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轩方才的那番行为,在平日里可以算得上的徇私包庇,但如今,却多了一个国事外交为重的帽子,让人难造蜚意。
江琛眸色略沉,有了今日这个前车之鉴,来日想要再次算计君墨轩,怕是要从长计议了。
天微明,君成翊便带着落忧离开了皇宫,一路上静默无言,南遥女帝的突然来访,在两人心中同时罩下了一片阴影。
临行时君成翊曾提出要落忧给若姨仔细诊视一番,也好对症用药,却不想找遍了整个宫殿,也没能见到若姨的影子,只好作罢。
望了一眼车外不算明朗的天气,落忧轻叹了口气,自从昨夜听说女帝来访的消息,胸口便像有大石倾轧一般窒闷,压抑中透着不安,以及一丝期待。这种感觉,让她再一次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脑中思绪飞转,再抬头时,马车已经到了七皇子府门口。
落忧缓缓的走下马车,跟着君成翊才进了府门,管家便满脸慌张的迎了过来。“殿下,出事了,楚离他昨晚……”
“妖女,拿命来!”还没等管家说完,随着一声怒喝,一道寒芒呼啸而来,直取落忧咽喉。
天色渐明,七皇子府内,带着晨雾的湿气空气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感受到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婢仆们都乖觉的退到别处,只留了四个人在庭院的正中对峙而立。
一柄泛着寒光长剑直直的向前举着,剑柄上的那只手,属于几个月前远赴南遥的楚离。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当日清傲冷峻的气势,一身凌乱狼狈的黑色长衫裹体,头上的白玉簪松散的斜插在发中,一些失去束缚的黑发散垂下来,与他身上的长袍融作一体。
右手保持着横剑前刺的动作,楚离眼中蕴着汹涌的怒意,以及强烈的不甘。
他的对面站着一脸平静的落忧,晨风拂过额前的刘海儿,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无波无澜,仿佛此刻身前的那柄冰凉寒剑,对准的不是自己的咽喉。
而君成翊则先是震惊,后是愠怒。
他曾特意叮嘱落忧不要随意出府,以防意外。却不想这一次的意外,竟然就发生在他的府邸,就发生在他的眼前!
小心翼翼的将距离落忧喉咙不足一寸的寒剑侧移,将小人儿轻揽到一旁,君成翊袖中的手略微颤抖,他不敢想象,如果方才他没有感应到那股杀气,没有先一步出手点住楚离的穴道,那么他的落落会怎样。
虽然不知道楚离为什么要对落忧动手,但方才那一剑,无论是力道、准头还是气势,都在明确的告诉他,楚离是真的存心想要至落忧于死地。
一直站在几人身后的管家,紧张的望着在场的三人,目光在满目怒气的君成翊、略显疯狂的楚离,以及神色淡淡的楚落忧之间来回流转,额上的汗一层层的渗出,管家环视了一圈方才还人来人往的院落,心里不由得暗恼自己的不幸。谁来解救他一下,他也很想跑啊。
“吱。”
随着一声嘶叫,肥貂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没有想平时一般拱进落忧怀里撒娇讨好,而是直接快速的窜到落忧身边,借着力道跳上她的怀,不做停顿的再次高高的跃起,朝着楚离的方向猛地放纵一冲,貂口大张,平日里收敛起得锋利尖牙在日光下森寒恐怖,直穿透楚离举剑的右手手腕,之后身体半吊在空中来回摇晃,嘴上却仍旧丝毫不松,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被自己咬住的男人,一直藏在可爱外表下的凶狠残虐显露无遗。
楚离被君成翊锁住了穴道,避闪不得,只能眼看着那锋利的尖牙刺进手腕,登时血流如注,却哼也不哼的瞪着一旁的落忧。
君成翊在肥貂张口攻击的一瞬,身体略微轻移,随即压制住了上前阻拦的冲动,肥貂是难得一遇的灵宠,最懂得分辨对方的气息波动,而它此刻选择攻击楚离,很明显是源自楚离身上散发出的,对落落的浓重杀意。
想及此,君成翊上前阻止的心思殆尽,不论楚离是出于何种原因,仅凭他对落忧下杀手这一点,自己就绝对不能轻易原谅。
随着时间的推移,肥貂雪白的毛发已经渐渐被楚离流出的血染成了红色,紧咬不放的口也已经酸麻,慢慢失了力气,终于在一声呜咽后,松开了口,体力不支的坠下,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理由。”接住了从空中跌下的肥貂,落忧顺势将其塞进君成翊怀里,然后拿出手帕仔细擦揉着肥貂被血凝做一团的毛发,背对着楚离问道。
随着落忧的动作,君成翊的青色长袍上立即染了片片嫣红。君成翊不由得苦笑,这丫头是在拿自己撒气吗?
楚离被封住大穴,行动言语不能,在落忧话音落后,眼中怒恨更甚,却又不能发出声音,满是不甘。手腕处滴落的血,逐渐在地上凝汇成一滩,俊颜一片惨白。
“殿下……”一旁的管家有些脚软的上前躬身回道。“楚公子今晨匆忙回府,便急着问皇子妃的去向,老奴回复说殿下跟皇子妃进宫去了,楚公子不信,硬闯秋梧苑时打伤了两名护院。”
他方才就是想要禀告殿下楚离的异常,若是旁人,他一定会将其拦在府外不准妄进,但楚离身份特别,他不敢造次,只好静守在门外,想提前跟君成翊备案,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说下去。”君成翊面色阴沉的说道,目光掠过地上那滩鲜红,又瞟过楚离此刻毫无血色的脸,如此失血,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这一次,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