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伤得不算太重,身体恢复速度又倍于常人,加之有令狐秋帮忙运功疗伤,才一个下午就好了许多。令狐秋既讶异于我的体质,更讶异于我的真实修为。
当天晚上在我们下榻的旅馆我的房间里,他追问了我许多问题,我只是敷衍道江湖险恶,不得已而隐藏身份,既然已沦落至此,还望施主不再逼问云云。他却不依不挠,还说他救我一命,对我有恩,我应该知恩图报,对他的提问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正愁无以推搪,幸赖其父令狐泽出言喝斥他退下才得脱身。
不过令狐泽另有打算。在其子退后下,他便对我施了拜纳大礼:“令狐某人有个不情之情,还望大师略为帮忙。”
我恭敬地回礼:“令狐施主不必多礼。施主所请之事,也无需多言,小僧心里有数。令狐公子天赋极佳,世所罕见,若是屈居边疆山野,实为可惜。小僧回中原后,当愿荐之。就不知公子属意哪家?”
令狐泽大喜过望,顿首拜谢,又谨小慎微地试探道:“若是能进郡学或者名门,随便哪家都行。就不知,大师所荐是否尽是寺庙。秋儿生性顽劣冲动,只怕坏了空门名声。”
我听了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令狐泽见我突然大笑,显得十分不解;又恐是提的要求太高,便转口道:“若只有寺庙,也无不可。只是要劳烦大师提携,平时也得多加关照才行。另外为免他真作出什么有损空门名声的事,最好只收他做外门徒弟,不做入门弟子。”
我听了笑得更欢了。
“这……难道是令狐某人说错了什么,让大师见笑了吗?”令狐秋终于醒悟过来。我点点头,他惊讶地追问:“那不知具体为何?”
我这才刹住了笑容,又向令狐泽赔礼,然后正色道:“令狐施主莫要见怪,小僧一直以来习惯随心而动,因而刚才失了礼数。”顿了顿,继续:“小僧所以大笑主要是觉得施主期望太低,竟然说随便一个郡学或者名门都可以。要知道郡学虽为一郡之首,可放眼华夏却有二百四十郡,中原之域便有七十二郡,每郡设均有郡学武院。另外武林所谓的名门正派也是繁多,全华夏共计二百五十五家,仅中原一域就有八十一家。”
令狐秋听了眼前一亮:“那不知大师认为小儿应该上哪进修?”
我说:“那施主可听曾听说这些郡学名门的分品?”
令狐秋说:“我听闻郡学有六殿堂、十八上院,五十四中院,一百六十二下院之分;又听闻名门有三巨擎、十二上门、四十八中门、一百九十二下门之别。”看来他做了不少功课。
我继续问:“那施主可知道当中的差别?”
令狐秋点点头:“也略有耳闻。有道是‘下品无玄境,上品无初境,中品出名士,极品出宗师。’,意思说下品武院、门派难以教出玄境以上弟子,上品武院、门派则很少见到初境以下弟子,中品以上就可能出名动天下的人物,但是一代宗师全是来自三巨擘、六殿堂。”
他们说的初、中、上、化、玄五境大约对应华山识、气、心、真、玄五业。他说的这句谚语我倒也听过,分析得还挺准确的。想当年学识业,讲授破招时,师父曾纵论天下武学门派。天下武学有三大渊源,即玄黄观、空明寺、华山派。此三派犹如三原色可以调出世间所有缤纷色彩一样,经过互相融合参悟就演变出现今所有武学门派。
尽管色彩还是缤纷的好看,但是学画还是得从素描开始学起。因此,最好的学武之地莫过于三巨擘,最好的成材之地莫过于六殿堂。六殿堂就是帝国、瀛洲、崑崙、浮云、流沙、巫峡六大武院。这六处本都是威震天下的超级强国倾国之力集合众家之所长打造而成,专供皇室贵胄弟子学研攀膜,后来在千年征战中我朝先后吞并了其他超级强国,方改制成就六大武院,成为各域人民心中的武学圣殿。所以这六殿堂无论底蕴、师资、背景都不输给积蕴千年的三巨擘。
我把话说给令狐泽听,然后语气陡然加重:“因此,小僧以为以令狐公子的天纵之资非得在这三巨擘、六殿堂中选择不可!”
令狐泽吓得脸色苍白,惊呼道:“若我家小子侥幸能进其一已是神仙保佑、祖上显灵,安敢挑剔选择乎!只是……大师真的能把秋儿推荐与三巨擘、六殿堂那样的武林极品吗?”
我却是哂笑一声:“哈哈,施主不必忧心,小僧不打逛语。小僧敢在此立言,若来日小僧能带令狐秋返回中原,必将荐之极品,这九家任由他挑选!”
令狐泽见我神色坚定,毫无半分虚张声势之感,不信也得信了;又许诺若能使事成,令狐家不惜一切代价。我把他送走后,只是觉得这些边境郡民真是可笑,他们根本不知道令狐秋的天赋有多么超凡绝伦。
令狐秋表面的修为是心业大成,但他其实已差不多摸到了真业的门口,就差临门一脚的点拨。这是他给我运功疗伤时,我才发现的。更可怕的是,他这属于无师自通,却又已经如此接近真相。事实上我怀疑甚至没有人点拨,凭借他超凡绝伦的领悟能力说不定多试几次,他也能自行找到门道,甚至自创一套真业修炼的功法。
然而他竟然才十二岁又六个月,这是我跟令狐泽今天再三确认的。令狐泽怕岁数报得太小,地方不让报名参赛,因此才让令狐秋虚增了一岁。十二岁半心业大成,这放华山也足以让峰主重视,更何况他从未得到名师指导也从未系统地学过武道?若这种人放华山,只怕又是一个师姐、炎姬那样的逆天存在。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推开了窗户。看着那璀璨的浩瀚星空,天文书上讲这些星星每颗都是太阳,外面围绕着一方世界,只是由于距离我们太过遥远,而显的渺小。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哼,渺小的岂是星星,渺小的是我们。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我禁不住自言自语地自嘲了一句。
我曾以为华山已经聚尽了天下英才,所以自己才显得平庸。如今看来,外面的世界也并非没有天才、没有遗珠,甚至我怀疑这些遗漏的天才可能比已发现的天才更多。像我这种人,要是放眼整个天下恐怕像河滩的沙子一样多,数也数不尽,根本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我神色一凛,自语道:“看来是时候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