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天地儒侠:东方害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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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黑色的镜子(一)

(1)徐明鬼中招

肖腾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徐伯伯,天天练功,再不济逃脱总是可以的吧,怎么就被捉了呢,想到自己一身功力,竟均给别人不少,心里又是一阵懊恼。

晚上,篝火终于熄灭了,艾无差这个娃娃头,习惯性地在睡前打一遍十方红霞手,周围一团红晕与和气轻柔地停驻。武纯相伫立在寒夜冷风里,远远地凝视着那间屋子,仿佛看见了她清秀的脸庞、娇颀的身形、细匀的呼吸,一种丽而安、美而娴的感觉袭击了全身。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危险而不当,但委实无法抗拒来自心灵深处的召唤,是谁在指使着他?是什么在吸引着他?又是哪里来的心魔在对他下药施法?

肖腾没有打扰他,深知这家伙看似木呆,功力之前就与自己不相上下,绝不好惹。找着徐明鬼,见他被封了周身大穴,由十方观的两名女弟子看着。见识了山灵响的厉害后,肖腾对十方观还是心存敬畏的,他远远地度过去内力,偷偷解了徐明鬼穴道,正要转身离开,却见那老头要对旁边两女弟子下死手,忙赶去拦了一掌:“徐伯伯,不不,徐掌门,你再找事,就走不了了,还会把我也陷进去。”“哼,一时轻敌大意,难道我还没办法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忽又想起什么似的:“你不是不学武功吗?怎么现在这么厚的内力!”肖腾一面与他对掌,一面求他:“日后相告,望速速离开,勿教我为难!”

徐明鬼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多次要教你武功你一概拒绝,原以为是个傻小子,岂料竟在我的眼皮底下偷师学艺,当真是聪明阴险的紧啊。”吴息吹本来就兴奋不已,没怎么睡,虽然不得不听从艾无差安排,等着将徐明鬼押往常家镇处置,却一心记挂着这个本派最大的仇家,此时跑来喝道:“老贼哪里走!”一剑刺来,肖腾急道:“你再不走我走了!”说完撤掌离去,吴息吹立马感觉压力山大!郭子峰因与他睡在一处,最先赶来,对肖腾道:“快去帮忙啊?!”徐明鬼腾出掌力,又往十方观两女弟子袭来,意欲先置其于死地,郭子峰一心要对艾无差表达歉意,急忙奋力去救,却见红光一闪,两人早已被拉去一边。

艾无差生气道:“竟然对我十方观不会武功的女弟子动手?你俩且退下,让我来教训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这时大家都已醒来,围了一圈,好多人急切而激动地期待着新观主出手,连走远的肖腾也忍不住停下,悄悄折返回来。徐明鬼愣了一会,他很纳闷:为什么这个小女孩刚救人的时候自己手法上好像不由自主地慢了?难道是心软了吗?当真邪门!瞄着艾无差道:“你会十方红霞手?刚就是十方红霞手?”艾无差并不答话,芊芊玉手捏着兰花指向他轻轻挥去,那徐明鬼竟不知如何躲避似的,一连退了好几步,暗夜里突然像是黎明将至,红霞片片飞渡!

徐明鬼惊骇之余,一声长啸,振作精神,运足内力,出掌相抗!不料却似打在云朵上,又像是在水里拍打,不止每次都慢半拍,打出去的掌力更不知着落到哪里去了。旁人看来,除了功力不够,于招式上更是差的不能再差。其实这也难怪,就如同肖腾一掌可以打塌屋子一样,因为那力道是循着屋壁的缝隙去的,而十方红霞手是当年武圣人在瓯平府集英镇的巨石阵中悟得,独得消歇、和生二者之妙,再深厚的功力挨不着它,如同入于无间的气流,又似自动检测漏洞的力波,避实就虚,所击之处,俱是不得不防的要害虚弱所在。再者,红霞从何而来?乃因善念流布之故,此掌法既是度人生死,意念发动,早已快人一步,所以是摄神在先,对手因恻隐之心萌发而更加犹疑。

十几招过后,徐明鬼深觉肖腾那小子是真心想帮自己,今儿是决计打不赢了,干耗体力,又失身份又丢人,当然是走为上了!谁知他后掠了三次,依然跃不出那只小手的影子,霞光布处,好像是一束追光灯一样跟着他。仗着功力奇高,徐明鬼勉强跃出圈子,正要发足狂奔,艾无差那里忽然祭起一个“束”字,伴随着一束更亮的红光极速向他打去。没多久,就见老头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一样,自己拐了回来!肖腾看的倒吸一口气:“妈呀,这是武功吗?明明就是巫术!”心里不再犹疑,扭身回华盖堂去了。

其实依徐明鬼的武功内力,打不过逃走还是可以的,但艾无差在那“子仁锅”里一睡三日,深得孔家心法之妙,一字既出,神鬼难逃!这次捉住,也不点穴,只派人轮流看着,只要徐明鬼一醒来,便自个原地躲什么东西,直到累的再次昏睡过去。赵凌虚见了啧啧称奇:“你去常家镇了,想法给常老爷子打个‘平’字,免得他心气难平,教人利用算计。”

可第二天一早,两个弟子慌慌张张跑来道:“徐明鬼不见了!”艾无差催动“束”字诀心法,觉得那老家伙应该已在十里之外了,估计依他的年岁,这辈子也没机会再做坏事了,便也没计较,领着人往云手社给陈社长祝寿,顺带着为大学筹钱去了。为防观内遭遇不测,山灵响留了下来,又为了要成全武纯相,艾无差拜托他多呆几天,再找找徐明鬼的踪迹。

徐明鬼是被他徒弟乌江雨偷走的,他虽然一直跟着师父,从不问一句多余的话,徐明鬼也从不把自己做的事告诉他。昨晚,就在这群小青年看着老头的悲催样各自感叹、放松警惕时,趁着师父熟睡,乌江雨背走了他。但也只是逃到五老峰的南麓,因为一时过不了江,就在半山腰找了块略微平坦些的地方。看着师父那副模样,他心下悲凉,壮着胆子还去十方观打探消息,看会不会有什么解药之类。

(2)乌江雨

山灵响又不傻,岂能看不懂观主想成全自己的意思?又怎会不明白武纯相的想法?便建议分头去找,自己抢先选择了往西。看着那男人脸色不再凝重,高高兴兴直奔南边而去,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算对他没那种感觉,也为这份痴情感动——不就是能多看一眼艾观主的背影吗?想着想着,折了跟枯枝,摔摔打打,往西行去,却无意中注意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背影!走上前去,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见他就要知觉转身,一树枝打去道:“干什么!你!”

那人被着着实实吓了一跳,一扭头,四目相对,两人一齐愣在那里:男的二十出头,眉毛整洁地向后扫去,两只眼睛细长细长,眼角俏皮地往上微翘,英挺的鼻梁棱角分明,一脸的尘土,却难抑年轻俊朗的神色。山灵响十五六岁,眼睛灵动,稚气聪慧,瞪着他,神情认真、疑惑、警觉:“问你呢!”男孩正是乌江雨,此时才懒懒地转过来身子,还顺便将一小节草颈衔进嘴里,挑衅地看着她道:“关你什么事!”山灵响眨巴眨巴眼睛:“我问你呢,你说关我什么事!”“哎?你这小丫头片子,说不着调的话。你问问就关你事了?”“我是这观里管事的,还不能问你了!”乌江雨忽然打个滚,飞跑出去,山灵响原地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乌江雨停了下来,远处歪着头疑惑地问:“你会是观主?”“就观主能吓得住你?”“昨晚这儿有红光,所以今天来看个究竟。听说你们观里新来个头,很厉害。”“她对我可好,找她帮忙吗?”“没什么要帮的,只是好奇看看。”“她走了,去了广云镇。”“现在你管事?”“不是。”乌江雨放松下来,“那你说你是这观里管事的!”“那你要是做坏事了我还不管了?”“明白,明白!”乌江雨恍然大悟地点头,大大方方往观里走去,山灵响竟也像是忽然认他是好人,一会左边一会右边地问:“你到底干什么嘛!”可那个被问的就是不说,这种情况着实令人可笑。

转完观里转房间,这才被拦住不让进去:“都是女的,你去干什么?”“你怎么就会问这么一句?!”“就这一句你还没回答呢!”“我稀罕!”乌江雨说完拔腿便走。晚上,他偷偷溜进常建华的屋子,什么宝贝都没发现,正要去艾无差的房间,一个男人的脸凑上前来:是武纯相,眼里喷着火,像是要撕了他,接着好几支火把围了上来。主持日常事务的妇女问:“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却是要偷,还是另有心事?”乌江雨转转眼珠子:“偷?我自己白天落东西了,着急来找,不想撞到屋里。”武纯相怒不可遏,一把拎起他:“此乃女观,这一应屋里全是女的,你分明就是心怀不轨!”

乌江雨料定他们全不知自己的身份,竟装可怜不还手,只言语上争辩道:“我不是好色之徒!”山灵响忙叫住道:“武大哥住手,他可能真的丢东西了,白天是我与他一起转来着。”武纯相出离愤怒,根本没看出他是个功力不弱的消歇谷弟子,但还是松了手,自此,每晚警惕地守在艾无差屋外。

山灵响送乌江雨出去,埋怨道:“你要什么跟我说啊,可不能再捅马蜂窝了,他武功高强,当心你那小身板。”乌江雨忽然哭道:“我爹不知怎么中了邪,一直跳,就是停不下来,我想这观里有高人和宝贝,谁知是个一穷二白的地儿。”山灵响眨着眼看他半响,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乌江雨摸掉眼泪道:“又不是你爹中邪,假惺惺个什么!”“他真是你爹?”“在我心里,无论如何他都是。”“我有一土法,或许可行。”乌江雨怒道:“干嘛不早说!”

乌江雨也不相信那会管用,但总算有人说了对策,于是去观里把香灰兜回许多,又去买了墨汁和笔,一遍遍在师父手心手背、胸前背后写着“平”字。没想到竟起了作用,徐明鬼平静了有半刻钟,他功力深厚,更兼徒儿勤快,几天下来,竟能每天支持两三个时辰,听说艾无差不在观里,便背着徒儿前去寻仇。徐明鬼路遇着山灵响,不在乎地拍去一掌,便继续往前走,谁知山灵响知觉后顺势往前一引,赶巧引到他身上。吃了自己一掌后,徐明鬼立即认真对付,山灵响又往前引,发现前面一师姐正往来赶,忙一转,就势划拉个圈,再次引到徐明鬼身上。徐明鬼自己和自己打,刚好是掌力尽处被引的力道袭来,不多时便穷于应付、狼狈不堪,连中数掌后落荒而逃。

徐明鬼那叫一个郁闷哪,想死想活不明白:他十方观一个十五六的小女孩,怎么就会自己的成名技消歇掌?而且力道和自己一般大?从怀里摸出《五百解言》撕的粉碎,扔风里一阵怒骂:“狗屁《五百解言》!狗屁消歇掌!狗屁常建信!”跪在地上竟嚎啕大哭!乌江雨上前安慰,刚说的一句,就见他又开始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好像奋力躲避着什么……

徐明鬼大耗体力,又挨了自己几掌,近乎得道的练武之身,竟生起病来,乌江雨弄来好几副药,总不见好,想来想去,又来找山灵响道:“好妹妹,你就说个法子,替我爹治好那疯跳的毛病吧,他已经病了,再折腾一段时间可就不好说了。”“你不跟我可厉害吗?好像我这妹妹倒欠着哥哥多大的情呢。”“我何时有过那样的想法?你不愿意也别乱说我长短!我求你也是为你好,你多积的善因,不是我为你奉送的?”山灵响奇道:“是他病了还是你病了?你是不讲理还是太能讲理了?你要是把这个理说通了我就给你想办法。”“我爹病了我不病也得着急出病来;孝顺是天下的大理,我为了孝顺就是因此不讲理那也是有理在的。妹子,哥哥真的求你了!”

山灵响想了好几遍,都觉得对,看那乌江雨,对自己弯腰行礼头都到膝盖处了,再看他抬起那诚恳而俊朗的脸,便觉得找不着任何理由搪塞,默默地随他来到山腰,忽然想起“他爹”肯定认得自己,忙停下来,乌江雨紧张道:“咱不兴中途变卦吧?”“我要你起个誓才教你,而且也只是克制的办法,根除仍需费极大时日。”“你这一惊一乍的,那还不快说?尽浪费时间!”“不能向任何人、哪怕是草木石头说起那是我教你的。”“好,我起誓!”山灵响依然看着他。乌江雨道:“好好好!教我不得好死行了吧!”女孩心里忽然一动,莫名地涌出一丝突然的好感。

山灵响教的自然是“平”字诀心法,徐明鬼的病情大大好转,但情绪依然十分沮丧,甚至偶尔神志不清。这天,山灵响又远远地看着乌江雨,那个不论怎样艰难都能把师父当亲爹的人,那个找人帮忙理直气壮的人,那个一直骗自己的帅哥,他的脸上一定又清瘦不少?忽然,少女注意到有一队人向乌江雨的方向悄悄逼近,她觉出那些人的不怀好意,忙大声喊,可惜没人听见,于是忙朝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