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迎接解放的斗争
中共上海局致南京地下党市委指示信（1948年9月27日）
（一）
根据目前的军事形势，第三年战争解放军正在华北努力肃清敌人残留的大小据点，使华北解放区更大的连成一片。同时，把胜利之矛指向着蒋区的后方，准备比过去的两年更大地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争取决定性的伟大胜利。战火不可避免的要移向京畿附近地区，南京也可能遥遥地被数面包围，首都极有可能受到更严重的威胁，使其前线城市的特点更形明显。但是现在还不能过早地估计第三年战争解放军要占领首都，因为第一，敌人必然死守首都，集中大军保护京畿，使其仍能成为军事、政治的指挥中心点，而解放敌军也不会过早的付出过大的代价去强占其首都。第二，解放军尚未大规模的渡江，皖北、苏南广大地区问题尚未完全解决，而我们在这些地区的力量也还相对的不够强大。第三，解放战争南移的目标很有可能向湘、鄂、赣、川推进，不亟先解决长江三角洲敌人的心脏地区。
随着军事局势向南发展的结果，敌人必将用全力保卫这个指挥军事中心的大南京，因此南京及其附近大小城市的政治条件，亦必引起巨大的变化。这就是：第一，敌人要行军事的戒严，加强各方面的控制力量，加强特工军警的侦查网，残暴无比的镇压人民的自由，屠杀正义爱国人民，竭力企图摧毁我地方组织，取消控制人民合法组织，压制人民的反抗斗争。第二，这就是敌人垂死的挣扎，必将更无所顾忌与掩盖来掠夺人民的财产（所谓币制改革、物资物价管理、苛捐杂税等）而造【成】天怒人怨，民怨沸腾的局面。前一条件的变化，无疑要增加我们工作上的许多艰苦困难条件，而后一条件的变化则对我有利。同时胜利的解放战争也将更大地鼓舞人民革命的情绪，坚强人民的信心。解放军正确的城市政策，事实会揭破今日敌人各种欺骗蒙混的宣传，解除对我们疑惧；而仇恨统治者一切横行不法的措施，为着求生存、争自由、反卖国、反勘〔戡〕乱【的】斗争，将用各种方式与花样繁多的形态出现。斗争的目标也将更趋向着反卖国、反独裁、反人民的法西斯统治的总目标，逐渐地走上殊途同归的方向，造成【对】我们更有利的条件，来教育与团结人民，发展组织与政治影响。其次，首都是敌人党政军的中心，是统治者上层首脑冠盖云集的地方，也即是各派系间倾轨〔轧〕与矛盾最尖锐明显的地方。前方的节节失败，后方将是责难纷纭，意见分歧，互争权势，新的结合与分化更将层出不穷（立法院的争论、革新运动的呼声，象征着内部矛盾的尖锐化）。这种分崩离析的结果会更大地削弱敌人的统治能力，有利于打击统治阶层中最凶顽的一些派系及其首脑分子。
（二）
为着执行党的总方针，“认真做到在充分准备，抓紧时机，跳跃发展的总方针下，加强与扩大自己的力量，争取群众的优势，建立战略堡垒，深入敌人心脏，来有效地发扬第二战线作战，加强支援解放战争”。我们目前应完成下列任务：
（1）继续为巩固与扩大党的组织而斗争
数年来的努力，我党的基础已有相当大的发展，但还非常的不够，而且流动性颇大，……因此，许多重要的产业部门，特别是敌人心脏机关内，还仅仅有一些播种工作，所起的作用不大，事实需要我们必须坚决地向着下列的部门巩固与扩大我们的力量：即四〔三〕条铁路、公路、煤矿、仓库、军事工业，公用事业、重要的民营工厂、中央和地方机关、党政军机关特别是前方和后方的部队、特工系统等。青年群众及知识分子组织（如学校）虽然也很重要，还需更大努力教育与组织他们在一定时期内起着号召的作用，但更要紧的是通过他们作为社会关系的桥梁，调查每个党员及同情分子的社会关系，建立上述重要部门的工作。教员、职员及其他部门人民中间的组织，也应除去本单位工作以外，积极谋得与社会相结合，来多方面打开这类有战略意义的重要部门的关系。各部门各级的负责干部除精通其单位的工作能力以外，同时必须要学习与研究新部门工作的方法，以便分散齐头进行，反对任何一种本位主主倾向、怠工疏忽的错误。只有这样深入敌人心脏，才能更大的致其死命。党的发展方针，仍是精干政策，有计划的发展，严防奸细及不良分子混入党内，党内必须经常检查组织生活、思想、工作作风等。
为着党的发展，暂时避过敌人的疯狂正面进攻，目前全党的工作，即近数月内工作的中心主要步骤是巩固与整编党队伍，我们应即采取下列方式以完成任务：
①严密党的组织，加强与群众联系，精通与学习秘密工作的技术，这是为扎稳阵地，迎接更激烈斗争的先决条件。任何轻敌的观点，自由散漫，不遵守纪律，终日空谈斗争的现象必须严格的批评，以减少党员的暴露、被捕、流浪、撤退等的数量，这样才能谈得到充分准备与保存力量，特别在有些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党细胞要小心保护其存在，而需要在适当时期起决定作用的党员或组织更要注意其隐蔽的可能。
②提高全党的战斗力，作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根据每个党员环境、能力，社会关系、工作岗位决定其一定的工作，帮助其订出具体工作计划，完成一定任务。
③普遍地提高党的教育，不仅要提高政治水准策略、组织问题、工作方法、气节教育等基本教育，更需要检讨工作上的各种倾向、各种经验主义，纠正不良作风及其正确的思想意识等等，经〔轻〕敌的冒险主义倾向与短视、畏缩的保守主义倾向，都不允许党内有新的发展，事务主义的作风也要肃清。只有更高的提高政治原则性，更多的思想领导，才能纠正以往的错误，加强党内的团结。
④党与群众积极分子的组织必须完全分开，公开工作与秘密工作必须分开组织。党的组织与群众公开组织混淆不清的地方，必须清理整顿。未整编的组织必须刻不容缓进行整编，不得藉口忙于其他次要的工作，或藉口一些困难，拒绝或拖延。暴露分子可能遭到逮捕的，尽量注意隐蔽、撤退或转移，与隐蔽的党员在组织上严格分开。各部门、各地区的党没有必要，尽可能减少转移关系，让其独立地去进行一定的工作。这就是避免敌人疯狂进攻、组织上应有的必要处理。
⑤严格保护各级领导机关及负责人的安全，提高警惕性，防止重大破坏。
（2）乘机进行策反，怠工、破坏工作
所谓加强敌人心脏内部的工作，必须要有具体的日常工作内容。发展组织，开辟新关系，固然还是非常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即刻着手注意通过现有社会关系，利用自己的业务关系，联络社会各个角落里不满现状的同情分子，敌人内部的反对派甚至投机分子，只要肯支援解放军、想立功赎罪的各种分子都要看成为策反线索的对象，采用各种方法，进行前线倒戈，后方怠工，麻痹其行政效力，分化其内部，乘机破坏其军事设备等的工作，纠正有些同志思想上忽视、畏惧等心理。同时，又要精密细心的布置，不准随便暴露自己、急于求功、不择手段，慎重注意敌特的红旗政策与两面派活动。这一工作应当看为全党的任务，各部同志的责任，把革命运动的方法多样化起来，真正配合解放军的战斗，<作>【起到】里应外合的作用。
（3）研究敌人政治、军事、经济的动态
首都的政治动态是关系全国的，了解敌情作为我们经常的重要工作之一，不仅为了要应付地方的局部的工作问题，同时还应为着掌握蒋区对敌政策不可少的一件工作。身处政治中心，对敌人的情况与动态熟视无睹、漠不关心，这是一种政治的麻木症。今后必须一齐努力，共同注意不断地了解研究，按时报告上级，如关于敌人重要决策、派系人物的动态及其主张、重要会议内容，外交动态、经济动态、反共反人民具体措置、敌人军队的调动番号、驻军城防机密等。同时，研究问题必须要有中心，随时决定应了解的问题，实行分工合作，分头亲自动手，随时整理与研究材料（指一定的人员）。熟知敌情，不但对工作上有绝大的帮助，且可丰富我们实际上的政治教育，同时按照实际条件的可能性，对于今后管理大城市的调查研究工作亦必须有计划去进行，坚决执行中央的指示，并研究华北各大城市管理城市的新经验。
（4）开辟文化宣传部门工作
敌人主要派系在首都几乎均有自己的报纸和杂志，反映他们自己的政治意见，互相攻评〔讦〕，流销蒋区城市颇广，有它一定的政治影响。因此我们认为利用与掌握敌人的宣传武器，揭露敌人矛盾，侧面烘托出我党反蒋、反美、反卖国等的主张，扩大我若干政治影响，展开舆论上的统一战线，工作是重要的，我们应有打算，开始着手开辟与展开这一部门的工作。
（5）建立外县，近郊农村党的组织和输送干部至解放区
南京的铁路沿线、长江口岸的各城市，党的组织在可能条件下应积极建立，作为侦察敌情、策反、进行两面派工作、掌握地方实力派与其地方武装、联络当地各阶层人士的支点，以呼应解放军渡江，与准备我军占领此类中小城市后建设与管理城市之用。近郊农村工作的对象应是农民、手工业者、小学教员、乡村下层行政机构的办事人员、地方自卫队员及当地士绅、商民等等。任务应是掌握当地的行政与武装力量，侦察敌人京畿防卫的实力，兵临城下时配合我军作战，在平日可作为转移与隐蔽之用。凡站不住的干部可转移至上述地区工作者，应尽量先行输送，着手开辟工作，一部分技术干部或被逼通缉或无法立足者则送往解放区。
（三）
过去一年来，群众运动基本上已有相当成就，克服了消极埋伏保守倾向，但也有许多弱点与倾向。根据党的指示（参看另一指示信）以及目前敌我斗争关系，特别要指出今后斗争的几个主要策略方向：
（1）尽量避免少数突出、个别阵地突出，照顾中间的多数，合理合法、阵容整齐、上下合节〔拍〕、内外分明（公开与秘密）与敌人周转。过去某些部门的工作就其运动的客观意义说，是获得了应有的政治影响的，组织力量也随着相当发展，但由于领导上组织性，计划性不够和思想上轻敌的左倾关门倾向，没有积极地争取广大中间分子和上层的统战，党员与积极分子过多的暴露，遭致实力的损失，实际上违背了积蓄力量、稳扎稳打的方针的。党要信任群众力量，领导群众斗争，起核心作用，但不应先锋突出、包办与命令。所谓“带头”必须确定领导群众这样作风，才能避免敌人今后更大的打击，加强群众与党的密切联系。
（2）尽量利用敌人的矛盾，熟【悉】敌人各派系的内幕，党员与群众积极分子有可能条件的应在敌人内部……，以推动各种活动，加强同盟后备军的力量。今后敌人各派系要更多地利用群众力量来作其反动的活动，我们应……利用其作掩护，以开展斗争与组织群众，但决不能失去自己立场，作别人尾巴。同时，我们又要独立自主的酝酿群众性的各种斗争，在时机成熟时登高一呼，争取胜利。
（3）蒋区斗争趋势是目标渐趋一致，共同斗争。各方面上下层统一战线可能条件日在成长扩大中，但目前斗争策略基本上要分散进行，而又能各方面无形中互相呼应（如学生要求公费与救济，教授要求待遇改善，具体要求可以不同，而要求生活改善则为共同目标）。酝酿不足，准备很差，条件不齐，而为着求得扩大，主观的希望声势浩大、一击打溃敌人的冒险斗争必须避免。
（4）采取多样性的斗争方式，适合各种群众的生活环境与其政治觉悟是必要的。为着避免无情的打击，争取胜利，应力求【以】群众性的自发性的形态出现，使敌人无从压迫（例如商人反对限价、不做买卖，有行无市的抗议、××工人斗争的经验、公务人员无形的怠工等）。不仅经济斗争方式要多样化，政治斗争也更要采取巧妙灵活的多样性。在敌人心脏市，随便过分的刺激敌人，机械正面、赤露露〔裸裸〕的、过早地提出政治宣传口号，使敌人镇压有所藉口，今后必须避免。
（5）逐个争取敌人的群众组织，保护自己的团体，同时又要创造群众自己的组织。估计今后敌人更要利用暴力抢夺群众的组织，或包括〔办〕式的建立各种组织，强迫参加，供其御用。争取各种群众是艰苦复杂的工作，决非轻易简易可以成功。凡是敌人控制的团体，确是带有名义上的全体性的（如工会，学生会），我们策略主要的是提出群众要求，要其为群众服务，揭露其虚伪的诺言，以分化与孤立其领导分子，逐渐渗透群众的力量进去，或根本乘机夺取领导权，甚至打垮他，另行组织。凡敌人不能完全控制的团体，我们应加强其群众力量，逼使其上层分子孤立，或与我拉拢，以便进行群众工作。凡过去由群众斗争中建立起来的一切组织，今后组织上必须多做福利事业、为群众所需要的各种事业，克服一切包办的作风，扩大其群众性，保护其存在。敌人【对】群众团体组织法限制很多，近来连帮会也下令取消，有些合【法】存在很久的团体（京沪的小教联）也下令取消。所以我们组织群众团体的方法还要更多的创造，有些地方尽可不用名义，而有实际组织活动与一定的事业中心，加强人事上的密切联络，互通声气，一呼百应。此外，如落后的封建性的行会性的各种组织也必须尽量利用之。
（6）每一时期群众运动应有一定中心。币制改革后，公务人员及平民生活更加痛苦，目前应以此为中心，分头积极准备为生存斗争的活动。目前还要按待遇不同而提出各种要求，逐渐推向共同要求——解除冻结生活指数、取消限价的斗争。【敌人】前线军事大失败，决无对群众让步的可能，这将引起不可想象的群众愤怒，怠工与离心作用日益增加，这将有利于我们完成各项任务。
此指示信系根据党的指示，适合南京环境决定的，其中关于国内形势一般经验教训及策略不再重复。接到此信后应即付讨论，检讨以往主要倾向，检查目前工作是否已经战斗化，任务方针不够明确的部门更应重新布置（如学生工作的任务应有改变），具体决定各部门、各个组织、各个党员应当如何执行。此信只准发到委员会并定时编号收回，下级只准口头传达，遗失者严重处罚，并望认真与迅速讨论之为要。
9月27日
中共上海局致南京地下党市委指示信（1948年9月底）
京沪一般形势的特点：
（1）、从东北大捷以后，接着就是在华中的飞跃发展，在这里，已经给了敌人以决定性打击，使敌人主力更加大大削弱，不能不把一切所剩余的筹码投到这一战场来作孤注一掷，形成敌人后备力量的枯竭，士气更加低落，悲观绝望、相互埋怨、分崩离析的严重局面，这样会使整个局势再经一两个重大的飞跃发展成为急转直下，使将在一年左右根本打垮敌人的时间大为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