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轩王何时有过如此情形,这样一个铁血男儿,没有悲戚的神态,却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难言的伤,令见者心酸,连一直对他冷嘲热讽的秦绯心也不由得缓和了颜色。
可是,“不必了。”落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唇边弧度不减,竟似看不懂君墨轩的期待般,满脸的真诚回绝。“轩王爷的人品,落忧信得过,没必要验看。”
一句话,将君墨轩眼中的希冀击得粉碎,看着那双眼眸中点点星光逐渐黯淡,落忧心里突然有一种快感,竟比她戏耍君汐还要来得痛快!
果然,这个轩王府真是让自己没一点好感。
宽敞的马路上,一辆豪华马车缓缓驶来,透过半明的薄纱帷幔,隐约可见里面两个人影相对而坐。
秦绯心并没有跟随君成翊回府,而是执意留在了轩王府,肥貂窝在蚕丝锦被里,只露了球状的圆脑袋出来,黑豆眼睛眯成一条线,半睡半醒。
顺着手下的花纹,落忧轻轻摩挲着玳瑁方盒子,抬头便对上君成翊看过来的目光,忽然一笑,随手将其拾朝着君成翊那边一掷,“拿去吧,归你。”
“落落?”君成翊连忙双手接住,不明所以的望着落忧,这是她辛苦三日才换来的交易酬劳,竟然就这么给了自己?
“拿去吧。”阳光透过四面的轻薄红纱,暖暖的流泻在落忧精致如玉的面庞上,渗进那双清眸里,漾开点点碎金。女孩粉嫩的唇维持着一个姣美的弯,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
说完,落忧便微合了眼,半靠在软垫上小憩,不再言语。
君成翊手中拿着玳瑁盒子,目光复杂的望着落忧,姐姐的遗物,一直是他最想要的东西。不曾想,这个一直喜欢把交易绑在嘴边的丫头,竟然这样轻易的将它交在了自己手上。
马车的辘辘声混杂着道旁小贩的叫卖声以及三两路人交谈声传进来,愈发衬托了马车上两人的安静。
马车缓缓驶上越城的闹市正街,周边的吵嚷声也随之增强,不远处一阵混乱惊呼声传来,君成翊看着渐入梦乡的落忧微皱了眉,对车外的吵闹面露不满。
胸口处的隐约刺痛让半睡中的落忧微拧了眉,突然张开眼,右手抚上胸前的印痕,努力的平复着蛊虫的躁动,左手猛地拉开车帘,目光向车外扫去。
马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动,来回行走的人们不时的抬头望向这个突兀的华贵马车,目露惊讶,却唯独没有她要找寻的那个身影。
落忧掀帘的举动外加君成翊这辆马车的知名度,很快引来了胆大冒失百姓的围观,一道道探寻的目光,让落忧不得不放下车帘,拧着的眉始终未松。
再次抚上胸口,那里已经是一片安静,刚刚她清楚的感觉到,是残音体内的蛊虫引发了她体内母蛊的不安,而现在再去窥探,却完全没了反应。
不仅如此,与母蛊相连的另外三只子蛊,也同样跟自己断了联系!
“落落,出什么事了?”见落忧如此,君成翊的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禁不住问道。
“刚才外面有没有什么不对?”落忧拧眉问道,一次次的试着感知母蛊,却始终没有回应。
不对?君成翊从车帘的缝隙向外望去,穿过围观的百姓,望着街边密集的商铺,随着马车的行驶,目光远远的停在街角一隅。
那里,应该刚刚发生过一场纷乱,他还记得方才那一片突如其来又瞬时湮没的混乱声,曾让自己觉得烦躁。
“我会派人帮你打探清楚。”君成翊看着垂眸锁眉的落忧轻声说道,随即对着帘外的车夫吩咐了几句,马车一改之前的平缓,快速的向七皇子府行进。
一早便派了人回府通传,此刻,七皇子府上下都静候在了府门外。
落忧在沉思中随着君成翊的牵引下了车,抬眸间不由得一怔,随即收拢了思绪。
大婚后她忙于教君成翊行针,始终不出房门,之后便归省去了轩王府,竟忽略了她这个新来的主母,还未曾接受府中其他侍妾的请安。
门口这三个,不正是那日替君成翊试探自己的几位夫人么?
最左侧的红舒依旧一身张扬的红裙,青丝挽作流云髻,鬓上斜插一支金凤衔珠的钗子,耳上坠了细长的珊瑚流苏,朱唇轻扬,媚眼含笑,举手抬眸间,尽显风情;夕华夫人一袭黄绿色长裙,没有太多装饰,也未施半分粉黛,一贯的面无表情;枫瑶则是一脸亲和体贴的笑容,发髻高挽,脸上也着了浅浅的妆,眉如远黛,目若秋水,一身月白色的荷叶摆长裙,更衬了她优雅静婉的气质。
“殿下一路辛苦。”夕华带着身后几人来至君成翊身前行礼,语气虽然如初见时清冷,却带了一丝恭敬。
落忧微挑了眉,由始至终,夕华都没正视自己一眼,很显然,她们仍旧只把君成翊一个人当作主子,不由得唇边含了一丝冷意。看来只教训了楚离一个,还不足以服众。
“属下恭迎殿下携皇子妃回府。”
随着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落忧唇边的弧度忽的收敛,连同夕华等人也都目露惊讶的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缓缓从门内走出,挡住他半边容貌的狼纹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露在外面的薄唇略显青白,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
“残音?”红舒不由得惊呼一声,随即与夕华等人对视一眼。岸阁护法残音,向来不屑与人结交,除了君成翊,不从任何人调配。他此刻的举动,等于是承认了落忧在这府中,甚至在岸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