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到即止,未说完的话,意思已经明了,皇后管理后宫无可厚非,但牵涉到了朝政,便等同越权逾矩,罪名不轻。
“七殿下休要强词,既然如今人赃并获,即便此时皇后娘娘无权代管,微臣职责所在,也要先行收押,待皇上醒来后决议。”江琛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微侧了头,看了一眼分开的路,冷声再次重复道。“七殿下,七皇子妃,请。”
这一次话音落后,江琛身后的侍卫们便不再如方才那般静守,而是缓缓靠近君成翊跟落忧,摆出了更强硬的架势。
就在此时,人群后突然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低沉声音。
“想来你们竟把本王当作死人么?”
江琛一愣,回眸望去,灯火尽处,一黑色人影正大步向这边走来。
晚风卷起他长衫的下摆,黑色的长袍几近与深沉的夜汇成一体,纹绣其上的金色九蟒,在灯下越发耀眼醒目。
剑眉入鬓,星眸寒目,远远走来的人,正是先去跪在皇帝寝宫内忏悔的君墨轩!
落忧听见声音也跟着抬眼望去,在见到君墨轩的一霎,心头漾开一丝无奈,都把她当神了吗?在她为君墨煜诊视之后,君成翊未问半语,君墨轩也不提分毫,如今更是放弃了床前跪奉,跑到这里来,他们就这么确信自己可以帮那个皇帝续命?
“见过王爷。”见到突然出现的君成翊,江琛眼神微动,今日必定是无法带走君成翊两人了。
果然,自己行礼之后,君成翊便冷冷说道。
“本王没想到,皇兄手下的近卫统领连后宫跟朝政都分不清楚?”
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股深重的压力,让江琛心头一紧。额上有细汗渗出,遇见徐徐而来的夜风,更觉额上冰凉一片。
“属下糊涂。但七皇子涉嫌深夜于凤仪宫禁地燃烧冥纸,诅咒我皇,事关重大,王爷多年来为吾皇协理朝政,此事还请王爷裁夺。”江琛连忙改变的口风,如是说道。
记得今日离开凤溪宫时,皇后楚静秋曾特意嘱咐自己,若不能将人带走,索性便将这个麻烦推在君墨轩的身上。
若此刻君墨轩有心暴毙徇私,众目之下,必然名望受损;若他秉公论断,便等于是得罪了手握重权的七殿下。无论他怎么选,受益者都会是自己的主子。江琛如是想。
君墨轩自然也清楚江琛心中所想,一枚烫手山芋交到自己怀里,丢也不是,留也不能。若不是在寝宫外听见宫女窃窃私语,他也不会急急得赶来,如今看来,那些在门外闲聊的宫女,恐怕也是出自有心人的蓄意安排。
“你怎么说?”目光直接落在君成翊怀里的女孩身上,虽然知道在外人面前,落忧只会极力维持孩童的一面,但还是略含期待的问道,下意识里,他觉得这丫头绝不会是选择坐以待毙的人。
落忧见此,心中也跟着明了,难怪她总觉得江琛的话怪怪的,直到说了第三遍请,手下的人才开始动作,原来是故意拖延时间等君墨轩上钩。
小手从袖中摩挲出一物向前递去,落忧天真的面庞里染了一丝委屈。“哥哥说宫里严禁明火,就带着落落来这里烧披风,可是,落落好像闯祸了,姐夫……”
一声姐夫,端的是楚宓亲妹的身份,落忧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带了一丝惊吓后的委屈哭腔,配合着那张青涩精致的面庞,以及黑玉眼眸中隐隐升起的薄雾,形容楚楚,我见犹怜。
举起的小手里,平摊着一方锦纱,四边是被灼烧过得焦黑痕迹,正是方才被火烧成灰烬的锦纱披风。
“这便是这摊灰烬的的由来?”君墨轩问道,眼里却带着无奈,如此借口自然不能服众。
“七皇子妃竟然有半夜烧东西的嗜好么?”江琛立即在一旁唯恐不乱的问道,眼里带了一丝幸灾乐祸。
“落落想烧便烧,我皇子府养得起,还需要什么理由?”理由?理由就是没有理由。一旁沉默的君成翊在此时突然开了口,满脸的理所当然。
江琛心里冷笑,若是这样明显的借口也可以充作理由,那在场的人就都能看出君墨轩的有意徇私。
出乎意料的,君墨轩并没有纠结在这个回答上,既不说相信,也不做训斥,反而转了一个话题说道。“成翊的生日就要到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四边的侍卫们,连同君成翊也跟着有些惊讶,这个时候来说生日?
“南遥女皇已经启程,借着为七皇子庆生的机会,亲自出访北越。”君墨轩紧接着的另一句话,更是在众人之间投下一记响雷。
南遥女皇,那个即便顶着噬姐杀兄头衔坐上皇位,却又深受南遥百姓爱戴的轩辕宁晓?
落忧在听见南遥女皇这四个字的时候,心头一紧,眉蹙作一团,抬眸望向君成翊,收到了他同时看过来的目光。
而对面的君墨轩见到两人默契的行为,心里竟忽然涌起一丝嫉妒,不由得收拢了心思说道。“我已经命人从国库中抽调银两,作这次庆生宴的花费,明日一早,你们便回去准备吧。”
说完,便急急得转身离开,这最后一句话,等于是给出了他的态度。
君墨轩走后,君成翊也随即轻笑一声,横抱起落忧娇软的身体,以轻功飞离凤仪宫,落忧的披风被烧,他可不希望这个小丫头被冷到。
身后江琛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满脸懊恼,该死的南遥女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了这个时候,虽然这一次君墨轩如他们所愿的选择了包庇君成翊,但因着南遥女皇的突然来访消息,之前所图,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