只要重新装在能够拆卸的底层圆板下面就行了。幸好现在这些零件没有多少重量,很容易就可以再装上去。
只花了一个小时,底层圆板的弹簧就弄好了,这时还不到中午。巴比康又去观察飞行器的倾斜度。这个飞行器仿佛沿着一条和月面平行的曲线前进,而没有明显下降的趋势,这使他忧虑不安。
这种情况不由人不担心。
“我们会不会到达月球?”尼却尔问。
“我们应该做好准备。”巴比康回答。
巴比康接着做第二项预防工作,准备减低降落速度的机械装置。
巴比康原先配备的火箭都装在螺旋炮筒里,炮筒可以旋入飞行器底部。炮底在飞行器内部与底部相齐,外部突出半英尺。火箭炮一共是20架。活动底板上留有一个洞,从这儿可以点燃火箭雷管,火箭的爆炸只能影响飞行器外部。混合炸药已压紧在炮筒里了。只要把底部的金属活塞旋出,然后把炮筒紧密地旋进去就行了。
他们到3点钟完成了这件新的工作。现在,万事具备,就等着降落了。
飞临月球
现在,飞行器离月球已经非常近了。这说明,月球已经影响到飞行器的飞行,飞行器加上自己原有的推力,现正沿着一条斜线飞行。飞行器的路线可能因这两种力量的影响而变成一条正切线。这样,由于重力的关系,本来底部应该正对着月球降落的飞行器,现在不会正常地着陆了。
作为科学家的巴比康,原来预料飞行器或者会降落到月球上,或者是回到地球去,或者停留在引力中心线上,但现在竟出现了第四种情况,就是说,大炮弹竟然不遵循万有引力定律。尽管巴比康心里感到不安,但他却是一个坚定的科学家。加上有像尼却尔这样冷静的人和像阿当这样大胆的冒险家,他才不会被这种意外所吓倒。他们马上关注起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他们而是其他人,肯定考虑到“我们将被炮弹列车带到哪里去”这方面的问题去了,而他们却想得不一样,他们要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
“是不是我们跑出轨道了?”米歇尔·阿当问,“但这是什么原因呢?”
“尽管我们已经采取了一切措施来预防,”尼却尔回答,“我还是有点怀疑哥伦比亚炮没有瞄准。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有可能被扔到月球外面去。”
“没有瞄准?”米歇尔问。
“不,”巴比康说,“大炮是绝对垂直的,它的方向正对着月球,这是毫无疑问的。满月时我们应该到达月球。这肯定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是不是来得太迟了?”尼却尔问。
“什么太迟了?”巴比康不禁有点疑惑。
“对,”尼却尔说,“我们必须在97个小时3分20秒内完成这段旅程,这是剑桥天文台跟我们说的。也就是说,如果来得太早,月球还没有到达指定地点;如果来得太迟,它又过去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巴比康说,“我们是12月1日晚上11点差13分20秒动身的,应该在5日半夜满月的时候准时到达月球。但现在已经是12月5日下午3点半,再有8个半小时,我们就应该到达目的地了。我们为什么到达不了呢?”
“是不是由于速度太大了呢?”尼却尔回答,“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初速度比原来设想的大多了。”
“不!不是这样!”巴比康反驳道,“只要炮弹的方向正确,即使速度太大,我们照样会到达月球的。现在,一定是轨道出现了偏差,我们已经不在轨道上了。”
“这个错误是怎么造成的呢?”尼却尔问。
“我也不知道。”巴比康说。
除了继续观测,现在无事可做。由于太阳光的照射,他们没法看清月球表面的地势。
他们一直就这样透过两侧的舷窗向外看,直到晚上8点钟为止。现在他们面前的月球是那样大,以至它把半边天都遮住了。一边是太阳,一边是黑夜中的天体,二者都在飞行器上洒下了很强的光。这时候,巴比康以为他们离目的地只有2800多公里了。飞行器的速度现在是每秒200米,即每小时720公里,在向心力的作用下,炮弹底部正逐渐转向月球,但是离心力还是占据着优势,飞行器的运行轨迹很可能由直线运动变为曲线运动。
“那么这条曲线是什么呢?”巴比康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三四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答案。很明显,飞行器离月球越来越近了,很明显,他们难以到达目的地了。至于他们将要经过的离月球最近的地方在哪儿,这些取决于月球的吸引力和排斥力作用的结果。
“我现在只希望这样,”米歇尔说道,“让我们离月球再近一点,以便我能够瞧瞧月球的秘密。”
“嗨!”尼却尔大声说,“这个该死的,使我们的炮弹跑出轨道的原因!”
“对,应该怪它!”巴比康说,他好像突然想出了其中的原因,“我们应该诅咒在半路上碰到的那颗火流星!”
“什么?”米歇尔·阿当应了一声。
“你是说……”尼却尔说。
“我认为,”巴比康很有把握地说,“由于那个在太空里游荡的天体,使我们离开了自己的轨道。”
“可是它并没有撞到我们呀!”米歇尔说。
“是没撞到,但是它的体积够庞大了,它的引力一定影响了我们的飞行器。”
“影响不大。”尼却尔说。
“但是不管怎么说,”俱乐部主席说,“对我们的214976英里的路程来说,已经足以使我们到不了月球了。”
轨道出了偏差,他们不可能到达月球了。由于一件意外出现的小事,这个大胆的科学试验竟半途而废了。三位勇敢的探险家感到很心焦。
这三位旅行家在5日的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片刻。他们离这个月球是那样近,谁愿意闭着眼睛呢?不愿意!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月球:他们是代表地球上的人类而来的,月球的各个部分和秘密正暴露在人类的眼皮底下。他们激动地从这个舷窗走到另一个舷窗。
他们通过望远镜观测,巴比康把这些观测进行整理,然后确定下来。
这是一副精良的望远镜,是为这次旅行而专门定做的,放大倍数是100倍。
现在,月球的地形就显示在望远镜里,他们发现了一个特点:月球上许多大陆都集中在南半球,这跟地球和火星的布局正好相反。地球上的大陆,如南美洲、非洲和印度半岛的边缘线条分明,而月球上的大陆的边缘则棱角突出,支离破碎,海湾和半岛随处可见。这有点儿像马尔他群岛,地形错综复杂,所有的土地是由一块块组成的。
月球南极的陆地和北极相比要多很多,这也是一个特点。北极除了一块小圆帽似的陆地,周围都是海。而在南极,整个南半球几乎全都被大陆覆盖了,月球上的岛屿不计其数,这些岛屿几乎全是椭圆或浑圆形的,组成很多群岛,就如同希腊和小亚细亚之间的那些岛屿一样。
从望远镜里,他们能够清楚地分出山脉、孤独的山岭、环形山和沟槽。这个区域几乎集中了月球上所有高低起伏的山岭。这里的山都巍峨险峻,它们都是在火成岩形成时期出现的。月球在形成时期不断收缩而形成了如此高低不平的地貌。
他们对这些广阔的大陆观察了一会,然后就又注意到那些广阔的“海洋”了。和地球上的情形一样,“海洋”也占据着月球的大部分面积。这些“海洋”并不是充满海水的海域,而是广阔的平原。
到了半夜时,巴比康估计他们离月球表面大约1400公里,月球的半径稍微比这个距离小一点。但他们还在向北极前进,因此他们离月球可能还要近。现在他们已飞过赤道,到达北纬10度线。从这条纬度线起直到北极,正是他们进行观测的最有利位置。
“朋友们,”巴比康用很严肃的口气说,“我不知道我们的命运将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地球上,但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现在就马上工作,进行认真地观测吧。”
巴比康说完就和他的两个伙伴开始工作了。根据飞行器和月球之间不同的距离,他们绘下了月球表面不同的图形。
凌晨两点半,炮弹穿越30度纬线,距月球表面1000公里,但在望远镜里就只有10公里了。
在三个旅行家的眼底下,高低不平的月面正不停地往后退,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下面。
他们就这样大半天一句话也没有说,注视着这个令人神往的天体。但是,他们的沉思突然被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感打断了。原来,他们所乘坐的飞行器已到了月球北极的上空,在舷窗里面的玻璃上结了一层霜花,飞行器内部的温度也突然下降了,他们呼出的湿气遇到冰冷的舷窗玻璃变成了冰,无法再进行观测了。
尼却尔看了一下温度,不禁大吃一惊,发现气温已经降到零下17摄氏度。本来他们要节省用煤气的,但他们现在已顾不了那么多了,马上把煤气打开来取暖。如果冷的温度再这样下去,炮弹里的三位旅客就会被冻死了。
太空奇景
尽管巴比康和他的两个同伴不知道他们乘坐的这个炮弹车厢将要怎样,但他们却并不为此担心。他们安安静静地工作着,就如同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一样,不浪费一点时间去关心他们将要飞到什么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