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是结果,不是解释。”君成翊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方才那份冷漠不变,声音里的压迫更加明显。“你只需回答我,夫人的伤,几成把握?”
“这……”
“十成。”落忧由不得枫星再回答下去,一边回答一边推开了房门。
枫星出身岸阁,服从的本能必定会让他和盘托出,那对于刚刚平复一点的君成翊来说,又会是一记重击。
“一点小伤,不碍事。”落忧缓步走向君成翊,轻笑着说道,目光扫过一旁的枫星,果然在他眼中看到松了一口气的余悸。
未受伤的左手捏了捏君成翊被肥貂咬伤的右手,落忧唇边带着平常少见的柔软弧度,开始检查包扎是否妥帖。
“我要你来说。”然而,君成翊并没有就此放过这个话题,目光仍旧盯着枫星,犀利而冰冷,执意要他作出回答。
落忧心里微微一叹,将眼神投向枫星,示意他不要说。只是,她很清楚自己的举动,对枫星不会有什么效用。
果然,在君成翊压迫的目光里,枫星很快坚持不住,垂着眼回答道。“夫人经脉损伤,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再行针问诊。”
短时间。落忧还算欣慰,这个枫星到底还是为自己留了余地。
“短?”可是,即便是这般留了活口的话,仍旧让君成翊周身泛起一阵凛冽的冰寒,引得蜷在落忧脚边的肥貂立即抬起肥脑袋,戒备的看着君成翊。
“呃……若是能有人以针续脉重接经络,夫人尚有救。”枫星咬牙挺着这一波一波的冷气,犹豫了半晌终于抬头回道。“宁王手下有一名年迈医师,手段高明,应该可以做到。”
宁王?
落忧微微蹙了蹙眉,段千寻的手下?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记起茗曦城内她与段千寻的那次交锋。
“皇子妃擅医精毒,本皇子查了你买走的药材,特意有了这番布置。还多亏了你,让本皇子又寻到了一个人才。”
那一次,自己的毒粉对段千寻形同虚设,险些被其逼上绝路。
那时候,她怀疑段千寻身边的高人就是翰林镇济深堂那位可以不探脉就能看出眠花跟摄魂两大剧毒的医者,后来因为君成翊将段千寻赶出了北越,不了了之。
如今行至东陌,如果证明段千寻的手下真的是那个人,有些事情恐怕就要从长计议了。
龙阳宫里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唯有皇帝寝宫才能铺设的地龙,卷起满室的温暖干燥,可那份暖意却在落忧脚下,成了彻骨的冰寒,一点点向上翻涌。
枫星口中那个能人,让她再一次想起之前在翰林镇济深堂遇见的那名年迈医者……
那一次相见,落忧在惊异他高超的医术之余,总觉得有哪里诡异,却又因为接二连三的变故来不及回想。
如今再次旧事重提,她才猛然发觉,那一次的不了了之埋下了怎样的祸根。
不是她有多自负,而是她了解摄魂与眠花的毒性,青州三大剧毒中的两样,毒中绝品,眠花使人异常愉悦,从表情上可探知一二;相反,摄魂虽然来势凶猛,一旦中毒,发作全然在内里,从表面上很难判断清楚,而这样的毒,在那个人面前只须远远一观,便能如此笃定?
再有就是那一日那名医者的态度,张扬太过,摄魂、眠花乃青州大陆上的禁毒,传言东陌的开国之君曾经就是死于摄魂毒下,成为千古憾事。
而那个老者非但没有刻意避忌,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说出来,仿佛就是要在谁面前演一出戏,一出任谁都能看出他能力非凡的戏。
当然,他要吸引的看客,不是自己。
摄魂曾经是害死东陌先祖的元凶,身份东陌皇族一员,在痛恨它的同时,也不自觉得对这种毒有了畏惧之心,听到此番言语,自然会迫不及待的想将能人归在麾下。
最最关键的是,那一夜在客栈,她对段千寻掷出的毒粉竟全部失效!
仅仅是因为段千寻打听到了自己当时购买的药材?
天下毒药何其多,配置又何其复杂,除非对自己的手段相当了解,否则任他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配齐需要用到的解药。
想到这里,落忧只觉得一股森寒的凉意从下而上的涌灌全身。
她不会忘记,残音曾在自己面前说过,在很久以前,逆风是最最了解她心思的人,凭着那种了解,他很容易判断自己的作为。
逆风……
自上次逆风消失在南宅,留下一张不是他的字条,她几乎是第一时间便相信了逆风的否认,可是现在,她又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来说服自己相信他?
催动着身体里沉寂了太久的生死蛊,仍旧不见任何回应。落忧不知道在那段失去的过往里,逆风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她不得不承认,直至今时,她仍旧对逆风有所期待。
感觉到落忧身体的轻颤,君成翊误以为是枫星的诊断让落忧心里难过,眼里的淡漠逐渐若水般化开,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疼意跟愧疚。
清醒以后,他渐渐恢复了神智,如果当时不是落忧及时阻止,君汐必然死在青玄剑下,那么姐姐的冤枉便要就此石沉大海。
目光扫过那隐隐透出纱布的红色,君成翊小心的托起落忧受伤的手,不顾枫星在场的将她揽进怀里,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她的背。
“派人通知宁王,我要见他。”君成翊的声音在落忧的发顶响起,不容置啄的目光让枫星一僵,即将说出口劝谏的话,全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