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百城百战解放战争系列:解放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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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即墨血战(2)

他阴沉的脸上又浮上了一块乌云,久久不肯散去。

蒋介石走了,他临上飞机的舷梯时,心情是复杂的,到舱门口后,又回过头来留恋地看了青岛一眼,他知道,这一走,恐怕在有生之年就再也不会有机会到青岛来了。

送行的大员们,也都各自心怀鬼胎,谁也没有去留意老头子上飞机前这一刻的复杂心情与悲凉情绪。

令老蒋沮丧的坏消息不断传来。

当他飞临青岛之日,首战灵山的炮声迎头给了他一闷棍,而江南人民解放军挺进的步伐也锐不可挡。

5月3日,也就是他到达青岛的日子,杭州解放了,这消息更加令他的心头一颤,败势已定,即使有回天之力也难以挽回了。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青岛,返回家乡溪口,这次与往次不同的是告别故乡,做逃离大陆的准备了。

他对外公外婆的墓地和少年时代游历过的四窗岩,都一一叩别,对溪口这个他出生之地就更是不胜依依了。

春已归去,落红满地。无穷的落寞空虚之感,老是飘荡在蒋介石的心头,使他无法自拔。

由于局势的紧张,溪口镇上来来往往的达官要人也减少多了,失却了昔日的繁华,呈现出一种凄凉之感。有的房子已空了起来。人去楼空,满地狼藉……

很难诉说蒋介石此刻的心情,他就像一个孤僻的老和尚,缓步来到丰镐房门前,先面对剡溪对岸的笔架山站立了一会,然后,又走进祖宅巡视了一周。

这丰镐房院落虽说不算太大,但造得很幽雅,院落之间都有月洞门相通,中间大厅与两边的厢房也有楼梯走廊连接。院子里都有石板铺砌,在浙东被称为“石板道地”。一进大门有两株龙爪树,院子也有几株桂花、银杏,显得分外幽静。蒋介石无言地望着大厅前那精工细镂的木雕楹廊。廊上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花卉、鸟兽,更使他感慨不已。

这祖宅是他发扬光大的象征,可如今似乎预示着他蒋家气数已尽,兵败如山倒,京都南京城都已陷落了,共军步步紧逼,已打到他的家门口了。他本来想借这祖宅的灵气护佑,可这祖宅此刻在他的眼里,也显得灰暗无光了。

他从青岛回来后,心情也十分灰暗,他十分清楚,青岛肯定完了。他也很不放心上海,总希望上海能多坚持些时候,让储存在上海的大量金银财富,全部都转移到台湾去。

“大陆看来是待不下去了,那就下海吧。”蒋介石在自言自语。

长江以北差不多已丢光了,眼看东南半壁也难保了。他梦想建立一个海上防线,计划南起台湾、澎湖、金门、马祖,中段包括大陈岛、一江山岛、舟山群岛,北连青岛、长山列岛,组成一条海上锁链来钳制大陆。此外,他还想让胡宗南、阎锡山从西北撤退进入四川,以便东西互相呼应,“反共复国”。他的策略是:“死守上海,建设台湾、闽粤,控制两广,开辟川滇。”

但梦想总归是梦想,梦境里的情景往往会被现实击得粉碎。

“父亲!”

蒋经国轻步走了进来,对蒋介石轻声说道:“上海战报:防守浦东洋泾镇之三十七军,已退到浦江以西,守高桥之六十二军和七十五军已被共军包围,高桥失守。”

蒋介石一听此战报,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

蒋经国递上一张5月21日的《宁波日报》,报纸上刊登有5月20日张治中、邵力子、章士钊、李蒸、刘斐五人致李宗仁的电文全文。后面还注明:发自北京饭店。

这就是历史上罕见的笑话:南京国民党政府代表团,去北平同共产党谈判时,一去不返。

蒋介石接过儿子递来的报纸,斜靠在椅背上,映入眼底的是这样一段文字:“广州李代总统,何院长赐鉴:和谈破裂,为时一月。回忆黄代表季宽返京请示,曾托其转请政府相忍为国,接受‘国内和平协定。不幸未蒙采纳,重启战争。顷奉召南返,后以中共坚决挽留,并表示将俟新形势之展,尚可继续为和平努力。”

看到此,蒋介石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声“娘希匹”,什么中共坚决挽留?分明是他们自己愿意留下来的嘛,搞这些个障眼法干什么?我蒋某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骗得了我么?

骂归骂,这份电文还要看完,看看张治中他们几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一月以来,同人身在北京,心念南京,求为和平留一线希望。绝不愿轻动意气。故虽迭闻广播指为扣留,公布函体,漏删重要词句,均容忍而未置辩。今共军南渡,甫及一月,而东南形势日非,上海孤悬,岂可久守,武汉三镇既失,浙赣军事亦成卷箨之势。大势已去,人心所向,难期苦撑待变,终恐于事无补,徒苦人民,且祸国家。”

看到这里,蒋介石又骂开了:“娘希匹,汤恩伯在上海只要能再守上半个月就行了,半个月把银行里的金银财宝运完。金银珠宝是四大家族的财产,是必须抢运走的;而其他,能破坏的破坏,能炸毁的炸毁,我要留给共产党一座死城、废城。”

骂够了,再看电文:

“同人等默察数年来国共成败之得失原因,其主因在政治上而非在军事。盖中共积其二十余年之丰富经验,深得为民服务之道,而其严格批评与自我批评作风,又保证其上下一致贯彻其主张与政策,因而获得人民之合作与拥护。同人等与各方接触,目击耳闻,知中共对于维护国家独立,尊重人民生活自由,贯彻其城市政策,扶植民族工商业,确为有目共睹之事实,且亦符合国父革命之理想,决非吾觉过去政策及作风所可企及。”

看到这里,蒋介石的火陡地又上来了:“张文白这家伙真不是个东西,真应该把他碎尸万段才解恨。我当年待他不薄,可他刚端上中共的饭碗,就替中共做开了宣传,对党国进行瓦解,娘希匹。”

随手将报纸狠狠地丢在脚下。

蒋经国在一旁看到这阵势,急忙捡起报纸,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国,你给我念念。”蒋介石又平静了下来,他的阴险狡诈和不可捉摸,正好又表现在这些地方。

“是,父亲!”

蒋经国手捧报纸,一字一句有板有眼地念起来。

“自和平协定公布,党内多诋为条件太苛,类似迫降,致有‘宁可战亡,不可败降’之愤语。然平心而论,则八条固早为德公所承诺之商谈基础,六十四款只系实施八条之详细规定。如第一条战犯名单,完全不提,即为重大让步之例,并经口头约定,正式签署协定时,尚可酌加文字上之修正。同人之愚,以为革命大业,天下为公,己既不能,岂让能者!今日之事,倘政府昧与人心与大势,仍继续作决无前途之战争,则惟有仅存之残局于毁灭,增益其对民族历史所犯之罪愆。倘能平心静气,发挥高度理智,不因少数人意气权位之私,置大多数人民之生死祸福于不顾,则一转念间,祥和立现。例如近日上海之战,外围据点尽失,尚期凭四困之地,死守到底,则将毁灭此六百万人民之城市,如岂仁者之所应为,亦岂大势所可许。”

蒋介石听到这里已经是忍无可忍了,他明白张治中这封电文名义上是拍给李宗仁,实际上是给他看的,他不由自主地挥了挥手,大吼一声:“别念了!”

蒋介石瘦削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脸孔也由白转红,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吩咐蒋经国道:“拿所有的上海战报来。”

不一会儿,蒋经国拿来一迭战报。

“你逐日念。”

蒋介石对儿子说。

“是!”

“5月12日,共军三野九、十兵团围攻上海外围,浏河、太仓、昆山、嘉定、平湖等外围据点均发生激战。

“14日,共军向我五十二军防守之狮子林、月湖、杨行、浏行一线全面进攻,战况激烈,共军损失惨重。上海工商界在国际饭店劳军,发给五十二军军长青天白日旗勋章一枚。

“16日,我守外围之五十二军、一二三军放弃阵地。

“17日,战况至为激烈。汤司令调整主阵地部署:浦东地区增加五十四军之一九八师,与原守军十二军、三十七军、五十军组成浦东兵团,由五十一军军长阙汉骞指挥;浦西地区由石觉直接指挥;七十五军守苏州河以南;五十四军(缺一九八师)担任真如、大场之守备;五十二军守吴淞要塞,一二三军及二十一军一部守江湾。

“20日,我守高桥之十二军受重创。

“21日,上海对外航空联络中断,吴淞口受威胁。

“22日,以交警总队接替七十五军苏州河阵地,以七十五军增强高桥方面之防御。

“23日,汤司令以五个团的兵力,在金家桥一带与共军反复冲杀,伤亡枕藉。共军攻入苏州河以南地区。”

“什么,共军已经攻占了苏州河以南地区?”

“父亲,千真万确。”

“上海完了。”蒋介石无力地嘟哝了一句。

不仅仅是上海完了,他整个在大陆的统治都完了。

5月25日早晨,蒋介石黯然神伤地来到了象山港。这次他真的要下海了,他这次走得匆忙而又狼狈,他换了便衣,如同一个小偷,尽量少让人认出他来。他的心情又一次沮丧到了极点,这一次离开家乡,余生中还能有返乡的日子吗?

他有种无颜面对祖先的感觉,好在这一带是荒凉的海边,倒没有人注意这位背运的总裁此刻的心境。

象山港地势险要,不愧是个天然优良军港,它像个布口袋一直伸进海湾,位于袋底的狮子港,两边是青山夹峙,像狮子一般护卫着这个军港。

象山港外是几个山崖岛屿,是港口的屏障。舰队停泊在港内,不光能避大的风浪,而且进可攻退可守,所以当年孙中山先生早就看到了这一点,在建国大纲里就有建设象山港的计划。

可是,今天,蒋介石却要从这里逃离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在此又一次得到了验证。

蒋介石乘坐的“太康”号军舰,早已停泊在港内,因此刻正是退潮时分,“太康”号吨位大,开不到岸边来,只好用帆船竹筏把他们一行人驳出去,转送到军舰上。

当蒋介石无精打采地乘上竹筏,惶惶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无可奈何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一阵悲凉涌上心头,他鼻子不禁一阵酸楚,眼睛发潮,禁不住落下几滴老泪。

就在蒋介石登上“太康”号军舰的同时,人民解放军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了宁波城。穿黄色军服的人民解放军二十二军战士,和穿灰色军服坚持四明山斗争的浙东游击纵队第二纵队的游击队员们,已经在甬江口的宁波市,在四明山区的各个县胜利会师了。蒋介石的老家——溪口,已经插上了红旗,那里的人民群众正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地庆祝解放哩!

蒋介石伏在军舰的栏杆上,咬牙切齿地说:“我还要回来的!

我一定要反攻大陆,一定要回来……”

被人民赶下海后,想再要回来,就没有说话那么容易了。

他一直到死,也再没有回来。

连他的儿子蒋经国,也一直到死再没有回来过。

二、解放军即墨激战显神威

让我们再将日历的页码,翻回到5月4日的青岛。

人民解放军三十二军,向上疃守敌发起猛烈进攻。

九十四师二八○团主攻,九十五师二八四团打援。战斗一打响,敌人就乱了阵脚,为了救援上疃之敌,敌人仓皇纠集了七个团,分几路连续向我军阵地骚扰。敌二五五师一个营,从盟旺山出发支援上疃,被我警备四旅歼灭在演泉。

解放军战士向国民党政府军队纵深阵地冲击上瞳是灵山至即墨一线的要冲,青岛与即墨外围的战略要地。国民党派其主力三十二军二五五师七六三团驻守。该团火力强,一律美式装备,防御工事坚固,碉堡林立,围墙、壕沟、铁丝网,里外三层,易守难攻。

次日拂晓,敌人又组织了四个团的兵力,一路沿大留村,石寨、至蒋格庄,另一路由仓上出发沿曹家庄、朱家庄到侯格庄,企图解救上瞳之敌,遭到我东路部队警备四旅的坚决阻击。

敌我双方已成胶着状态,双方的重炮都已无能为力,纯粹是短兵相接,战士们满身满脸都是硝烟和泥土,可面对着冲上来的敌人,同志们一个个又精神振奋眼睛明亮,一张张泥脸闪闪生辉……真的,决不是虚夸,天底下哪有知道堵住了敌人动弹不得,让兄弟部队关起门来打狗而不高兴的战士呢?

一梭子弹扫过去,迎面的敌人倒下了,后面的敌人犹豫了,乱了,匍匐在地上不动了。敌军官气急败坏地挥舞着手枪,在后面狂叫着督战。敌人重新组织火力进攻,向我方阵地展开了还击。我们也把一切火力射向敌人,阵地上立即升起了一片云雾,草木乱飞碎石四溅,有的战士负伤了,有的同志牺牲了,但是我们的战线没有动摇,我们的阵地坚如磐石,战士们都在信心百倍地坚守着阵地还击敌人。

战士们迅雷不及掩耳地把一颗颗手榴弹投向敌群,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手榴弹像苍鹰捉鼠一样直飞敌人堆中,随着阵阵爆炸声,哭爹喊娘声,面前敌人的枪声顿时散乱,渐渐停息下来。

阵地前面弹坑密布,像长了癞疮,只见横七竖八的敌尸陈列在阵地前。

激战一直持续到下午3时左右,增援的敌人才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即墨城西至马山一线守敌,也以三个营的兵力增援上疃,被我西路部队九十五师二八五团三营截击,双方展开了激战。三营指战员发扬了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舍生忘死浴血奋战,子弹打光了,便士好刺刀与敌人拼杀。

生与死,爱与恨,哭与笑,在每一条狭窄的堑壕,每一个矮小的散兵坑,刺刀与枪托相碰,碰出铁,碰出火,碰出血,汇成铁的激流,火的激流,血的激流,在战场上轰然撞击,拧成呼号着、飞转着的旋涡。

机枪的枪管烧得滚烫,炽炽地冒着白烟,在一个小土坎前,有一具烈士的遗体,额头上露出两寸多长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他生前一直没顾得上包扎一下受伤的伤口,牺牲后仍大睁着双眼怒视着前方,紧握枪的双手扳都扳不开。

敌人终于被击溃了,东西两路大军各自都胜利地完成了狙击任务。

但是上瞳的守敌,由于防御工事牢固,火力凶猛,依仗明碉暗堡负隅顽抗,而我军阵前对敌之工事。侦察不细,尤其对暗堡不明,强攻受阻伤亡较大。加上三面敌军增援,不惜血本地作最后挣扎,所以我九十四师二八○团虽然勇于拼杀,激战两天一夜,终因地势不利未能将上疃攻克。

前线指挥部当机立断,为了总结经验以利再战,命令二八○团撤出战斗,进行休整。

激战过后的大地沉寂了,部队对敌人采取的措施是围而不攻,在阵地上监视敌人。

枪炮声停下来以后,日子就显得特别慢,太阳干脆是站着不动,好像它也揣着个沉重的秘密。偶尔传来一两声零星的冷枪,给这沉闷的空气平添上几分恐怖。

这是战斗的间隙,这暂时的沉寂预示着一场更大风暴的到来,无线电台和载波电话,在空间传递着风暴的信息。

转眼到了5月11日。

我军重新调整了作战部署,以九十五师二八四团为主攻部队,重新向上疃守敌发起攻击。

二八四团以二营五连攻占宋化泉作为攻击上疃的立足点,五连出其不意攻进宋化泉村,击溃了敌人。占领村庄以后,为了防止敌人进行反扑,五连官兵分秒必争地抢修工事。

不一会,敌人开始炮击了,炮弹爆炸的冲击波,伴随着团团浓烟纠缠飞腾,渐渐挡住了人们的视线,有韵墙被轰塌了,有的房屋着了火,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组织了几倍的兵力开始向五连阵地反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