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看完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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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狐超市——安宁《聊斋五十狐》阅读小札

挑一只狐吧!

翻开这册《聊斋五十狐》,我就听到这声音。当年,一个落魄书生在文字里建构自己的世界,将人世间的种种灰尘收集在夜晚,就着屡次不第的失意,写下一个又一个多情的狐女。而如今,写作者安宁从尘封的文字里捞出这些狐,拂拭去历史的尘埃,摆放在一个文字的超市里,供我们挑选。

如果在《聊斋志异》里非要挑一个女狐,我一定会挑选聂小倩的。

差不多,这话说出来,就会惹出笑声,因为,这基本上是传媒时代的弊病,一说出这个名字,差不多,这和某影视演员互文。

在《聊斋五十狐》里,安宁用后置的镜头将当年的狐女重新审视了,她有严格的审美标准,用心和聊斋里的诸多女狐和精灵对话,用内心的镜头对准她们,将她们的生活记录,然后从而她们偌大的群体里挑选出五十枚妖精。

翻看这册《聊斋五十狐》,你会发现,安宁将热爱文艺男青年的宦娘救活了,将假正经的宁采臣批判了,将为爱舍身的花姑子美化了,将那个终于有了人类情感的婴宁叹息了。

蒲松龄对狐的描述,更多的是对人世间的一种仿生学的重构。可以想象的是,当年的蒲松龄是用一个又一个子虚乌有的狐女来借喻人世间的伦理。

中国是一个以礼法来维护传统社会规矩的国度,哪怕是你是一只狐,只要你生在蒲松龄的年代,进入他的笔下,也同样会守着这个年代的礼制。爱和恨的边界明确,因果报应的伦理始终伴随着蒲松龄的笔墨。那是一个二元对立的年代,非黑即白的参照系统,使得蒲氏有许多写作的障碍,即使是他偶尔能摆脱这个价值的参照,也无法找到一只狐的第三个形容词。

然而,到了安宁的笔下,一只狐便有了超文本的修饰词。

不论是痴情的女狐还是放纵的精灵,只要是有了中国当下的消费主义参照,都有可能会有更为宽阔的注释。锦瑟和王生的故事被安宁比喻为“女上司和男下属”的爱恋故事,而恒娘在安宁的笔下,已经成为一个当下报纸情感专栏的作家。

聂小倩是安宁十分喜欢的女狐,大约,所以,在注解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爱情时,安宁用了十分肯定的判断词,在这篇文字的结尾,安宁这样写道:“可是如此言行不一的虚伪男人,其实是不值得如聂小倩这样的女子,深爱一生的。”

惋惜,却也并不能伸手拉住聂小倩的手,将她救出独属于她的语境。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影响了后世的许多写作,不论是稍后于他的纪晓岚,还是现代的沈从文,文字里都有一股难以细摹的狐性。

当我们即将抛弃掉《聊斋志异》的传统营养而投身到电影大片的消费文化时,我很高兴地看到安宁的这册《聊斋五十狐》。她带领我们来到一只又一只美丽的狐面前,用生动活泼的广告词吸引我们,正如她自己所说:“每个男人的心底,都痴恋着一个如此艳绝无比的妖狐。”

那么,在这册超市排列整齐的《聊斋五十狐》里,挑一只狐吧。

我一定会挑选聂小倩的,你呢?

《聊斋五十狐》,安宁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9月版。定价:24.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