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巴比康开始整理内务。前面说到,这间空中车厢的底部面积是54平方英尺。从地板到拱顶高度是12英尺。经过巴比康的精心安排,所有的旅行工具和器具都放在了合适的位置,这样就有了回旋的余地。底部的玻璃是很厚的。三个人在上面来回走动,如履平地。从下面照射进来的太阳光,把许多奇怪的影子投射在飞行器内。
由于备有防震装置,水箱和食物箱完好无损。他们所带的食物够他们用一年没有问题。但是水和50加仑的酒精则只能用两个月。不过,天文学家说月球上有一个薄薄的大气层,密度很大,相信月球上有水源。因此,三位勇士如果可以在二月以内完成旅途并在月球上安排新居则就不会忍饥挨饿。
空气也是个问题。不过这也好办,他们备有够两个月用的氯酸钾。这种物质加热到一定温度之后就会产生氧气。他们带了18磅氯酸钾,这能够产生7磅氧气,足以供三位旅行家用了。
但是,光有氧气也是不行的,排出的二氧化碳怎么办?经过12小时以后,炮弹车厢里已经充满了二氧化碳。狄安娜在那里大口喘气就证明了这一点。由于二氧化碳比重大,总是沉在空气底层,狄安娜已经萎靡不振,看样子它受害不轻。尼却尔船长赶快给它救治。他从箱子里拿出几只装有苛性钾的容器,摇了摇,放在地上。这种材料很容易吸收二氧化碳。不多一会儿,有毒气体就被吸掉了,现在,空气变得新鲜多了。
看看仪器有没有问题。除了一只最低温度计被撞破外,其他的温度计和气压计都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他们把一只精良的无液气压表挂在墙壁上,从表上的刻度判断,现在正是“晴天”。
带来的指南针也能正常发挥作用。但是现在,指南针没有一定方向,只是乱转。由于他们现在距地球太远,地球的磁力对仪器的作用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
另外,还有一只沸点测高仪(这是用来测月球山脉高度的),一只六分仪(用来测太阳高度的)和一只经纬仪(用来测平面图的地平线的角度),最后还有一副望远镜,这是用来观察月球的。通过仔细检查,这些仪器都完好无损,一样经受住了起程时猛烈的震动。
三个人都对检查结果感到满意。检查完毕,他们又到各个窗口去继续观察。窗外群星灿烂,真可以使天文学家高兴得发疯。一边是光辉夺目的太阳,一点光晕都没有,就像一个燃烧的大炉子,在黑色的天空中显得更加轮廓分明;一边是反射着太阳光的月球,它安然不动地停在宇宙空间的中心,还有一个黑油油的圆盘,它就是我们的地球。在它的边上有一线白光辉,中间是个黑黑的大洞。
三位旅行家被眼前新奇的景色迷住了。面对这一切,他们感到非常兴奋,奔腾激荡的潮水在他们的心中起伏。
在这一天里(不对,应该说是地球上的12小时,因为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和地球上是不一样的),最后一件事是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当然,厨师还是阿当。到现在为止,三位旅行家的旅途基本上可以说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正当飞行器慢慢地减速飞行时,他们安然无忧地睡着了,即使在梦中,他们也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你说三位旅行家为什么能睡得这么安祥?原因是,尽管飞行器以极快的速度飞行,但是里面却是静止不动的。他们感觉不到它在飞行。当人在一个物体内部同物体一起运动的时候,尽管它的速度很快,但人却感觉不出来。巴比康和他的朋友们由于被关在飞行器里,他们自然就认为自己并没有在运动。就算他们在飞行器外面,也是一样的。只有当下面的地球越变越小,而面前的月球越变越大时,他们才相信自己正在快速运动。
12月5日早晨,突然,一阵令人愉快的叫声惊醒了三位旅行家,原来是雄鸡在叫。第一个爬起来的人是米歇尔·阿当。他走过去把半开着的木箱盖上:
“闭嘴!”他骂道,“我的好事差点让你给坏了!”
巴比康和尼却尔这时也醒了。
“这儿有公鸡?”尼却尔不禁有点奇怪。
“没有。”米歇尔笑着说,“伙计们,是我用田园牧歌叫你们起床啊!”
说着,他突然学着公鸡“咯咯嗒”地叫起来,简直比任何鸟类的歌声还动听。
两个美国人被这个法国人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候,狄安娜也不甘寂寞,汪汪地叫起来。它还没吃早饭呢。
“你看,我们只顾说话,”米歇尔·阿当说,“狄安娜和卫星让我们给忘了!”
这条母狗把米歇尔·阿当端来的一盆美味食物吃了个精光,舔舔舌头。
“我说,巴比康,”米歇尔说,“现在,我们的飞行器成了诺亚方舟,把鸡狗都带来了。”
“可惜这地方太小了,否则应该多带点来。”巴比康回答说。
“如果挤一挤就解决了。”米歇尔说。
“对,”尼却尔说,“如果我们能够把公牛、母牛等等这些家畜带到月球上去就好了。但是,我们却没有办法让这节车厢变成马厩和家畜棚。”
“如果我们带一头驴子,一头就行,那就太好了。驴子有一个好处,安既勇敢又有耐性,但是这种可爱的畜生却经常受到人类的虐待。它们活着的时候要挨打,死了之后还要挨打!”米歇尔·阿当说。
“这是怎么说?”巴比康问。
“因为驴死了,皮会被剥下来蒙鼓。”米歇尔说。
米歇尔·阿当说完,巴比康和尼却尔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但是他俩立刻止住了笑。因为他们听到阿当叫了一声,他正弯着腰,瞧着狗窝。
“真是不幸,卫星死了,我们没有给它治好伤。它真的死了。”米歇尔·阿当无奈地看着两个朋友。
“这条狗的尸体保留不了两天的时间,真是个麻烦的问题。”巴比康说。
“这当然。”尼却尔答道,“但是舷窗是用铰链连接起来的。我们把窗口打开来,把狗的尸体扔出去。”
“虽然我们可以这样做,但要特别小心。”俱乐部主席沉思了一会说。
“为什么?”米歇尔问。
“这有两个原因。”巴比康说,“首先,我们要考虑到抛射体内部空气的问题。我们不能随意浪费空气。”
“可是我们能够制造空气呀!”
“我们只能制造氧气,也就是空气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注意到一点,就是不能让抛射体内含氧量过高,否则容易引起严重的心理混乱。我们虽然有办法把氧气造出来,但我们却没办法制造氮气,这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气体。舷窗一开,氮气肯定会漏出去。”
“可是,把卫星扔出去只要一会儿工夫就行了。”米歇尔说。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如此了,但动作必须迅速。”
“那么,另外一个原因呢?”米歇尔问。
“这另外一个原因嘛,就是要防止外面的严寒侵入飞行器,否则,我们有可能被冻死。”
“外面有阳光呀!”
“是的,太阳可以给我们的飞行器加热。但是,它却没办法给正在飞行中的真空加热。没有空气的地方虽有光线扩散,但却没有温暖。而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既黑暗又寒冷。假如有朝一日太阳没有了火焰,地球也许就不能这样存在下去。”
“那么,行星空间的温度会有多少呢?”尼却尔问。
“人们以前都估计温度非常低,”俱乐部主席答道,“通过计算,有人认为起码零下几百万度,后来一个法国科学家,米歇尔的一个老乡傅立叶重新做了一个比较正确的推算,推翻了这个估计。他认为,空间的温度绝对不会低于零下60度。”
“哦。”米歇尔咕哝了一声。
卫星的葬礼很简单:右舷窗的螺栓被被迅速钮了下来,大家把这只可怜的死狗抛入了空间。
12月4日5点钟的时候,已经旅行了54个小时的三位旅行家都醒过来了。单从时间上看,他们已经度过了应该呆在飞行器内的时间的一半多了,而从路程上看,他们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七的路程。由于飞行器的正常减速而产生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从底部舷窗观察地球时,看到一个小小的黑点陷没在阳光中。别说看到灰朦朦的圆盘,现在连“月牙”也看不到了。地球要重新进入“新月”位置,要等到第二天午夜月望的时候。现在月球的路线和飞行器的正在接近,到了一定时刻,它们就会合在一起。四周是明亮的星星,它们悬在漆黑的空中。因为隔得太远,它们没有明显的变化,因此这时看到的太阳和星星都和在地球上看到的一样。月球在他们面前变得非常大,但他们的望远镜放大倍数小,还不能有效地观测地球表面,也就不知道它的地形如何。
现在,他们无事可做,消磨时间的办法就是不断地闲聊。虽然每个人都谈及了各自领域的知识,但月亮总是成为中心话题。作为科学家,巴比康和尼却尔总是保持着严肃的态度,而米歇尔·阿当却总是异想天开。他们谈起飞行器,它的位置和方向,以及什么样的意外事情将会发生,应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使飞行器降到月球上去。时间在饶有兴趣的谈话中到了下午3点。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米歇尔说,“说实在的,我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时间也就一下子过去了。”米歇尔说完就爬上抛射体拱顶去“更仔细地观察月球”。巴比康和尼却尔则在下面的弦窗口观察着。
从拱顶上下来的米歇尔·阿当又到侧面的舷窗去看,不料,他立刻惊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巴比康问,说着他走近窗口。
只见,在窗口外面几米的地方飘荡着一只有点儿扁的口袋似的物体。这个物体和他们并驾齐驱,证明它也在做上升运动。
“这是什么家伙?”米歇尔·阿当感到好奇,“难道这是由于受了我们飞行器的引力而和我们一起飞的微型天体?”
“有一点我不明白,”尼却尔说,“按理讲,这个物体远比炮弹轻,但它竟能和我们平行飞行!”
“尼却尔,我不知道这个物体是什么,”俱尔部主席思考了一会说,“然而,我知道它能和我们保持平行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亲爱的船长,因为我们是在真空里飘荡。在真空里,不论重量大小和形状如何,所有的物体都以同样的速度运动或降落。在地球上,由于存在空气阻力,物体降落的速度就不一样。物体在真空里,不论铁块还是鹅毛,都下降得一样快。在这里也应该是同样的道理。”
“正是这个道理!”尼却尔高兴地说,“凡是扔到外面的东西都将和我们一起降到月球。”
“对呀!我们真是傻极了!”米歇尔跳起来。
“你怎么这样讲话?”巴比康问。
“唉,真是忘了!我们原该把用得着的东西,书啊,用具啊,工具啊,等等装满这个抛射体,然后就把它们全都扔到外面去让它们跟我们一起走。哎,我们还是真傻!我们可以到外面去散步呀,就像上面这个物体一样,我们可以跳到空间里去。在太空里自由自在地停留。比鸟儿还要悠闲自在,鸟儿还要扇翅膀哩!”
“这是个好主意,”巴比康说,“但是怎样呼吸呀?”
“真是气人,偏偏在关键时候又没有空气了!”
“米歇尔,即使有空气,你也会被抛在后面的。因为你的密度比炮弹小。”
“看来我们只好呆在车厢里啦!”
“只有如此。”
米歇尔又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啦?”尼却尔问。
“我知道这个物体是什么东西了!它什么也不是,既不是小行星,也不是小行星的碎块!”
“到底是什么?”巴比康问。
“它就是我们扔掉的那条狗啊!”
这个变样的无法辨认的物体原来正是卫星的尸体。它又扁又平,像一只跑气的风笛一样,跟着他们一直在飞行。
空中魔术
第二天,也就是12月5日,早上6点钟,三个人起床了。按照事先计算,这是最后一天的旅程了。再过18个小时,也就是午夜,他们就要到达月球表面了。一想到这点,大家一起向黑暗中的天体欢呼一声:“万岁!”
月球在布满星星的太空里运行。只要再转过几度的角,飞行器就要在空间的某一个地方和月球碰面了。通过观察,巴比康认为,他们着陆的地点将在北半球。那里到处是辽阔的平原,山脉很少。他们盼望着月球的大气层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聚集在低洼的地方。
尽管巴比康保持着沉默,却有一个念头总是缠绕着他。但他见两个伙伴的心情很愉快,便不愿让他们担忧。
由于飞物器的轨道已经略微有些改变,现在,它的方向偏向月球北部,而原来是打算把炮弹发射到月球中心的。现在他们不是向月球中心飞去证明它的方向已经发生了偏差。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个偏差呢?巴比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偏差有多大,因为他找不到方位标。他希望偏差度小一点,以便于炮弹能够在月球上半部着陆。巴比康随时观察着月球,想了解飞行器的方向有没有发生新的变化。假如炮弹是滑到月盘边上,冲入星际空间,而不是击中目标的话,那后果就堪忧了。
以前看似一个大圆盘的月球,此时已经是个能让人感觉到的球体了。只要没有太阳光倾斜地照射到月球表面,那么,这时高山那突出的轮廓就清晰可见了,山的高度也能够根据阴影而测量出来,就连辽阔平原上那纵横交错的沟壑也能分辨。但是,现在阳光是那么耀眼,地势如何,还看不清,也看不清月亮上那张像人脸的图案。
“人脸?就算是吧,”米歇尔·阿当说,“说真的,太阳神妹妹的这张脸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现在,三个旅行家离月球非常近,他们仔细地观察着这个新的环境。他们早已做好了如何在这个未来的国度里漫游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