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眼睛映照在窗户上。
室外已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暴雨在二十多分钟前就已经在洪城登陆。不过几分钟前,雨势又涨了几分。看来它今晚不下个天昏地暗是不打算罢手了。
AFF走出卫生间,朝房间里一探,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吧……天啊!窗户是没办法从里面打开的,你想要做落汤鸡去浴室里啊!如果要跳楼的话,也请到别处去好不好?我不想搬家,也不想去警察局解释你为什么要上我这里来寻死。你说万一他们把我当凶手,你的灵魂会不会愿意替我来澄清一下。”
耳边传来AFF的声音,徐晓宇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向倒影里的AFF,觉得视线像失焦了一般一片模糊。他甚至搞不清现在自己在哪里。
AFF在激动地拉扯自己的袖子,不过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却一点儿都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此时的徐晓宇丢失了他的理智。
“怎么可能……”父亲会向人开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一个更加年轻的父亲,那么事件一定发生在十几、二十几年前吧!那个男人怎么样了?死了吗?会如此静悄悄地死去吗?父亲抓的女人又去哪里了?事情真的可以如此悄无声息地被淹没吗?会吧!依照父亲在洪城遍布各行的势力,的确可能只手遮天。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父亲一直是这么过来的吗?
关于徐晓宇的“潘多拉盒子”。
在今晚这一刻,它的盖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开了。
是谁呢?
——对于两个被害者。徐晓宇没有任何的根据,就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车库的门被粗暴的撞上,传来“哐当当”的一声,震得厨房的墙壁都微微发颠。
女仆快速地跑进屋,跟太太回报。
“太太,是少爷回来了。”
“儿子,他不会又喝醉了,才会在大雨夜晚的跑回来。你去准备热水,多拿些毛巾。不,刚才撞的这么厉害不会是受伤了吧!快点啊!拿把伞跟我去瞧瞧。”
被一连串命令弄晕的女仆取来了雨伞,又不见了太太。
啪嗒、啪嗒的水滴跟着徐晓宇步入玄关。
“回来啦。”徐太太冲着走廊喊道。没有答复,只有雨声作为背景回响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喝了多少酒啊!被你父亲看见你这副模样,还不如不回来。快去泡个热水澡,别杵着不动。等会儿,这副鬼样被你父亲撞见,信用卡又该保不住了。”就算是训话,母亲的脸上依然忍不住绽放出温和的笑容。
母亲永远都是那么与世无争的慈祥,是父亲的爱与保护,成就了这个幸福小女人的日子。徐晓宇不敢去想象有朝一日,被母亲发现父亲掩藏起来的可怕一面。到时候,家里又会成为怎样的光景?
想到这里徐晓宇对父亲衍伸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滴答,滴答,掉落在母亲拖鞋面上的雨水,把冷意带到了她身上。
“在外面和你父亲撞上了吗?”
徐晓宇那双冰冷如水的眸子转到书房,眼睛里面燃烧着的是母亲永远都不会读懂的熊熊怒火。
“你父亲还在公司加班呢!秘书有打电话来过。都这个点了,还没到,估计是睡别馆了吧!”
“很晚了。”
“我说。这身湿哒哒的衣服你到底还要穿到什么时候?”
把母亲打发回房间后,徐晓宇独自一人摸黑溜进了有徐家禁地之说的——徐卓圆书房。
父亲在卓越加班,对他而言就是绝无仅有的机会。想要窥视父亲的秘密。打破谣言,对!那些绝对是恶言中伤,是敌人制造的谣言,绝对不能当真。如果没有辨别真伪,就把他人胡编乱造的事情当真,才不配成为徐卓圆的继承人。
徐晓宇知道自己除了咬牙切齿地诅咒之外,必须得有所行动。
窥视父亲的商场机密,还是窥视父亲人生中至黑、至毒的秘密。
起初,抽屉、保险柜似乎是正确的选择。搜索的范围很快蔓延到了书架,柜子顶部。单调的雨滴声,时不时地干扰他的思绪。窗外一亮,他即刻站起身来,越过窗户。是体内的警报误鸣,他的紧张感随着时间水涨船高了。
为了平复下心情,徐晓宇在黑暗里坐下。坐在父亲的座椅上,这么一来,他就获得了父亲思考时的视角。一整天来发生的事情,像漩涡一样,总是拉着他望向自己的深渊。强迫他直视生活里将要出现的悲剧。处在亲人的立场,他看的不真切,又不客观。难怪父亲一直埋怨他活得不上心。
对于这个家,对于父母,对于卓越,他缺席的太久了。他沉迷在享乐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几乎丧失了一个人应该拥有的判断能力。况且自己是处在如此捉摸不定的生活里。
他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坐了多久?他的披荆斩棘地想要在成堆的谜团里理出一个头绪。
把灯打开了。
徐晓宇的目光跳过一排文件,落到了一个可疑的红色文件夹上。在一排白色的文件夹里,它红得如此刺眼。
忽略它。他如此告诉自己,把灯熄灭。今晚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但是,他再一次打亮了灯。再一次,把目光落到了红色的文件夹。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文件夹的边缘,最后一次。他狠下心打开了它。
钟声在空空的脑袋里响起。
一叠剪报。
报纸上的日期停留在昨日。
报纸的头条:世纪婚礼。现代美女下嫁野兽。
见到那张印象深刻无比的脸庞时,他的血液几乎冻结了。真是她吗?
父亲的受害者。
她活着回来了。
徐晓宇丢开了报纸,仿佛那是一件令人惧怕的魔物。那张幸福美满的宣传照上,徐晓宇看到了其中蕴藏着的毁灭的力量。过去的罪恶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父亲再一次盯上了曾经的目标!
徐卓圆坐在办公桌后面。
一坐就是一整夜。
监视器里,儿子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他的书房。
当初在书房禁地装有隐秘的摄像头,就似乎预计到了今天。以防你的家人某天想要偷窥你的秘密。
见证了儿子对自己的背叛,他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他把手放进抽屉里,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
现在,这把枪又握在他的手里,任他支配。他的食指轻轻地抚摸扳机,拇指上上下下地感受着回忆里的沉淀。武器握在他的手里跟不握在手里,其实差别并不大。他想要杀人,从来都不必亲自动手。事实上,这把枪只射中过一个人。死在他手里的只有那一个人。
如今,她又回来做什么呢?
握在手里的枪,随时可以夺人性命。那种力量,似乎能够使一个男人回春。
他把枪管举起来,用舌头尝了一下铁管的味道。
跟着又把枪管对准了屏幕内,那张儿子坐过的椅子。只要扣下扳机,他想要谁的命,就可以要了谁的命。
来吧,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思绪的狂乱。
好久没有感到如此有趣了。
如果自己是一出戏的作者。那么在第一幕出现枪后,他一定会安排并监督在戏落幕前,该武器得到合理的运用。观众们也一定在期盼着更多杀戮的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