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簪魂人
11718100000009

第9章 变故在斯须(二)

腿是作势向外走,心却为簪留。关好屋子大门的我,耳朵小心翼翼贴在门板上,搜索里面点点滴滴声响。半晌,似乎没有动静,我才醒觉我出来是为了买饮料,总不能空手回去,准备下楼真个买饮料。楼道这时对过地方上来一大妈,瞧着我行径,差点大喊,我马上捂着对方的口,赔笑竖起食指在唇边。哎,要不是戈兰那档事,我何必在自家门口出丑?没法子,凑过大妈的耳朵低低声声说了几句,讹称里面有啥小情侣,我不过在做媒。大妈没好气地睨了我一眼,拎起菜篮往上边楼梯走了……瞧着吧,人的临场反应确实重要!

可是,我买完饮料回来就察觉不对头,赶紧拧门把手,冲了进去。里面的景象,我最不愿意看到:戈兰在拼命甩开某个物件,正是我“改制”过了锁头的首饰盒。锁头暗藏一微型小铁圈,如果不提上另外一边的开关,铁圈就启动,夹着开锁的人—如此龌蹉、阴损的设计并非我首创,而受杨德远某次谈及古代锁头、机关启发,就我本心来说,完全不会往这方面想。

我冷冷地望着戈兰,宁可断交一叛徒,也必须弄明白她为啥要小偷小摸,还背着我和陌生人交涉。而戈兰转过神来,先是错愕,继而双颊通红,勉力咽下一口水。我好整以暇地问:“我的东西你翻来干什么?你当十几年的交情是什么?别的不上心,倒在乎我的首饰盒,是不是知道我里面藏着什么?”三个“什么”并没有激起戈兰暴怒,相反嘴角扬起来,用眼角瞥了我一眼。

“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事论事,你应该明白,簪子原本也不属于你所有。而且”,夹子夹着她手指,或许有点痛,她顿了顿,眉头轻颦,依然硬朗地接下去,“就事论事,你应该明白,簪子原本也不属于你,这你不必理会我怎么知道的……唔,簪子的神奇之处,想必你领略到了?那些景象你真当幻觉?不,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换而言之,这簪子是个别人的记忆载体,而且不是特别好的回忆,例如那个叫甘菀的人是如何害死迷咩的。那你留着干嘛?”

噢,原来我之前看到的并非梦境!甘菀?莫非就是“阿菀”?我忍不住反唇相讥:“你这叫‘五十步笑百步’,好说这盒子你从谁的包里面拿出来的?还有,你只为偷盗,对簪子一知半解,我看见的是阿菀和迷咩从小相亲相爱,哪有你说得那么黑暗!”“你才是对簪子一知半解,你另外一枚簪子是从别人手上得来的,还真以为双簪都是你在JY大厦地下车库捡来?恐怕你到现在还不晓得双簪合一的妙处吧,就你这种暴殄天物的人,才不该拥有簪子。”戈兰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她的面前我不过一只蝼蚁,一颗微尘。

如果说,刚进来时诘问她的时候,我从她的脸上依稀寻到几分以前认识的戈兰,那么现在,她的一切,则几乎使我的脑袋转不起来,因为这情形不只是一盆冷水,更确切来说,已经变成一柄利刃,直插我脑门。哎呀,太阳穴为何突突的痛,似乎有一股东西从脑袋爆发?我忍不住喝了声“骗子”,不顾一切用力推搡了戈兰一下,她整个人应声往后摔,砸到后面堆着的“红蓝白”编织袋。可恨啊,原来所谓意外拾宝、得宝,居然不过由人摆布。

戈兰往后摔不要紧,夹着她手的锁头应声飞到墙角,首饰盒也被砸开了,里面碧绿的簪子明晃晃滚出。顿时,室内空气凝固了,我俩盯着那簪子若干秒,同时出手抄起簪子,戈兰的肩头还因此撞到我的呢。咱们俩就像小孩子时代拔河那样,一人执着簪子的一头,相互用力扯。我感觉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抢夺,脖颈上似乎青筋暴起。戈兰却左手紧抓着簪子不放,右手握成拳,对准我左胸直接抽击。这几记拳头并非闹着玩,我心里怒骂戈兰下手太狠了,乘她准备再次出拳前,我忍痛一脚飞起。“嗷”,戈兰吃痛了,她的膝盖红肿一片,但她仍然不愿意放手,拿死鱼眼睛瞪着我。在瞧着她那眼,我依稀记得当年十三岁的时候,有个成绩很好的文弱女孩为了保护另外一个更文弱的女孩免受高一届的男生勒索,举起打烂了半截的啤酒瓶直接杀入那些男生形成的“包围圈”内。一霎那光阴转换,我们竟要你推我搡地纠缠,这为了什么?难道真如某年我们在柳树下一起念的诗歌那样,“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就为了簪子?

光线就在我们没有察觉的地方发生变化,门缝窜入一个人影,带着甜腻的香水味,惹得我鼻子发痒,压了几下,忍不住“乞——嚏”,抬过头来才瞥到戈兰的脸色早涨成朱红色,估摸着她也难以接受那股挥之不去的味儿。“呵,这东西还必须我出马啊,兰妹妹你当初夸下海口,赌个什么咒呢,看来不灵光了。”陌生的女声像粉笔划过玻璃黑板,尖锐、刺耳,我骤然惊觉,原来我刚冲进来和戈兰对峙的时候,忘记拴好门。

“春姐,大家不过一块给首座办事……瞧你说得我们……在相互邀功似的,让外人看见,多不好”,戈兰终于忍不住,夹着一阵喷嚏,鼻子都通红了,还不断地揉鼻头。我听了她那句“外人”,内心没来由地抽了抽,这才仔细打量来者何人:那是个中等身材的女人,皮肤白皙,黑衣绿裤,脸上的神色似怒似笑,走动几步,才发现是个外八字脚。她手上不正把玩着我的玉簪?

我一个心热,上去想夺过她手上的簪子,“我的……”,哎呀!我的小腰小胳膊,马上被她用闪电般的手法往后惯倒,这人冷冷地瞧着我,用掺着寒意的口气,凑到我面前,笑眯眯地说了:“孩子,难为你了!都是为了我们的大业,日后你或许会明白什么回事。”我忍着痛,把手绕到后腰的腰包里,一阵子乱摸,试图摸出手机,谁知道人家一眼看穿我了,“兰妹妹,发什么愣!捆起来,难道你要我动手么?”她发号施令了,声音渐渐有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意思了。

戈兰的五官僵了僵,才赔笑:“噢……这个,春姐……这个不好吧?反正我们已经有她的血液样本,何必伤及无辜呢?”那***姐”的人慢悠悠反问:“那你忘记了首座当初怎样开导你的?簪子她能驱动,证明她和你的先祖有渊源。再说了,要成就大事必须不拘小节,假如她声张出去,耽搁我们的事儿不说,簪子的下落也就暴露了,咋办?”我瞥见春姐的腰间胀鼓鼓的,生怕她还带着别的武器,隐隐然担心起父母亲,内心忍不反驳起她了,要是我爸妈来,我们全家才是一锅端了吧!到此,那春姐也不管戈兰的反应,自顾自戴上手套,从怀里摸出一条牛皮筋绳,大踏步到我跟前狠力反绑了我双手。她那干瘦的双手,表面上青筋频现,实际上接触起来,就像给我的手腕加了几重铁环,每次我的反抗都能被她摁了下去。瞧着这两人的身体倒影在墙壁上,我反复问自己:

我真的交待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