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大漠中的历史丰碑:敦煌境内的长城和古城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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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闻名遐迩的玉门关、阳关(5)

可是怎么才能捉到这匹宝马呢?它性情暴烈,行走如飞,难以近身啊!暴利长为此苦思冥想,急得睡不着觉。一天,他在地头转悠,看到有的农户为驱赶鸟雀,保护禾苗,用土做成人形,立于田间;鸟雀见之不知有诈,惊飞而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何不用此办法来捕捉宝马呢!暴利长高兴地直蹦高。

说干就干,当天晚上暴利长就塑了一尊和他一般高低的土人。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把土人放在野马经常饮水的渥洼池边,并给土人穿上他的衣服,将套绳和勒绊分别放在土人的左右手中,只待宝马到来。傍晚时分,宝马和野马群又来饮水,突然发现了池边的土人,十分惊恐,扭头就跑。一连几天,宝马和马群都不敢来饮水。干渴难耐,长时间不喝水怎么能行,一天它们壮着胆子来到池旁,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尊纹丝不动的土人,真是虚惊了一场。从此它们再也不怕这个土人了,每天照常来池边饮水无误。

暴利长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他搬掉了土人,自己代替土人站在池边,手持套绳、勒绊,一动也不动。黄昏降临了,马群照例出现在池边,尽情地饮用泉水。暴利长瞅准机会,乘宝马不备,闪电般地甩出套绳、勒绊,宝马束手就擒了。于是暴利长就将宝马献给了汉武帝,并谎称该马是渥洼池水中飞出来的神马。

汉武帝见到梦寐以求的宝马,兴奋地脸上直放光,口中连连称赞道:真乃天马,天马也!他将此马命名为“太一天马”,并亲手作“太一”之歌,大加颂扬:

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

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

太一,天帝;容与,放纵;跇,跨越。诗文大意为:天帝给我赐下天马,奔跑起来天马身上流着赤色的汗沫(点明此马即汗血马),尽情地跨越驰骋万里,只有腾飞的龙才配做它的朋友。

从此,渥洼池因出了“天马”而一举驰名。

阳关觅踪

阳关究竟在哪里?唐宋时期的一些史书,如《括地志》、《旧唐书·地理志》、《元和郡县图志》、《太平寰宇记》、《舆地广记》等,都记在唐寿昌县(汉龙勒县)西3公里;《新唐书·地理志》等则记在寿昌县西5公里,这可能是取其约数而言。由汉龙勒县、唐寿昌县故城(南湖破城子)向西3公里,或5公里,正是今天被称作“古董滩”的一带地方。

这是一片新月形流沙地。1943年向达先生来这里考察,写道:“今南湖西北隅有地名古董滩,流沙壅塞,而版筑遗迹以及陶片遍地皆是,且时得古器物如玉器、陶片、古钱之属,其时代自汉以迄唐宋皆具。古董滩遗迹迤逦而北以迄于南湖北面龙首山俗名红山口下,南北可三四里,东西流沙湮没,广阔不甚可考。”又记:“红山口两山中合,一水北流,往来于两关者在所必经,阳关适在口内,可以控制西、北两路。口西山峰上一汉墩翼然高耸……阳关设于口内,而以此墩为其眼目,盖可想而知也。”此墩即前面提到过的墩墩山烽燧。

诚如向达先生所记,今天这里的状况依然如此。我于1983年至1995年间先后6次来这里实地考察,极目所见这是一片新月形沙丘的世界。这些沙丘外形酷似新月初上,中部宽厚高隆,两翼逐渐收缩,一般高3米至5米,单个丘体长20米至35米,峰脊陡峭如刀削,蜿蜒纵横像游龙,由于受当地主风向西北风的作用,它们大多呈东北一西南方向排列延展。沙丘问暴露大片风蚀古耕地,田垄、阡陌遗迹仍清晰可辨,一排排,一行行,齐整有序,于航空照片上亦可显见。地面上散落着大量灰陶片、红陶片、夹砂陶片、碎砖块、铜器铁器残片等物,遍地铺撤,俯拾皆是,并且还能见到较完整的陶纺轮、铁锸、铁锛、铜带钩、石磨、石臼等器具,亦可找到五铢钱、半两钱、开元通宝、玛瑙料珠、铁箭头等物。如果您有幸光临滩上,也千万别小看那些颜色灰黑很不上眼,但质地细腻、叩之如金属般声响的砖块,这就是来自阳关城楼上的有名的“阳关砖”,昔日常用它来磨制“阳关砚”。该砚磨出的墨书写流畅,冬不凝冰,夏不塌水,是为一绝。面对着这些古物,人们仿佛看到了当年阳关道上信使往返、商旅络绎不绝的盛况。当地老乡们说:“进了古董滩,空手不回还。”古董滩的确名非虚传,堪称一座藏量不菲的古物宝库,引起人们浓烈的兴趣。

古董滩上有无故关遗址?我曾在这一带反复寻找,始终未见到至今仍墙垣耸立不坠形状较为完整的城址,但也并非一无所获。早在1972年,酒泉地区文物普查队就于古董滩第14道沙梁后发现大片夯筑墙基遗址,经试掘、测量,房基排列整齐清楚,面积上万平方米,附近有断续宽厚的城堡垣基。我找了一段较为清晰的墙基,测得残宽约2.6米,残高仅有0.3米至0.5米,断续延伸约45米。阳关遗址就应位于这里。

昔日壮美的阳关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尊容?由古董滩上暴露的大片废弃的农田、垣基和大量古物来看,过去这里无疑是一片人丁兴旺的绿洲。我曾考察得出,这一古绿洲东靠今日绿洲田园,西出西土沟抵青山子梁,北到墩墩山,南达南滩以南的元台子,南北长约5公里,东西宽4公里许,总面积近20平方公里。古绿洲略呈为盆地形,海拔1270米至1290米,较今日南湖绿洲低约20米。这种地形容易遭受洪水和风沙的侵袭。我在考察中见,阳关遗址西侧,有一条名叫西土沟的水沟(唐代名无卤涧),沟水年均流量仅有每秒0.8立方米,平时只有一股十分微弱的细流,但该沟切割深度却超过20米,沟沿更宽达加米,俨然是一条大渠。何以造成此种状况呢?这在于当地地表的组成物资均为沙土,十分疏松,因而水流对沟壁的侵蚀非常活跃,如果遇到洪水,可以很快地将沟拓深拓宽,而把沟中大量的泥沙携带至低洼处沉积。

西土沟东面6公里有一条山水沟(唐代名石门涧),与西土沟的情况大体相同。下举一例:1967年7月28日上午,从敦煌城里来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正准备在山水沟拦河坝上演出节目,远近乡亲们也都来了,忽然接到山洪暴发的电话,人们赶紧撤离。刚刚离开土坝,沿山坡而下的滚滚洪流就已到了眼前。丈余高的水头翻卷着,卷地而来的尘土与此相伴,漫天飞扬,气味浓烈刺鼻。顷刻间拦河土坝被拦腰冲断。随着洪峰而至沟岸纷纷塌落,河谷顿时冲宽了许多,大量泥沙顺流而下,又在下游绿洲地带沉积下来。洪水过后,这些沉积的泥沙又被盛行西北风吹扬搬运,从而形成条条沙垄。为此当地群众不得不耗费大量人力搬运积沙。阳关遗址及其古董滩绿洲正是在这种类似状况下,水冲、沙埋、风蚀,反复作用,从而逐渐被破坏,以至演变成一片沙漠的。

敦煌唐代地理文书《沙州地志》记载:“阳关,东西二十步,南北二十七步。右在(寿昌)县西十里,今见毁坏,基址见存。西通石城(今新疆若羌)、于阗等南路。”可见唐时阳关遗址就已遭破坏,仅存基址。古董滩绿洲的沙漠化也应出现在唐代或其稍前。我的导师着名历史地理学家侯仁之院士,曾对阳关绿iIII的沙漠化过程作过精辟论述。以史为鉴,阳关绿洲的历史教训对于我们今天的防沙治沙和绿洲开发,仍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

6.千秋阳关吟唱不息

阳关是那样的令人神往,那样的让人魂牵梦萦。我于1993年夏天,又一次来到阳关考察时,恰遇一队日本老年旅游团队。这些已届古稀之年的老人,不远千里,专程来到阳关遗址前怀古。他们在墩墩山烽燧下,齐声吟诵王维的《渭城曲》,其神态之专注,感情之投入,观之让人感念不已。古丝路上的阳关不仅在中国人民中享有很高声望,而且也赢得了世界上一些国家和地区人们的向往。

历代诵咏阳关的诗篇不绝于册,除《渭城曲》外,我们再来欣赏几首:

南北朝庾信《重别周尚书》第一首:“阳关万里道,不见一人归。惟有河边雁,秋来南向飞。”周尚书,名弘正,曾受陈文帝派遣出使北周,南归时庾信写诗赠别。诗中感叹阳关道上戍客难回,以秋雁南飞比喻弘正南归,寄托了诗人对南方故土的深深怀念之情。

唐代王维《送刘司直赴安西》:“绝域阳关道,胡烟与尘塞。三春时有雁,万里少行人。苜蓿随天马,蒲萄逐汉臣。当今外国惧,不敢觅和亲。”安西,指唐安西都护府(驻今新疆库车);蒲萄,即葡萄。出阳关通往安西之路,迢迢千里,滚滚尘烟,荒凉险恶,人迹罕见,只有三春时节才有飞过的大雁;苜蓿、天马、葡萄原都西域出产,随着汉代使臣的活动传入中原,以此鼓励刘司直到安西同样也会有所作为,建功陲边;只有像今天这样边防强大,使“外国”恐惧,才不会再用和亲这种手段来维系边疆的安全。诗中抛却了以往赠别诗中那种缠绵悱侧、依依难舍的悲凉心境,以别言志,借送刘司直赴边,抒发了诗人强烈的爱国之心和希望国家边防强盛、边陲安定的一腔豪情。写得慷慨激越,大气磅礴,读后令人鼓舞振奋。

敦煌文书《敦煌廿咏·阳关戍咏》:“万里通西域,千秋尚有名。平沙迷旧路,眢井引前程。马色无人问,晨鸡吏不听。遥瞻废关下,昼夜复谁扃?”眢井,即废井;扃,门上的插关。此诗约作于唐代安史之乱以后吐蕃趁机蚕食河西走廊之际,当时凉州等地已经陷落,沙州也危在旦夕,阳关古道断绝,昔日的繁盛已成往事,抚今追昔,无不感慨万千。通往万里西域的阳关,千秋闻名,然而今日古道已被沙丘掩迷,仅可依靠途中废弃的水井辨认路径;当年关城下胡汉互市、检验马匹毛色的盛况已成烟云;关防松弛,关吏也不再在黎明时分闻鸡鸣而放行;遥望那颓废的故关,昼夜间还有谁再来开闭关门?诗中充满了作者对于盛唐之世阳关道路的美好追忆和对眼下阳关衰败境况的深沉感叹,阳关的衰微代表着整个国势的衰微,怎能不令人忧心忡忡,肝肠寸断。诗作语言洗炼,平白如话,抒写真实自然,咏叹悲怆凄切。

五代孙光宪《酒泉子》:“空碛无边,万里阳关道路。马萧萧,人去去,陇云愁。香貂旧制戎衣窄,胡霜千里白。绮罗心,魂梦隔,上高楼。”茫茫大漠空旷无边,悠悠阳关道路万里绵延;马萧萧,人去去,征夫越走越远,竟连塞上的风云也带上了愁颜;征夫穿的旧日缝制的貂皮军衣肯定嫌窄了,时下塞外千里已是白霜无边,更使闺妇对征夫魂思梦牵;这魂梦又被千山万水阻隔,无奈只有独上高楼,天涯望断,寄托思念。绮罗,有纹彩的丝织品,词中指穿绮罗的女子,即征人的妻子。作者刻画了一幅阳关道上马嘶人去、陇云黯淡的塞外悲凉图景,虽是描写闺妇怀念丈夫的离情相思,但遣词用字颇带阳刚豪健之气,于婉约里见苍劲,柔丽中透骨气,情调深挚而不流于颓靡,诚为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