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当空,强烈的阳光简直要射出炫影。夏风习习,风吹着带起一阵凉意。于是人拿衣领擦着汗感叹这夏天让人又爱又恨。
……
墨镜下算命先生的眼睛看到季柳反应如此激烈,不可察觉的微微一笑。
然后他刚要说什么,突然一辆漆黑似墨的轿车停在了二人的身前。
轿车的门轻轻被人从里面推开,首先被人看到的,自然是推门那人手腕上名贵的手表。围观的路人中有识货的,一眼便看出那表的价值,于是对场间将要发生的事产生了更多兴趣。
汉人,果然最爱热闹。
然而接下来看到的却不是手表的主人,而是一只乌龟。
那只龟被那人捧着,按理缩在壳里的头探的老长,一副傲气的样子,不知为何,四肢却是缩起来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没想到连乌龟也升了。
算命先生看到这只龟,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暗叹道:你为何来的如此快。
他很清楚拿着乌龟的是个什么玩意……什么人。于是他对着季柳挥了挥手说道:“记得小心周边人,你走吧。”
季柳看了一眼算命先生,又看了看乌龟,虽然看不见车里捧着乌龟的那人,但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况且刚才发生的事搞得他很是烦躁,如今算命先生让他离开,他自然不会拒绝。
轻哼一声,季柳扭头离开。嘴中边轻声骂着“神经病”,边向学校走去。
……
场中只剩下了算命先生和轿车里那看不清脸的人。
周围围着的人变得越来越多,早就不止为季柳算命时的那寥寥几人。他们对场间将要发生的事及有兴趣,虽然这并不干他们鸟事,也不能为他们带来任何利益。
但爱看。
众人很清楚这是一种从众心理,也知道从众心理并不可取,可这也并不干他们鸟事。
既然不能管住自己不看,那便多看一会吧。于是附近树荫下下棋的老人搬了凳子,抿着嘴看戏。想要去服装店为孩子卖童装的妇人拉着孩子停了下来。众人围成一圈,把轿车和算命先生围在中间,不时传来“这是干嘛呢?”,“我也不知道。”的对话。
算命先生没有去管越来越多的路人,只是盯着那只乌龟,那只乌龟也伸长着脖子,替它的主人瞪着算命先生。乌龟一直都不能说话,所以没有出声,算命先生能说话,却也没有出声。
……
蝉鸣不止,但蝉也会累,如今虽还叫着,是因为从刚才到现在,蝉鸣都已经歇了两次。蝉都歇了两次,乌龟和算命先生却还在对望。
众人走了些许,因为他们感兴趣的类似打架骂架的事情没有发生,再有便是天太热,没人打算继续站在太阳下暴晒。
突然算命先生叹了口气,为了掩饰什么轻轻拿中指托了下墨镜,而且托的时候只伸起中指,为的就是让车里的人看的清楚。
乌龟看着算命先生的举动,轻轻张了张嘴,似乎打算咬他一口。然而隔得太远,并没有成功。车里传来一声轻笑,听声音是个与算命先生差不多大的男子。
“刚以我的人格担保过,怎么转过头来就骂我?”
算命先生把手背到身后,说道:“推个眼睛而已,您多心了。”
男子把托着乌龟的手缩回车里,一只脚伸向地面,似乎准备从车里出来。然而在看到乌龟背后已经看过无数次的纹路后,他又把脚收了回去。
“你上来。”
算命先生听着这话,像刚才那般又托了下墨镜,真不知道刚托过一遍,他那高挺的鼻梁怎么还会让墨镜下滑。
他向前踏了一步,然后骤然转身,依旧像个山炮一样蹲回了树荫下他那张脏兮兮的八卦图前。
“你下来。”
“不去。”男子很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一阵风吹起,于春天新生的嫩叶已然夏至碧绿。
树上沙沙作响。
看热闹的人又走了许多,不过还剩下不少。
算命先生盯着八卦图,想要看出朵花,可这毕竟不是花种,况且这就是花种,他也很难盯出花来。
很难。
车中的男子声音中多了些严厉。
“你上来。”
算命先生声音中多了些坚决。
“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
“你快上来!”
“要不您下来。”
……
几次重复的对话,“你上来”变成了“你快上来”。“你下来”,变成了“要不您下来。”
前者多了个代表烦躁的“快”,后者把“你”变成了“您“。
“你抓紧时间上来。”
“要不……我上去?”
随着对话的继续,“你快上来。”变成了“你抓紧时间上来。”,而后者直接把对话变成了自问。
自问自答,自问之后就需要自答。
“好吧。”算命先生轻叹一口气,为自己豁出去的心情懊丧的说道:“我上去。”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一枚硬币,一枚常见至极的一元。心中默念着是正面,然后抛了出去。
“叮当”一声,硬币在地上滚了很远,似乎要这样不停滚下去,以不倒下的方式结束这次抛掷。
算命先生的脸色难看起来。好在微风袭来,硬币在滚到一个下坡之前倒了。算命先生脸色好看了一点,不过依然难看。
他没有捡那枚硬币,直接走向轿车,里面的男子往里又去了一点,算命先生坐了进去。
关上车门,司机把车驶离现场,围观的众人感觉没趣,纷纷散尽。
一个略贪小便宜的女人上去捡起那枚被人遗忘的硬币,然后面色变得说不出的古怪。
因为硬币的两边,都是正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