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小腿处长了两处奇痒的红斑,每天晚上洗澡的时候都遇到它们,借灯光细阅,才知,是前几天收衣服,在阳台被一截断木刺中。当时剧痛了片刻,便忘记了。意料不到的是,它还是连续剧,一连过了几天,仍不见好。
大概是被水浸泡得久了,有小小的已经化作脓疮的伤口。这是一种完全可以忽略的疼。若是坐在那里没有事情,用我丰富的联想来观察这个伤品的话,会在一瞬间感觉到它的存在,是有些稍微麻木的疼痛。
我洗净了伤疤,揩净水滴,涂了药膏,然后静静地看着那药膏在皮肤的表面一点点被吸收,身体里有一些说不出的感觉,痒,还有些被春天的干枯的草地扎了一般的微弱的疼。
然而,这仅限于我无事的时候拼命地挖掘往内心里挖掘。长时间的生活平淡会对个人的感触造成伤害,如果一个人对生活或者身边的事物视而不见,那么,他一定不会有创造力。而,一个没有创造力的人,活着,只不过是任时间猎杀的猎物,或者一朵被悲观主义的水浇灌长大的花朵,只能给人提供精神的乌云,别无用处。
我大致不喜欢这样,我总会对日益重复的自己警惕。我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但这绝不能证明我可以容忍平庸。平庸是一个中性词语,它是我们多数人的宿命。在时间的河流里,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稻草,那么,只有被冲到大海里的可能,大海,不过是一个收纳平庸海水的容器。
价值往往也是因为平庸者的陪衬而突显出来,对于个人史来说,某一阶段的平庸也有可能蓄积一定的能量,从而使自己像弦一样紧绷起来,射出去,射中长远的目标。
这是一个良好药方,用来自我疗救。
在平淡而日常的生活里,我们极有可能被熟悉的事物麻痹,被一些甜蜜的食物欺骗,被笑脸绑架,被内心里积垫的自信迷惑。所有这些,都会让我们对正在处理的繁琐的事情失去耐心,会忽略每天都路过的环境与人,会丢掉和自己身体接触一切泥土,身体轻飘起来,直至有一天飘扬起来,成为被风吹去的落叶。
这只是比喻。现在,已经有了现实的例子。我最要好的朋友,他对日常生活的忽略,让他的工作显得窘迫,他有上好的资质,通过努力,他终于找到了他自己的位置,在一家影楼做摄影师。他一开始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把人像放大,把光线调得柔和。计算时间、阳光,甚至色温。他对工作精确到别人无法承受的地步,挑剔、精细,甚至独断专行。终于获得了赞美,也获得了较好的物质回报。
然而,一年以后,他便被影楼辞掉。他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拍照,生活变得单调、乏味。女人的美好和幸福的表情让他难以理解。他甚至一看到婚纱就想呕吐。
他不能承受这些重复的节奏,或者说,他被这日复一日地的重复给刺破了皮肤,虽然只是皮外伤,但他却不懂得如何及时的处理疮口,最后恶化,伤及了内心。
到了阳台上的断木,或者是生活里一些尖利的眼神,都会受伤。但这也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只需要稍加打理,就可以愈合。生活常常有的,不过是这样的一些皮外伤。只需要洗干净伤口,涂上药膏,便可以重新感触这个世界里的疼痛了。
疼痛,是美好的提醒,它让我们远离平庸的伤害,让我们及时整理自己的内心,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