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高祖李渊(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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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力挺太子(4)

李渊针锋相对,义正辞严:“你说完了吗?让我来讲两句。太子是有这样那样的不足,譬如文弱秀雅有余,壮阔不足等等。可他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心地善良,通情达理,品格纯净,而且正在学习做天子的学问,进步很快,这些长处你有吗?要说他比你差点什么,只是比你识见少些,果断少些罢了。试问,一个品格纯净、心地善良的人做皇上好,还是一个刚愎自用,骄奢淫佚的人当天子于国于民有利?你口口声声忠于皇上,忠于大隋,皇上不想废太子,你非要争当太子不可,这是忠于皇上,忠于大隋吗?这不是诚心祸乱朝野,毁灭大隋国吗?你的品德何在?良心何在?”

李渊的话如同一根根钢针,插在杨广的心上。杨广勃然大怒,在室内走来窜去,俨似一只受了伤的棕熊。

室内的空气充满了无限的张力,很有爆炸的可能。太阳偏偏在这个时刻被浓云遮住,室内的光线暗下来,更增加了紧张、激烈的氛围。

李渊就像打中野兽的猎人,痛快淋漓。他一直在杨广的压力下生活,江南之役因斩娇娥险些被杨广杀掉,回到长安后的十几年里,杨广在国事问题上处处与他为难,他虽然不与计较,积聚在胸中的怒火却越来越多,已经到了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的地步。此时,他感到浑身轻松了许多,而且有一种杨广不过如此和幸灾乐祸的感觉,同时也有一种形势已岌岌可危的紧迫感。

恼羞成怒的杨广终于缓过气来,大手在几案上叭地一拍:“李渊,你也太放肆了,我杨广是皇二子,是王,是人人见了害怕的征南大元帅。你算老几?也敢用这等口气向本王说话。”

“我承认地位比你低,但却真理在握。有理的士兵,高于无理的将军。”李渊不依不饶:“士可杀而不可辱,你是王,你是皇二子,你曾经当过元帅,你可以杀我,但却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明告你说,太子我保定了,你别想用厚礼和假仁假义来收买我,看来横在你前面的这块巨石你是搬不掉了!”

杨广暴跳如雷,吼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有你的好果子吃。我杨广别无他能,啃硬骨头的劲儿还是有的!”

李渊也不示弱:“我李家世代忠良,我李渊堂堂正正,你敢动我一指头,定成千夫所指,遗臭万年!带上你的礼物给我走,从此别再到这里生事。”

杨广自从打娘肚里出来,一直沉泡在溺爱、尊崇中,从未受过如此之大的欺负,哪里受得这份气。他几步窜到李渊面前,左手抓住了李渊的袍服,右手倏地扬起,用上吃奶的力气,朝李渊的脸上打去。

李渊早有防备,左手陡出,一把抓住了杨广的右手腕,冷冷地道:“杨广,论地位我李渊比你低,若论功夫,哼哼,你还差一大截!若你继续逞凶,今日下午你跑到他人府中,穷凶极恶地胡为的恶名就会传遍整个长安城。还嫌臭名不昭不著吗?”

杨广难以挣脱右腕,气得“哇哇”大叫,却无丝毫悔意,骂道:“好个李渊,竟胆大妄为到这般天地,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条汉子互不相让,就这样僵持着,恰似两只扑咬作一团的、利令智昏的雄狮。

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收在李大直的眼帘中。李大直行动不便,便催家人李小古速去告知夫人独孤迦藤。

独孤迦藤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拖着病弱之躯赶来,用尽平生之力叫道:“两个畜牲,都给我住手!”

李渊见状,慌忙将杨广的手腕松开,跑到母亲面前跪倒:

“母亲,不孝之子惹你老人家生气了。你就原谅儿子吧!”

杨广在李渊家长大,独孤迦藤拿他当亲儿子对待,奶水喂了杨广才喂李渊。杨广在李家长到六岁,平定北齐后回到京都的杨坚夫妇才将他接回去。鉴于此故,杨广示姨母为亲娘,临出李府时,不仅给独孤迦藤磕了三个响头,还对天发过誓,说是若日后对姨母有半点差迟,天打五雷轰。已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的杨广果然没有食言,对姨母礼貌有加,经常抽暇来李府看望独孤迦藤。独孤迦藤也没有因为杨广成了皇子、晋王而自卑,一如既往地拿杨广当亲生儿子对待。此时的杨广虽然怒气未消,却还是跪了下来,不言不语,一付任凭姨母责骂的神态。

独孤迦藤流着老泪,摸摸杨广的头,再摸摸李渊的脑袋,不无气恼和痛爱地道:“小时候你俩没少打过架,也没少挨过我的巴掌。记得广儿五岁的时候,与渊儿为谁先喂巴儿狗的事打作一团,每人挨了我两巴掌。后来是广儿先与渊儿开口讲话,二人和好如初。如果说那时你俩打架还情有可原,都成了朝廷命官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就不怕别人笑话,大为不该呀!”

“母亲,孩儿知错!”李渊向母亲的脚边爬了半步:“母亲就责罚孩儿吧,可别气出病来。”

“姨母,孩儿不该惹你老人家生气。”杨广仍跪在原地:“自从出了府上,从没挨过姨母的打,姨母就打广儿一顿解解气吧。”

独孤迦藤最了解杨广的性情,也清楚杨广为何与李渊干架。表兄弟为私事干架无关大碍,可这次打架为的是国事。就国事而言,李渊应当无条件地服从杨广。否则,若日后杨广计较起来,李渊会吃亏的。为了缓和杨广与李渊的矛盾。解除李渊的后顾之忧,胸有城府的她硬将国事向表兄弟的私事上拉:“渊儿,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的如此不省事?你表弟带着礼物来看你,你却既动口又动手,还像个兄长的样子吗?广儿,你就别生气了,就是吵得再厉害,也是兄弟,可别失去理智,记在心里。你俩在朝廷是王与臣,在我府上就不能王臣相称了。再说,你姨夫才去世月余,你俩就闹成这个样子,你姨父的在天之灵能安生吗?好了好了,都消一消火气,今天中午我做东。”

杨广心里有气,一刹也不想在李府多待,谢绝了独孤迦藤的留请,狠狠地盯了李渊一眼,甩袖而去。

此时,李渊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动怒,但为了不让母亲生气,说了一大堆“杨广念母亲之情,不会对我怎样”之类的话。

独孤迦藤叹了口气:“渊儿,力保太子是一着险棋啊!你父亲在世时,经常与我计议这件事。他在临终前说了句‘我最担心渊儿,这孩子心太大,胆太大’。他患病后一直言语不清,怎的临闭眼时开口说了这句话呢?足证他已经把太子之争的事看透了。不想你又耐不住性儿,与杨广吵了一架。这孩子心狠手辣,什么事也能干出来,你可千万小心哟!”

李渊掏出丝帕,擦着母亲挂在腮上的泪水:“母亲,儿不是不知道前面是悬崖峭壁……”

“你不用再解释了。既然你与圣上有约,并且对天发过誓,这着棋再险,也要走下去。”独孤迦藤打断李渊的话:“为娘看准了,杨广搬不开你这块顽石,定会再耍阴谋诡计。为了早日当上大隋皇帝,他已经忍无可忍,急不可耐了。子如父,想当年杨坚不是也如此吗?”

母子俩谈了大约半个时辰,李渊怕母亲累着,搀扶着母亲回了卧室。他心里记挂着太子,午饭后便来东宫。

太子已经恢复了常态,正在练习书法,见李渊进来,喜上眉梢,急忙放下手中的笔,让李渊就座。他本想安慰一下因老父去世心情不畅的李渊,又怕李渊当着他的面流泪,破坏这融洽的气氛,便转换了话题:“那日若非吕公公掐了我的人中穴,若非你指挥抢救,我……唉!都怪那个活龙活现的恶梦。”

“是太子殿下命大。”李渊不愿谈这个话题:“太子殿下,就谈点有益的事吧。”

太子言道:“我已经悟到了杨广弟欲夺我太子位的原因,与我软弱不无关系。若我才华横溢,威严不俗,他不敢那么猖狂。你就给我讲一讲怎样做个好帝王吧。”

李渊道:“太子殿下已经找到做帝王的感觉了。这威严二字非常重要,要有只许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敢负我的气度。想当年陈宫与曹操一起出逃,曹操误杀了陈宫的好友吕伯奢全家。明知杀错,又一不做二不休,砍了冒着风雪为他俩买酒的吕伯奢。陈宫看曹操如此心狠,弃曹操而去,后来怎样?曹操成了帝王,陈官却成了曹操的俘虏,不屈而死。”

“这么说为帝王必须心狠手辣了?”

“我是说要杀伐果断,不要心慈手软。但这不是说滥杀无辜,是对罪人而言。”

“这……我还真狠不下心去。宫中厨房里杀个鸡,我心里就一惊一诈的。”

“谦谦君子,温情脉脉,要不得,千万要不得。远的就不讲了,就说近的。南梁皇帝萧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打下了江山。当上皇帝后,大搞以仁治国。年年搞大赦,月月向臣民检讨自己的不足,后来便有令不行,有禁不止了。若他亡羊补牢,以法制与仁慈治国,恩威并施,也不至于国灭人亡。”

“对,很对,我读过南梁史,也曾为萧衍惋惜。不过,我对他后期以佛教治国的做法非常欣赏。他未挽回败局,原因不在于他的以佛教治国,而在于他一开始就走错了治国之路,积重难返。”

“唉呀呀,几日不见,太子殿下明白了这么多的道理。宗教的力量是无穷的,要是臣民都信仰佛教,一心向佛,普渡众生,国家岂不安定了吗?国家安定了,大家又继续做好事,当好人,国家岂有不强盛之理。若是太子殿下当了人主,不妨试一试这种治国之道。”

二人就如何当一个好帝王这个话题谈了很多。太子好像一下子开了窍,懂得了许多道理,真让李渊高兴。看天色不早,李渊想回府去,太子缠着他不放,于是,二人又围绕着怎样对待杨广的野心,如何搞好与朝中重臣的关系等话题谈了许久。

这时,宫中的蒲公公气喘吁吁地前来下旨,说是皇上急着召见李渊。到李府下旨,方知李渊在东宫,便赶来了。

天这么晚了,圣上还急于召见,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李渊这么想着,飞身上马,离了东宫。他终于忍耐不住,问蒲公公宫中出了何事,蒲公公回答:

“晋王未见皇上召见的谕旨,便闯入宫中。到底晋王与皇上发生了什么冲突,老奴不清楚。不过,从皇上怒发冲冠的神态和急于召见卫尉少卿分析,肯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唉!不是老奴多嘴,晋王不该那么盛气凌人。皇上偌大年纪,龙体又不康健,还没白没黑地操劳国事,容易吗?真不知晋王是怎么想的。”

“看来杨广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开我这块巨石,又向皇上发难了。卑鄙、无耻!”李渊这么想着,不觉到了大召殿门外。正要让蒲公公进殿禀报,文帝却急步走了出来,惶惶不安地道:

“爱卿,你可来了。进殿,快进殿,朕有话说!”

“听蒲公公说,晋王来过,定是他将圣上折腾成这个样子。”李渊扶文帝坐下:“是吗?圣上。”

“正是如此。不孝之子啊!”文帝泪水横流,悲痛欲绝。

原来,杨广没赚着李渊的便宜,从李府直接来到大召殿,恶人先告状,气急败坏地讲了与李渊吵架的经过,添枝加叶地讲了李渊许多坏话,要文帝立即下旨,将李渊打入天牢,如若不然,便率兵围住李府,亲手将李渊拿下。为防止事态扩大,文帝一忍再忍,和风细雨地劝说杨广以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为重,以他这个父皇为重,老老实实地为大隋国出力,莫让皇位吸引到丧心病狂的程度,千夫所指,遗臭万年。杨广以为文帝软弱可欺,变本加厉,用极其恶毒和下流的语言,对文帝大张挞伐。文帝气火难按,欲下旨御林军将杨广拿下,怕引起大乱,坏了社稷,有心与杨广争执一番,又怕失了天子的尊严。终至气火上冲,昏厥过去,待御医将他救醒,杨广已不知去向。事情十万火急,一时一刻也不能拖延,便忍着痛苦,让蒲公公速去李府,传李渊进觐。

李渊听文帝讲了事情的经过,心情反而趋向平静。事情早晚会发生,早发生比晚发生要好些,活火山好防,死火山一旦爆发,局面就难以收拾。于是,心平气和地向文帝奏报了杨广大闹李府的全过程后分析道:“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晋王自恃势力强大,圣上拿他没有办法,方才做出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来。这也正暴露了他急于做太子,却又不敢以武力推翻太子的弱点。臣曾经告诉过他,他若造次,将会被臣民们的唾沫淹死。因为圣上的威信还在,祖宗留下的法度和大隋国法典还在,太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并未到非推翻不可的地步。若非如此,他早就将臣拿下了,何必非要到臣府上求臣将他争夺太子的道路让开,为何阴谋未成后又跑到这大召殿放横?足证他已经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

文帝心中踏实了许多,却还是劝李渊道:“杨广既然口出狂言,必有动武之心。爱卿,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可要小心再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