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当时也在,见况严厉地呵斥她:“你怎么就闯进来了!懂规矩吗!”
炎姬着急地说:“顾不上规矩了!出大事了!”
我关切地问:“妹妹,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炎姬见到我,喜出望外,说:“冰云姐姐,你也在啊!”她立即冲过来,拉着我的手,继续说:“太好了!我正要找你呢!”
我有点小蒙,问:“找我?”
炎姬这时脱下箩筐,说:“冰云姐姐,你快看!它受了重伤!”
箩筐里躺着一只样子有几分奇怪的小猫,它的皮毛是土黄色的,额头和背脊却有黑色虎纹。那时它已奄奄一息,半边皮毛都被烤焦了,散发出一阵煎糊鸡蛋的恶臭。
“谁受重伤了?”大家听到了,纷纷围了过来。
而我则打量起炎姬,她的脸上、手上都有明显的污垢,衣袖还破了个口。她见我盯着她,赶紧躲过去,不敢正面看我。我小声地责问:“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又炸了?”
炎姬无奈地点点头,畏畏缩缩地问:“它被烧伤了,还有救么?”
“哎哟,好可怜的小猫咪啊。”女孩们好像天性对这些小动物特别有感。
这时它醒了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
“你看它那眼神,怪可怜的……”几名女孩说道。
“都散开,让我瞧瞧!”一看,竟是慕青。她向来对人都是冷言冷语的,莫非这回要善心大法救这只小猫么?不过她是圣姑的首席弟子,经常随圣姑下山治病救人,医术应该很高。
女孩们见慕青来了,纷纷哀求道:“慕青姐姐,它好可怜,你就救救它吧。”“是呀,救救它吧。”
慕青也不搭理,而是小心翼翼地翻动小猫,察看她的伤势;又把食指放到它的下巴舌根位,应是探取脉象。过了一会,慕青对炎姬说:“我可以试试,但我不保证,它能活下来。”
炎姬兴奋得跳起来,高兴地说:“那太好了!”
慕青随即吩咐黄小花取来药箱。黄小花与我同龄,因为十三岁以下的弟子都去教廷参加公开课了,所以这里就数她辈分最小。她无论相貌还是进度都非常普通,才刚修完知业。我从未注意过她,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她的名字。
黄小花拿来药箱时,慕青已把小猫咪放到桌子上。只见她娴熟地打开药箱,摊开银针,拧开了一瓶青色的药往小猫嘴里灌。小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与此同时,黄小花则拿出几把形状不同却都极其锋利的小刀放火上烤,烤好后递给慕青。慕青先是刮下了烧焦的皮毛,又调和了几种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随后黄小花又烧了几根银针递给慕青,慕青对小猫又进行了一番针灸。我注意到,整个过程两人非常默契,很少说话,慕青几乎不用指示,黄小花已把东西准备好。前前后后两人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小猫的伤口处理包扎好。
慕青长舒一口气,对炎姬说:“它暂时保住小命了。接下来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它自己的了。你就把它留着这,我会让黄小花好好照顾它。”
炎姬鞠躬道:“多谢慕青姐姐。”
慕青问:“诶,对了。它的经络奇特,不是普通的家猫。它是你养的宠物吗?”
炎姬吞吞吐吐地说:“它……不是我养的,它是只野猫。我……最近常到后山练功,中午也不回去,所以带了些食物。我见它可爱,就经常喂它。这一来二往就熟络了……”
慕青略带训斥的语气说:“野猫你也敢喂?你知不知道,去年山下就有人喂野猫,结果引来一头妖虎,最后还是圣姑出手驱赶的。”
炎姬惊讶道:“不会吧。敢情我和冰云姐姐去年遭遇的妖虎,是这样给引来的!”
我一怔,不提起,我都快忘记了,话说去年我和炎姬确实遭遇过妖虎。
“什么?你们也曾遭遇过它?”慕青的表情比炎姬还惊讶。
炎姬点点头。她和所有人都不相信地看着她,然后转向我,却不料我也点点头。
一年前的夜晚,我们的确遭遇过一只妖虎。
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无月,无风,星河璀璨。东华峰的夜晚很宁静,只有虫豸和蟾蜍的叫声此起彼伏。我躺在山坡的在草坪上,而炎姬躺在我的旁边。
“姐姐,姐姐,睡着了吗?”炎姬忽然问我,“这么晚还不回去,不怕师伯责骂吗?”
我说:“我跟师父说了,我们要进行夜间训练,晚点才会回去。”
炎姬听了自嘲地一笑,说:“结果好像没有怎么练,你光带我来这看星星了。”
我伸了伸懒腰,说:“嗯。这是东华峰看星星最舒服的角落了。”然后坐了起来,指着夜空说:“你看,天垂地阔,何等壮丽;星河璀璨,何等美丽。这些平常都躲起来的星星,现在都跑出来了。”
炎姬说:“对呀!可我,为什么觉得这些星星没平常那么闪呢?”
我解释道:“因为地势比较高,空气稀薄,而且没有风的扰动,星星自然不闪了。”
炎姬恍然大悟道:“哦……姐姐修的好像不是天文吧,怎么也懂这个?”
我说:“我也不知道,好像一直就知道。”
就在此时,远方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吼,打破了那刻宁静。我被吓了一跳,虫豸和蟾蜍也吓的不敢叫了。那声音在山中回荡了很久才散去。炎姬听了却是一下子精神起来,兴奋地说:“姐姐,你听,这声音,是什么样猛兽发出来的?竟然有如此大的嗓门!”
我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想做什么,说:“妹妹,你不会想去找它吧?”
炎姬猛地点头,说:“对呀!必须去瞧瞧!”
我说:“你不怕它把你给吃了!”
炎姬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呀!你我心业已有小成,难倒还怕这只野兽不成?走!”说着就拉我起来。
就这样,我跟着炎姬循着声源去找那只猛兽踪影。
我们下到山麓,进入幽林深处。起初炎姬是又跳又跃,一路欢快地奔走着。可是渐渐地,我们放缓了脚步,直到步步为营。每靠近一些,气氛便凝重一些。在一条溪流旁,我们发现了那头巨大的猛兽。
它肩高一丈半,腹下能站一个大人。它像狮子一样披着长长的鬃毛,但身形却更似老虎,背上有王字的斑纹。我们站在几十丈外的一颗大树上,它却能敏锐察觉到我们的存在。它转过身来,对我们露出两对匕首般的犬齿。
炎姬还想再靠近,我马上拦住了她。我紧张地说:“不能靠近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猛兽!”
炎姬说:“我也看出来了,它比普通老虎大了不止十倍。可正是这样,我更想上去摸一摸。”她推开了我的手,然后跳到了地上,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它靠近。
我压低了声说:“炎姬……”
“吼!”狮虎兽突然咆哮一声,一阵排山倒海的声浪席卷而来,我措不及防,被震得心脏都快要停止了,两耳嗡嗡地响个不停,双目一片模糊,好不容易抱住树干,才没有掉下来。待我稍微清醒时,看到炎姬早蹲在地上,用两只食指塞住耳朵。
我知道情况不妙,又低声喊道:“炎姬——快回来!”
“嘘——”炎姬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她又再小心地靠过去。我想去冲过去把炎姬拉回来,又怕会激怒这头巨兽。从刚才那阵咆哮的威力巨大来看,这并非什么自然生物,根本是只妖兽!激怒了它,只怕我们两个都在劫难逃。
眼看炎姬离妖兽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我大气不敢喘,只能紧握拳头,准备随时出手。
不一会儿,炎姬已走到它跟前。她靠得是如此近,以至于妖兽一跃便能扑倒她。
炎姬这才停了下来。再看妖兽已是张牙舞爪地作戒备状。
炎姬缓缓地举起一只手,用安慰小孩的语气说:“不要怕,不要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就想摸你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我心里想:那是只畜生,又怎会知道你在想什么,炎姬别傻了,快走!
可炎姬见那妖兽不动,又大胆地迈开了脚步。它突然张开血盆大口,要把炎姬整个人吞下去。炎姬反应快,一个猫身闪过,顺势滚地,直接钻到它腹下。它没反应过来,懵然地左右张望。
要是正常人,这时肯定已想方设法逃走,炎姬却竟还伸手去摸它的肚皮。俗话说老虎的肚皮摸不得!这一模,它立即反应过来,后退了两步,便要想咬。炎姬连续翻滚,滚到它后腿,又摸了一下它的后腿。
“好强壮的腿!”炎姬兴奋地叫道。我是彻底无语了,她还知道害怕不?
说时迟,那时快,那只妖兽便要蹬后退。炎姬却顺水推舟,从它的尾巴和后腿间的空隙滚了出来。妖兽赶紧用碗口大小的巨尾横扫过去。只见那巨尾携带着强劲的气流,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旁边一棵小树应声折断。
炎姬知道厉害,一个滚地又钻回它的腹下。
形势危急万分,我是紧张得直冒冷汗,一时间千头万绪,却又不知如何才能救出炎姬。反观炎姬,她完全不知紧张,甚至有点得意起来。妖兽移动,她也跟着走,始终呆在它的腹下——那是妖兽攻击不到的地方。
可我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喊道:“炎姬!我引开它注意,你乘机脱身!”
炎姬听了才紧张起来,大喊:“姐姐不要过来!你要过来,我们两个都不能脱身!”
这时被惹怒了的妖兽发出一声震天咆哮。这咆哮威力巨大,发出一阵汹涌澎湃的气浪,所过之处,连西瓜大小的石头也被震飞,合抱的大树也被吹弯,甚至连几丈宽的溪流为之逆流!我赶紧跃到半空,用双手掩住耳朵,同时运气护住心脉。
然而气浪的威力远超我想象,气浪过时有如千百道拳头砸到身上,莫说五脏六腑,就是三魂七魄都快被砸出来了。幸好平时练习勤勉,身体还是习惯性地在空中该调整了姿势,稳稳落地。
落地好久,我的意识才逐渐聚拢,环顾,周围一片狼藉,整个地面像犁了一遍,泥巴、石头、溪水和碎叶散落一地。近处的树木受不了这霸道的力道都裂开了。
再看炎姬,她居然倒挂在妖兽的腹下,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纵然这咆哮威力再大,却不会伤害施放者。炎姬抱住妖兽,便不会受到这气浪一丝一毫的伤害。
炎姬见我脸青嘴唇白,着急地问:“姐姐,你怎样了?”
“我……”我想回答,气上心头却是一阵麻痹,只能大声咳喘几下:“咳咳……”
“坏东西,居然伤了我姐姐!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炎姬跳了下来,然后一脚狠狠踹到那妖狐西瓜大小的(***上。那妖兽顿时面容扭曲,全身痉挛,一下子趴倒下去。炎姬赶紧滚出来,向着我跑来,大声喊:“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