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高祖李渊(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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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史弟反目成仇(1)

鲜卑慕容部落有数个分支,吐谷浑族就是其中的一个分支。这个分支的祖先原居徒河青山一带,西晋末年,首领吐谷浑率部西迁甘肃、青海之间的狭长地带。其孙叶延始以吐谷浑姓氏,以游牧业为生。无民族语言,用汉语。南北朝时先后属宋、齐、北魏。其首领吕夸自称可汗,居布哈河河口附近的伏俟城。隋开皇十六年,即隋文帝在位的第十六个年头,吐谷浑可汗吕夸死后,其子世伏继承王位,与隋修好。隋文帝为边境安定,不再用兵的同时,将光化公主嫁于世伏。从此,强大的吐谷浑在很长一段时问内与隋国保持着联姻关系,布哈河口一带随之无了战火硝烟,粮丰草茂,一派繁荣景象。炀帝采纳裴矩建议,经营西域,在吐谷浑的辖区内设置了河源、西海、鄯善、且末四个郡,调拨将士屯田,繁荣了边陲,保障了西域与内地交通畅通无阻。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炀帝大业五年,吐谷浑首领屈突通可汗耐不住寂寞,兴兵造反,欲将隋人赶出布哈河河口,重建吐谷浑国。于是,西域一带,战火又起。驻西域的隋军将士奋起反击,却因麻痹大意,无充分准备,屡战屡败,伤亡惨重,被迫向内地退却。屈突通率大军步步紧逼,骑兵数万,刀剑耀目,杀声不断,排山倒海。若朝廷再不派救兵,已经战死十之有六的隋军三万兵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适逢炀帝心血来潮,兴重兵攻打辽东。辽东之役打得十分惨烈,虽损失了近十万人马,仍难取胜。兵力一增再增,一损再损,根本无暇顾及西域之危。直到拿下辽东,炀帝方才从全国调集精锐十万,旨纵情骄倨,却是战功卓著,极善用兵的礼部尚书杨玄感为帅,率兵西去,以图一举击败屈突通,解心头之恨。

杨玄感自知吐谷浑族强悍好斗,英勇异常,又熟悉地形,连战连胜,不敢稍有疏忽。待立住阵脚,摸清敌情,方才展开攻势。连战两个月,人马损失两万余,才将敌军赶至边境线以外的布哈河口一带。屈突通元气大伤,不敢再战,蛰居伏俟城中,据守不战。伏俟城坚固异常,又处平展如镜的辽阔大草原之中,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杨玄感久攻不下,便围城三匝,以逸待劳,欲将屈突通的两万人马困死在城中。屈突通粮草匮乏,军心不稳,欲开城投降,于心不甘,欲出兵穷斗,难逃灭顶之灾,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何去何从。

杨玄感此时的心情与屈突通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一改用兵时的威严,整天乐哈哈的,而且酗酒狎妓,听曲观舞,十分潇洒惬意。潇洒就潇洒吧,却又生出对炀帝的不满,渐渐产生了向炀帝发难,另立朝廷的想法。可想归想,离付诸于行动,还差一大段距离。一月前,有人孝顺他一位妙龄女郎。那女郎体态强壮优美,娉婷婀娜,二目似一潭清澈的秋水。睫毛又黑又长,鼻子高挺。能歌善舞,性情中爽而含柔,娇中透媚。既有汉人的细腻含蓄,又有吐谷浑人的质朴大方,如摇曳的水中莲。她很简单,很纯粹,展现的是一种气质,一种实力。于是,乱了一天星斗,成了他怀中的尤物。边与这女郎调情,边举杯痛饮,不觉酩酊大醉。他揉摸着女郎丰满而有弹性的酥胸,嘟嘟哝哝地道:

“美……人儿,你……就等好吧。日后本帅做……做了人主,就封你……你为皇后!”

女郎“噗哧”一笑:“元帅已经醉了,歇着吧。”

“本帅……帅没醉。是美人儿醉……醉了。”

“若是还醒着,怎说这没边没际的话?”

“告你说,本帅……要起兵反……反隋。先让……浩做皇上。然后就……蹬了他,由本帅君临天……天下。”

这本来是酒后失言,若是清明白醒,以做事严密,出语谨慎,既有武将风采,又有文臣气度的杨玄感,就是刑具加身,刀枪相逼,也决不会口出这等关乎身家性命的狂言,这正应了酒后无德的古语。难怪诸葛亮将是否酗酒,酒后是否乱言作为用人的标准之一。

次日一觉醒来,杨玄感觉得脑袋有点儿昏晕,只记得昨夜抱着那女郎尽情快活,至于说过什么,一点儿都没留在记忆中。他清楚醉酒者往往胆大,思维极有张力,言语轻狂,便没放在心上。女郎乐得没事三分静,便不点破。不想隔墙有耳,那醉语被炀帝安插在杨玄感身边的探子马功听了去,便写成罪状,做成蜡丸,交同伙速送至江南炀帝手中。于是就有了炀帝下旨讨贼,李渊挂帅出征那一幕。

杨玄感的大营扎在草原千里、无边无垠的布哈河两岸。营帐座座,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望无际。绕方圆数十里的伏俟城三匝,虽是雁鸣声声,衰草连天,雪花儿似有若无的十月,却也不失其博大、壮观。

杨玄感的中军大帐扎在布河河口左边的高地上,占地半亩有余,正对伏俟城的南门。站在大帐门口,就能清楚地看见伏俟城城头上的堞口和飘扬的彩旗。大帐高大醒目,与周围低矮的帐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将前者比喻成一轮明月,后者便是密布的星星了。若将后者看做一群鸡,前者便是鹤了。

大帐内很是豪华,雕几花案,黄杌红椅,彩毯壁挂,商代铜器,汉代陶器,应有尽有。中间是铺着地毯的空场,正中放一座偌大的圆型火炉,火炉中燃烧的干牛粪蹿着蓝色的火苗。缕缕淡淡的青烟弥漫着整个空间,给人一种如在天阙的感觉。

帐内北面的长条几案后,坐着一个红脸大汉。汉子不过四十岁年纪,身高臂长,须髯疏朗,目光深邃,英气勃勃。他就是形似云长,力压霸王,能征善战,彬彬有礼,气如长虹,名闻天下的征西大元帅杨玄感。

许是昨日饮酒过量,身体不适,淫乐过度,心存顾忌的缘故,他没有饮酒,也没有狎妓,危襟正坐,一派正人君子风度。一会儿,他腾地立起,一把摘下挂在帐壁上的雕弓,抽出三支雕翎,大脚扬尘,走出帐外,张弓搭箭,射向天空中排成“人”字的雁群。连射三箭,三只雁相继落下。又令亲兵从兵器架上扛来丈八长矛,刷刷刷舞动起来。蛟龙出海,力刺华山,路数分明,功夫精妙,直舞得草飞叶落,地昏天暗。半个时辰下来,汗不出,气不喘,没事似的。

他并非在炫耀武力,是在用剧烈的活动排解心中闲来无事的落寞和急于得到什么的发泄。

这时,一匹快马从东边奔弛而来。骑者不断地用鞭子抽打着马屁股,叭叭的鞭声传来,给人一种火烧眉毛般的急迫感。

亲兵田军素指着那奔腾而来的枣红马:“好一匹宝马,好一匹宝马!”

杨玄感向着枣红马望了一眼,自语道:“肯定有紧急军情。我在这边远戍,许久不归,圣上猜忌心重,定是召我回京,另有任用。”

枣红马在杨玄感面前停下,后腿站立,嘶鸣一声,似乎是在向杨玄感标榜自己不知劳累的功绩。马背上的年轻人忽地跳下马背,单膝着地,跪在杨玄感面前,气喘嘘嘘地道:“元帅,大事不好,李渊统率兵马二十万,浩浩荡荡杀奔而来了!”

杨玄感一愣:“前来助我吗?”

“不,说是拿你回京问罪!”

“何罪之有?”

“拥兵自重,欲起兵反隋,再立新朝。”

“这从何说起?”杨玄感大惑不解。忽地,他大脑记忆的槽沟里反馈出了一个淡淡的信号:“莫不是前些日子与那美人儿玩得高兴,多饮了几杯,酒后乱说,被人听去,奏报了圣上,圣上以故发大兵前来拿我?信号闪过,处变不惊的他接过探马得到的书面情报,进入大帐。边看情报,边派亲兵到后帐传那女郎来见。

中军大帐与居住着杨玄感妻妾的后帐仅相隔一箭之地,女郎很快就出现在杨玄感的面前。

杨玄感不动声色地将眉眼飞动,故作多情的女郎抱在怀里,问那夜醉酒后说过什么。女郎初时掩饰,继而惊忧,接着便说了实话。杨玄感后悔不迭,一怒之下,噌地抽出宝剑,咔地砍下了女郎的脑袋,叫道:“若不是你这婊子,本帅决不会说那些混账的话!肯定是你将本帅的话透露出去,本帅方才大祸临头!”其实他心里明白,该杀的并非这曾使他的灵魂出窍的妙龄女郎,而是炀帝在他出征前派给他的那两个与他寸步不离的带刀侍卫。

女郎白白搭上了心力和媚情,就这样倒在了杨玄感的剑下。头颅骨碌碌滚向帐边,鲜血喷涌,染红了离地丈许的帐顶,又小雨般地四溅开来,落了杨玄感一头一脸。其情其景,惊心悚目。

杨玄感令亲兵将女郎的尸首抬出去埋掉,急令军师、叔父杨慎,及其胞弟、武贲郎将杨玄奖、杨玄挺、杨玄纵,从弟、武贲郎将杨万硕与杨积善,以及中军将军李密来中军帐议事。

军令如山,人急马疾,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杨慎、玄奖、玄挺、玄纵、万硕、积善、李密先后来到中军大帐。看杨玄感面色难看,又见地上和帐顶血迹斑斑,知发生了塌天大事。便一动不动地坐着,谁也不吭声,单等元帅发话。

杨玄感习惯地扫视着他的亲属和下级,极为扼要地讲了事情的经过。然后道:“杨广无道,大隋天命该亡,本帅早有反叛大隋,另立天下之想,只是未做最后决定罢了。不想酒后失言,引来二十万大军讨伐。事已至此,难讲情理,不反是死,反许能生。因此,本帅决定不日即向杨广宣战。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在座者无不同意杨玄感的决定,却又顾虑重重。一怕杨广加害杨素及家人。二怕准备不充分,出师不利。三怕屈突通闻风后倾全城之兵,与隋军形成前后夹攻之势。

杨玄感道:“军情紧急,难以告知老父老母,虽为不孝,却也有情可原。今,李渊已率众扑来,肯定起兵前就对老父采取了行动,告知他老人家为时已晚。”对于在座者提出的第二和第三个问题,他也一一做了回答:“我想后日夜间就开始行动。以圣上有旨,‘全军撤离西域,挥军东都洛阳’为名,留下营帐,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经潼关直插洛阳。乘沿途州县还蒙在鼓里之机,完成移师任务。若洛阳易下,即以洛阳为都城,立封浩为帝,发布讨伐杨广檄文,招兵买马,积蓄力量,回攻长安。若洛阳难下,就在黎阳立足,兴师伐隋。李渊之兵距此还有半月路程,待他扑到这里,咱已到洛阳了。可以肯定,屈突通怕中我的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轻举妄动。”

兵贵神速,当日下午杨玄感便召开了参军以上将领参加的会议。宣言奉旨撤离,用杨广派给他的侍卫的人头祭了旗,然后,弃帐而走,悄然东去。将领们在这偏僻之地住厌了,谁不想到洛阳这个地理条件优越,气候温润,富庶热闹的大都市驻扎?一呼百应。

次日深夜,杨玄感率军东去,当屈突通明白过来,已是第六天早晨旭日东升之时。

李渊率大军晓行夜宿,日夜兼程,沿途补充粮草,行军速度日达百里以上。这日傍晚,中军在海东城郊扎营,李渊刚在中军大帐坐定,副帅宇文述这个昔日的仇人进见。李渊热情地让座倒茶,如同感情甚笃的朋友一般。这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热情,无半点虚情假意。君子不与牛斗气,大敌当前,作为正副统帅,都在为国家效力,若掺杂上个人恩怨,非大丈夫所为。

宇文述心中有鬼,生怕李渊借机报复,以泄私愤。军令如山倒,若李渊不放过他,随便找个借口,便可置他于死地。何况杨素已成了阶下囚,他又被炀帝列入不信任官吏的行列之中。从出征那天起,他就一直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处处小心,生怕李渊找他的麻烦。李渊对他越客气,越热情,他越寝食不安。在他看来,这不符合常理。自己对李渊太狠了,狠到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的地步,李渊却如此待他,他能不猜疑?一百个肯定李渊笑里藏刀,也许不用等军队到达西域,他的人头便落地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营蝇苟且的小人,也就认为自己无小人之心。他也从不认为李渊是君子,也就认为李渊无君子之腹,这也许就是小人与君子的差距。人生最大的折磨是自我折磨,他已经自己折磨了自己十几个昼夜,神经兮兮,就连梦也血淋淋的。他再也坚持不下去,牙一咬,心一横,来到李渊的中军大帐,决计与李渊长谈一次,以解除强大的思想压力。他客气地坐下,又客气地接过李渊递给他的水杯,接着便虚与委蛇般地道:

“大军连日西行,事情多如牛毛,元帅日夜操劳,述实在心痛。走时带了些大补之物,望元帅笑纳。”

李渊将宇文述递过来的高丽参、阿胶、冬虫夏草、熊掌之类的高级滋补品接住,然后放在宇文述面前:“副帅的心意我李渊领了,请带回去自己享用。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不想有收受贿赂之嫌。你我同为朝廷命官,今又同为元帅,有此必要吗?”

宇文述从为幕僚那天起,就学会了请客送礼,而且礼越送越重。在他看来,要想出人头地,首先要找个权重如山,能将自己推上马再送一程的靠山。而要找到这样的靠山,就要不惜血本,直到买通才能罢休。据他的经验,凡收下礼物者,就会有求必应,凡拒收礼品,甚至动怒者,事情也就泡汤了。“看来李渊是想与我斗到底了!”他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李渊腰间的龙泉宝剑,冷汗骤出。想凭三寸不烂之舌劝李渊将礼物留下,却舌根发硬,讷讷不能言。

李渊早就看透了宇文述的用意,本不想点破,看宇文述如此胆怯,便直言不讳:“宇文元帅,我清楚,连日来你一直在想什么,也明白你送我重礼的意图。为使你去除心理压力,与我携起手来共同对敌,我不妨就直说了吧。因咱俩一向不睦,你怕我恃权以报私仇。我李渊虽然疾恶如仇,却并非公报私仇的不耻小人。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渊对你有少许不睦,甘受天诛!宇文兄,将胸怀开大一些,将心思放在平叛上,千万不能画地为牢,自己折磨自己,误了国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