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战地记者:他们让战争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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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泰西尔·阿鲁尼

因“9·11”后独家专访本·拉登而驰名天下,被西班牙当局视为塔利班同伙而两度逮捕

“如实报道是记者的天职,没有权利保持沉默。”——半岛电视台座右铭

泰西尔·阿鲁尼“是优秀的记者,这里的人认为他是英雄”。——阿卜杜拉(半岛电视台著名主持人)

“我的丈夫是清白的,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他决不可能是什么恐怖分子。”——法蒂玛(泰西尔·阿鲁尼的妻子)

泰西尔·阿鲁尼简介

泰西尔·阿鲁尼(Tayseer Allouni),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的著名记者。阿鲁尼1947年前后出生于叙利亚,早年曾在阿富汗留学过,前些年已取得西班牙国籍,定居在西班牙南部城市格林纳达郊区一个小村落中,具有叙、西两国身份。上世纪90年代,阿鲁尼曾为西班牙埃菲通讯社(EFE)工作过,担任该社阿拉伯语部翻译;后来转而投奔到著名的“半岛”旗下。凭借其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两次战争中的出色报道,在新闻圈内摸爬滚打多年的阿鲁尼为“半岛”争得了不少荣耀,也为自己树立了中东及国际名记的地位。

最让阿鲁尼声名鼎盛的,还是他在2001年10月,美国“9·11”恐怖事件刚结束不久,对本·拉登进行了独家专访,(当时本·拉登说过这样的话:“如果消灭那些曾经杀害过我们孩子的人都叫做恐怖主义的话,那么就让历史去评说吧。”)然后他又接受了CNN的采访。一时间他的知名度迅速遍及整个阿拉伯世界,乃至全球新闻界。据说直到今天,阿鲁尼还是“9·11”之后,除了“基地”组织和塔利班的人外,仅有的3个接触过本·拉登的人之一(另外2个是本·拉登的传记作者哈米德·米尔、巴基斯坦外科医生阿莫尔·阿齐兹)。

由于早年曾在阿富汗留过学,阿鲁尼对这个国家非常熟悉。一方面,他与塔利班保持着良好关系——为了取悦对方,他学会穿他们的服装,也像他们一样留起了胡须;另一方面,塔利班也常常会警告他,有时还用武器威胁他。据说他曾经还是极端组织——穆斯林兄弟会的成员;塔利班溃败后,他也迅速离开了阿富汗。

在美、英空袭阿富汗行动开始后,阿鲁尼收到一个“神秘人物”送来的一盘磁带,当时他正在向卡塔尔首都多哈(这里特指“半岛”)直播战事发展。在没有事先观看的情况下,他就建议多哈立即播放这盘磁带。这就是后来传遍全世界的本·拉登电视讲话。此后,“半岛”还通过阿鲁尼得到了本·拉登发言人的讲话。于是有人认为,他与本·拉登关系很不一般。而“半岛”也因为播发了这些独家新闻,一夜之间闻名全球,就连神通广大的CNN也不得不屈尊购买它的画面。

阿富汗战争结束后,阿鲁尼曾就美国对他与本·拉登关系密切的指责进行了辩解。他说,自己曾见过本·拉登和塔利班领导人。如在2001年“9·11事件”之前,他就曾与本·拉登见过面,并制作了一期有关本·拉登人物介绍的节目。2000年他还采访过塔利班领导人奥马尔。但这些都是公开合法的“采访任务”,他断然否认自己与本·拉登有什么私交。在谈到“半岛”播出的本·拉登那些讲话录音带时,阿鲁尼证实,那都是别人送到电视台记者站的。

在阿富汗战争期间,阿鲁尼是“半岛”驻首都喀布尔记者。他同时也是美国在阿富汗动武之初,塔利班政权统治期间,被允许在受控地区进行新闻工作的少数几名记者之一,定期给“半岛”总部发出报道。但是,那次“半岛”喀布尔记者站被美军炸成一片废墟,阿鲁尼本人也曾受过伤。

2001年11月14日,阿富汗战争已接近尾声。就在离北约部队接管喀布尔市只有2个小时之际,阿鲁尼还正与同事在“半岛”记者站屋顶上架设摄像机,准备拍摄北约接管的现场全过程。就在这时,两枚美军“聪明炸弹”当头落下,所有其卫星接收和摄像设备全部被炸得粉碎,而阿鲁尼则十分侥幸地捡回条性命。“半岛”随即向五角大楼发信质问,结果得到异常滑稽的答复,美国人说他们压根不知道“半岛”在喀布尔设有记者站。

伊拉克战争中,阿鲁尼作为“半岛”的8名特派记者之一,再次临危受命,毅然奔赴两河流域战场,在巴格达报道战事。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阿鲁尼及其同仁们为采集第一手战地新闻而出生入死。他曾站在饭店顶层,冒着生命危险,现场报道美军的轰炸情景。2003年4月8日上午,美军一枚导弹再度“误炸”“半岛”办公楼。阿鲁尼亲眼目睹自己战友、35岁记者塔里克·阿尤布被当场炸死,遭受同样命运的还有“半岛”驻巴士拉记者站,而他本人则又一次逃过大劫。

在“半岛”流传着这样一句座右铭:“如实报道是记者的天职,没有权利保持沉默。”阿鲁尼就是这么做的。尽管战地采访九死一生,可他从未退缩;直至因为其作风泼辣的报道惹恼了萨达姆政府,战争尚未结束他便被对方驱逐出境。但阿鲁尼凭借他的勤奋、执著和勇敢,当之无愧成为“半岛”的一名王牌战地记者与驻外记者,享誉中东乃至整个世界。“半岛”著名主持人阿卜杜拉说:“他是优秀的记者,这里的人认为他是英雄。”

就在2003年9月5日被西班牙警方逮捕的前夕,阿鲁尼还为在马德里建立一个“半岛”记者站办公室而四处奔忙。

正是因为有着阿鲁尼等一群优秀而努力的工作人员,设备简陋的“半岛”几乎每天都在播出让全世界注目的新闻。近几年以来,“半岛”迅速崛起,几乎是这个世界了解阿拉伯恐怖分子方面信息的唯一来源。所以“半岛”的人很开心地宣称:“全世界都看CNN,但CNN要看我们。”“半岛”如今是阿拉伯世界最重要、也是全球收视率最高的新闻电视台;它以阿拉伯语作24小时不间断播出,被称为“中东的CNN”。它目前在全球范围内已拥有6500多万观众,阿拉伯世界的观众则达4500万。面积只有1.1万平方公里、人口仅为62万的中东小国卡塔尔,也因为“半岛”而成了外交大国。

阿鲁尼两次在西班牙被捕与释放事件始末

(上)

2003年9月5日,泰西尔·阿鲁尼在西班牙格林纳达的家中度假时被该国警方逮捕,他们家顺便还被抄了个遍,并将其押往首都马德里接受审问,将由负责特别重大案件调查的西班牙最高检察院对他进行起诉。阿鲁尼被指控与本·拉登领导的塔利班“基地”组织有关,以及利用前往阿富汗喀布尔采访的机会与“基地”组织进一步密切联系。

此番签署逮捕令的是西班牙著名反恐大法官巴尔塔萨·加尔松。1998年10月,正是由他下令将试图从英国引渡的前智利领导人皮诺切特在伦敦逮捕,并将其带回西班牙接受人权法庭审判。“9·11恐怖袭击”发生2个月后,西班牙当局破获了一个基地活动小组,加尔松一直在审理这一案件。

加尔松签署的逮捕令上写着:“阿鲁尼涉嫌支持并参与了恐怖组织。”阿鲁尼涉嫌在阿富汗战争期间出钱资助本·拉登的“基地”组织;向位于欧洲的“基地”组织成员传递秘密信息和膳宿生活费,这其中甚至可能有本·拉登的信息(包括其亲笔信);在1995年到1999年间,数次从西班牙携带1千到4千美元不等的现金给在车臣、土耳其、阿富汗的叙利亚人;2000年在格拉纳达从事阿拉伯语节目制作时,与“9·11”劫机嫌犯、2001年11月被捕的“基地”驻西班牙分部8名主要活动分子之一穆罕默德·阿塔过从甚密;与西班牙某伊斯兰极端组织魁首伊马德·亚卡斯有过联系,而后者领导的那家组织已于2001年11月被西班牙警方连锅端掉。后来,对其调查又增加了“与2003年3月11日马德里爆炸案有关”……“罪状”可真不少。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据西班牙《国家报》报道,早在2000年4月之前,阿鲁尼在EFE通讯社阿拉伯语部工作时,就已被有关部门盯上,其电话联络一直被有关部门监听。此外,西班牙警方还曾应美国联邦调查局要求,对阿鲁尼进行秘密调查。2001年10月之后,西班牙警方还对阿鲁尼进行了为期1年的监视。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举动立即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舆论压力,包括媒体和一些非政府组织。“半岛”新闻发言人吉哈德·巴洛特对西班牙当局予以了严厉抨击,他认为这是在“迫害新闻记者、特别是‘半岛’记者道路上迈出的新的一步”,“这将给今后所有记者的新闻采访带来不便,而‘半岛’记者首当其冲成了牺牲品”。巴洛特同时透露,“半岛”目前已为阿鲁尼指定一位辩护律师,正在与西班牙政府交涉,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捍卫新闻自由”。“半岛”总编易卜拉欣·希拉尔也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对此举进行了谴责,他说,任何新闻从业人员都可能和“基地”分子成为熟人,但这本身并不构成犯罪。对于阿鲁尼来说,除非在他非法利用双方之间关系、从事一些与新闻报道无关的活动时,警方才有权将其逮捕。与此同时,包括阿拉伯人权委员会在内的一些机构也对“半岛”表示声援,称逮捕阿鲁尼“是对新闻自由的严重践踏”,“只会让西班牙政府脸上无光”。

阿鲁尼的妻子法蒂玛·阿鲁尼在接受格林纳达当地电视台采访时声称,丈夫是清白的,作为一个“爱好和平”的人,他决不可能是什么恐怖分子。法蒂玛气愤地反问道:“对于那些人(‘基地’分子)他躲都来不及,难道他还会主动将自己送入狼口吗?”她还十分担心丈夫的身体状况,透露阿鲁尼在报道伊拉克战争时就已患有心脏病。

阿鲁尼两次在西班牙被捕与释放事件始末

(下)

面对“半岛”的强烈抗议,西班牙警方表示,逮捕阿鲁尼依据的是该国的反恐法。根据其相关法律规定,警方有权扣留犯罪嫌犯人3天时间;在此期间,该嫌犯不得与家属和律师相见。

由于患有心脏病并向法庭递交了医生报告,阿鲁尼在缴纳了6千欧元(约合7千美元)保释金后,于2003年10月获得保释,可以继续为半岛电视台做报道,但没有法院允许不准离开西班牙,同时每个星期必须向离家最近的法庭汇报情况。2004年4月22日,阿鲁尼与妻子一起离开了马德里附近的阿尔卡拉·梅科监狱。阿鲁尼当天与23名“基地”组织嫌疑犯一同出庭受审(据称这是“欧洲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反恐案件”),但随后获得释放。西班牙媒体报道说阿鲁尼是因为健康原因而被释放的。

但2004年11月18日,阿鲁尼再次遭到西班牙警方逮捕。“他们昨天晚上在他的办公室把他抓走,警官今天早晨告诉我,他们早晨8点左右把他带到了马德里。”19日阿鲁尼的妻子法蒂玛在格林纳达家中说。法蒂玛不知道西班牙政府为什么要再次逮捕自己丈夫;她在接受“半岛”采访时表示,自己对这次逮捕行动感到很惊讶。她谴责西班牙法官加尔松将这一案件“私人化”,要求当局释放自己丈夫,因为“没有针对他的新证据”。而西班牙法院内部人士同日透露,由于担心阿鲁尼会在受审前潜逃出国,该国法官办公室要求对他实施逮捕。

有识之士早已看出,这些事其实说明,西方国家对在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期间,与阿拉伯恐怖组织联系甚多,并反“西方媒体之道而行之”,独树一帜地报道战争给平民百姓带来巨大灾难的“半岛”早已非常恼怒,要给以狠狠打击;这次逮捕阿鲁尼不过是第一步,有希图“杀一儆百”之意。美国一些领导人曾不断指责“半岛”的报道夸大了战争负面结果,并频频向“半岛”施压,“半岛”的网站也遭到黑客袭击。卡塔尔权威人士认为,西班牙有关当局逮捕阿鲁尼,并不是真的因为阿鲁尼和“基地”组织有联系,而是“美国要拿‘半岛’开刀”。

最后,阿鲁尼仍因涉嫌向两名发动马德里“3·11”恐怖袭击的“基地”成员提供帮助,而被西班牙法庭判处7年监禁。阿鲁尼至今仍未获得自由。在当今霸权世界、动荡地区,这就是一位优秀、敬业的战地记者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