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却抢到若媚前面,拦着说:“你不能上。两头雄性之争,只能由第三头雄性来解决。”若媚怔了怔,秦明已大气凛然地走了过去。
再说张嚣,他早已站起。那威力巨大的一击,并未对他造成多大伤害。秦明来时,他和姬羌正打得激烈。两人出手都极重,一拳下去地板就是一个坑——原来那时两人均练到了气业,无论气力还是速度都倍于常人。张嚣身形矫健,其攻势有如猛虎下山,力气既大又不失灵活。姬羌身材魁梧,其攻势有如巨熊冲锋,虽笨重却霸道,让人难以招架。面对这场猛虎与巨熊之争,大家看得心惊肉跳,躲都来不及,更别说前来劝阻。
只有一人前去了,正是秦明。大家见了,有疑惑的,有惊讶的,更多的是担忧者。
“秦明,不要过去!”“快走啊!你阻止不了!”
秦明却不为所动。只见他走到张嚣身后,突然抱起他的腰,就是一个强力倒栽。一声轰然巨响,整片地板都开了花。姬羌也是杀红了眼,完全没分辨眼前是谁,竟像蛮牛般冲撞过去。秦明左移一步避开,同时下盘猛沉,看准机会朝姬羌背脊双手重锤砸下。姬羌顿时失去平衡,摔了几丈远。
顿时诺大的赌场中间,只剩秦明一人站着。他潇洒地拍落身上木屑,环顾四周才发现好多人呆呆地注视着他。他喊道:“看什么!赶紧叫大夫啊!”
……
四层一间雅阁内,秦明与若媚对案而坐,而我站在旁侍奉茶水。
“秦公子不去看看张公子、姬羌王子伤势,却邀若媚到这,想必有要事。却又为何,一直沉默不语?”若媚率先打破有点尴尬的气氛说。
秦明放下手中茶杯,思索半会,然后看着若媚的眼睛,平静地说:“有一疑问,困扰我多日。只有若媚姐姐能解答。但我却又不知,该问不该问。”
若媚恭敬地说:“秦公子但说无妨。”
秦明直白地问:“若媚姐姐怎么会答应张嚣之邀,参加酒会?”
若媚说:“没有为什么,只是想来见识见识而已。”她回答得很利索,不像是假话。
秦明疑惑极了,说:“难倒若媚姐姐都没听说过张嚣是什么人吗?只是为了这个,就答应他到此?姐姐可知道,这是多么危险!”
若媚说:“若媚不是弱女子,也懂些武艺。”
秦明冲动地说:“武艺?再好的武艺也敌不过无赖的黑手!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举荐廷的……”
说到此,若媚打断了秦明的话,有点激动地说:“秦公子不必多说,这件事情若媚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说的是我最好的朋友!”
秦明一怔,我也楞住了。若媚恢复平静,继续说:“张公子怕也醒了,若媚先告辞了。”说完,她便起身离席。
“等等!”秦明拉住若媚的手,然后站了起来,与她四目对望。若媚也没闪躲的意思,只是隐隐透出一股被侵犯时的敌意。秦明见况放开了手,若媚敌意也稍消。
若媚问:“公子还有何吩咐?”
秦明这时解下手腕那条装饰有玻璃石的珠链,说:“军机院和枢密院的人都认得这条珠链。无论你在哪里,甚至张府之内,只要亮出这条珠链,都有人能给予你帮助。”
若媚看着珠链,没有接,迟疑地说:“这……是五彩琉璃珠链?”秦明点点头。
若媚赶紧推辞道:“不,此物如此贵重,若媚不能要。”
秦明乘其不备,抓住她的一只手,就把珠链套了进去。若媚想脱下来,秦明阻拦道:“若媚姐姐,我就这一个请求。你就答应我吧!”若媚见他态度如此诚恳真切,大概也该明白秦明说的是肺腑之言。她住了手,问道:“若媚就一普通女子,秦公子不必如此费心。”
秦明指着自己胸口说:“在我心中,只有若媚姐姐的位置,没有其他人。”我那时虽小,却听得懂这就是告白之言。我听了都不好意思,秦明却是说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全无臊意。
若媚并未相信。她微愠道:“这话若媚就当没听过,以后秦公子也别提了。告辞。”说完便推门离开了。秦明想追出去,但才踏出一步就停住了。他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推开了另一扇门。他有点失落地说:“天莱,我们也走吧。”
我不解地问:“为什么走这边啊?”
秦明说:“因为被张嚣见到的话,我们就走不了了。”
我们在投标馆找到了正在比试的文斌和毛小羽。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秦明也不解释,只是说现在必须马上离开。我们走到桥头,才想起有些东西放在柜子里。我想跑回去拿,秦明却制止了我。他说:“钦天监预报暴雨将至。为免夜长梦多,现在必须走。行李可以少拿些,反正可以再买。”这句话,意思是:不舍弃眼前小利,将受无穷祸害。
从华阴城往北二十里,就到了崇明狭道。抄此近道,可以比走大道快半天到达京畿。一条小路从山中峡谷中穿行而过,两旁高山雄峙,地形十分险要。
下午是阴天,我正睡着,突然毫无征兆地来了一声巨响。我被震醒,正茫然间,周围又连续发出砰砰砰十几下巨响,车体也跟着猛地颠簸起来。
“怎么回事!”秦明还没喊完,就听到了驼鹿也发出的嘶鸣声。随即鹿车骤然失速,瞬间失去平衡。一时间天旋地转,一片混乱,车内器物乱飞。
“啊!”我失声大叫,一下撞到了车顶。好不容易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我看到车子已经侧翻,两名侍女都摔倒了。而秦明他们三人,毕竟练过,反应非常快,都没有受伤。
“怎么……怎么回事?”毛小羽惊讶道。他说要去京城看看,所以也跟着来了。
“少公子不要出来!”侍卫在外大声喊道。
砰砰砰,又是一轮猛烈的撞击,整个车厢在颤抖。
秦明拨开杂物,取了挂于车壁装饰的两把剑,说:“你们不要出去。这车厢内胆奶精钢所造,这里最安全。我出去瞧瞧发生什么事。小羽,你跟我来。文斌,你照顾好她们。”秦明说完,递给毛小羽一把剑。两人爬过狭窄的通道出去了。
文斌惊魂未定,竟没有反应过来。
我赶紧去扶起一名侍女,她的额头都撞破了,血正一点点渗出来。
我摇着她身子喊道:“姐姐,姐姐,你醒醒。”她稍微恢复了意识,茫然地环顾四周,颤抖地说:“发……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外面好像很危险。”
这时她又看见另一侍女还伏于地上,赶紧爬过去,喊道:“妹妹,你醒醒。”
此时站文斌才反应过来,也爬了过去。我们喊了那名侍女好多声,却不见她醒来。
醒着的侍女急得哭了起来,说:“妹妹,你醒醒啊,不要死……”
文斌伸手去摸那名侍女的颈动脉。须臾,他说:“她没死,只是晕了过去。我们先把她挪到那边去。这些杂物要掉了。”
我们刚要行动,砰砰砰,又是一轮猛烈的震荡,车厢嘎嘎地颤抖,杂物不断地掉落。文斌此时不知哪来的气概,站起来展开双臂护着我们。而我们三人畏缩在他身下,抱成一团。
撞击稍停,又听得外面杀声震天,四面八方都有,茫茫然不知有几个人!一时间,兵器交接,力竭声嘶,惨叫凄厉,轰鸣不断。我的脑袋嗡嗡直响个不停,什么也不想不到,只知道害怕。过了很久,外面渐渐地安静下来。我听见了敲击声,然后是秦明的喊声:“出来吧,已经安全了。”他的声音听着很疲惫。
我们艰难地爬出车厢,立即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六匹驼鹿横七竖八地死在车厢前,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车夫倒在一头驼鹿旁,整个身子被拉扯成两截。庞大的车身插满了利箭,围着车子周围布满了碎石。地上零零散散地散布着人体的残肢,大大小小的土炕或明或暗地冒着烟火。空气中混合着浓重的腥臭和刺鼻的硝烟味,熏人欲吐。在一摊摊模糊的血肉中,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头颅。我赶紧拧过脸去,因为我不敢直视他那空洞的眼睛——是侍卫,他死了。
至于秦明正疲惫地靠着车厢。他满身血污,完全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别人的血。毛小羽正躺在不远的地上,大口大口气喘气。他那身洁白的长袍,此刻全染成了鲜红色,看着非常渗人。
秦明擦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说:“我们得尽快离开。”
他强撑着站起来,走过去拉起了毛小羽。他走回来,指着昏迷的侍女问文斌:“你能背得动她吗?我们得留点力气。”。文斌当时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竟没有反应。
秦明用力摇晃他,高声喊道:“文斌!醒醒!”
文斌方惊觉醒来。他哆哆嗦嗦地说:“我……我可以……我能背动她。”
秦明又问侍女:“你还走得动吗?”侍女只是蹲在地上哭,不说话。
秦明直接把她扯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恐吓道:“不要哭了!要不然我把你留在这里!”
“少公子,少公子……”侍女哭着不断重复这句话。
秦明命令道:“听着,把雨伞和药箱翻出来,你要给受伤的妹妹打伞。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知道吗?”
侍女还是哭,但她已会点头。
秦明大声呵斥道:“知道就快点去做!”
侍女这回终于动了。她爬进车厢中摸出一把伞和一个药箱出来。
秦明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瓶药水。见毛小羽依然站在原地,秦明便喊他过来。毛小羽却摆摆手,说:“你伤得重些。先搞定你自己!”
秦明也不多说废话,让我帮他小心翼翼地卷起破烂的裤脚和衣袖。我见到,他的四肢都有深深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整张皮都刮掉了,一片血淋淋,看得我心惊胆颤。
他见况,说:“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他咬着牙拿起药瓶往自己伤口涂抹。也不知道他哪来这般定力,即便疼的满头大汗,却始终没有哼一声。倒是毛小羽,文斌给他涂抹时大呼小叫个不停。
经过简单的包扎,他们已能正常行走。我们不敢耽搁,赶紧离开。我、文斌和侍女们在中间,秦明和毛小羽则一前一后作保护。“隆隆”天公不作美,又响起雷。很快豆大的雨滴劈里啪啦地下了起来。道路变得非常泥泞,可我们顾不上这些,继续艰难地前行。一路上,气氛极度压抑,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显得那么困难。
直到——我惊呼道:“小心!”
一支钢箭以难以想象的极速从森林深处飞射出来。秦明快速地挪了一步,钢箭与他擦肩而过。正以为避过一劫时,它却继续以雷霆之势飞向秦明背后的文斌。我眼睁睁地看着它飞过却无法阻止。它以极速贯穿了文斌的喉咙,又从他背着的那名侍女背脊飞出!
鲜血从文斌喉咙喷射而出,而我站在他前面那被浇了全身。
“文斌!”秦明声嘶力竭地喊道。
“妹妹!”旁边的侍女也扔掉了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