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如此巧合,也算是难得的缘分,我皇曾在北越游历多年,不知可曾见过王妃……”说着,段千寻面色一变,仿佛刚刚才察觉到自己失言,告罪道。“看来本王贪杯,真有些醉意了,总之,靖王爷好福气。”
话音落后,便有悉悉索索的低语声从看不到的角落里传来。
“这昭仪娘娘还是陛下回国不久,一次出行时偶然遇见的呢,家世姓名都没问,就急着带进皇子府去了……”
“可不是,一进门就是侧妃,把北越那个君汐郡主气得吵嚷了不知多少次……”
“我看这昭仪娘娘立的诡异,长得跟靖王妃还真是有些像,难不成……”
“嘘,可别胡说,小心……”
听着这些不经意钻进耳中的流言蜚语,君成翊心中暗自一声冷笑,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段千夜的心思也根本不曾隐瞒过他,相似的人何其多,那个赵真儿也不过是形似落落一点而已,而落落,注定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段千寻想用这个来挑起事端,实不知千夜在自己面前,从未隐瞒过对落落的心思。
段千夜闻言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目光在各个角落里扫视了一眼,顿时殿中就少了说话的声音,转而变作一片寂静。
“像么?”碎玉般清凌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在突然寂静下来的朝阳殿内显得格外突兀,更令大家惊讶的是,说话的人,竟然是段千寻话中的另一个主角、自进殿起便一直安静的北越靖王妃,楚落忧。
“怎么会?”君成翊低低一笑,丝毫不介意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修长的手指挑起颊边落下的一缕碎发,帮她掖在耳后,指尖无意中划过那细腻的肌肤,声音里带着一丝骄傲的回答。“我的落落,独一无二。”
看到君成翊捧着落忧的俏脸,小心翼翼的动作,段千夜握杯的手一顿,九制玲珑青铜樽在掌中出现一条裂痕,面向朝臣的俊颜上不见丝毫不妥,只是望向段千寻的眼里明明含着笑意,却让人觉得冰的恐怖。
一旁被指名的赵真儿看着这个被北越靖王捧在手心里呵护疼宠的小王妃,身体在听到段千寻那些话之后微微僵硬,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段千寻那番猜测的真假,在段千夜身边几个月,多少个不眠之夜,她在假寐中听见枕边男子低喃着一个名字,落忧。
没有人知道,她这个独宠后宫,光**人的昭仪,其实不过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摆设,段千夜一月中至少要有半数以上来自己房中歇息,却从未碰过她,每一次,她都觉得他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而答案,如今就在眼前。
那个曾经轰动一时的小皇子妃,不见传闻中的青涩稚嫩,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娇美明艳。赵真儿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即便眼上蒙着白绸,依然不掩那份丽质天成。
或许之前她还尚抱有一丝希望,那被白绸遮住的一半容貌,也许并没有她想的那般倾城,而此刻,她退缩了。因为在靖王爷说出那一句独一无二时,靖王妃自唇边绽放的明艳笑意,即便是自己这般敌视她的女人也不由得微微一怔,那是一种令周围一切黯然失色的明媚,足以让她自惭形秽。
回眸再望一眼那个令她刻入骨髓中去依恋的男人,她最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他一再的将目光投向靖王妃,却又喜欢的那般隐忍小心,不敢喧嚣。数月来,她一直劝慰自己,他只是太过多情,对谁都那般好,这样的男子,注定了是世间最无情的人,可现在,她精心构架的谎言已经不攻自破,他不是无情,也不是多情,而是他的情,都用在了一个人身上。
想及此,赵真儿不由得绞动手中的绢帕,一再将探寻的目光扫向落忧,却见她蒙着白绸的眼,精准的找到段千寻所在的位置,淡淡的“望”去,清冷的声音反问道。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昭仪娘娘与本王妃容貌有近,更方便彼此投缘相处,宁王觉得有何不可么?”
明知故问的一句话,却是让段千寻哑口无言,总不能照直了说,这表示我们的皇帝对你动了心吧?
“不错。”段千夜于龙椅上将酒杯向前举起,对着君成翊的方向一送,“东陌北越相亲相近,如此甚好。”
说罢,下面那些因为这种诡异对持冷汗涔涔的朝臣们连忙乖觉的跟着举杯,瞬时间,大殿内又开始热闹起来,歌舞再次,恭维寒暄之词绵绵不绝。
十几名身着五色纱衣的妙龄女子各自旋转舞动,绫绡浮动,彩带翩飞,婀娜多姿,人比花娇。
与此同时,殿门外可见的天幕,随着弦乐声奏响,陡然间无数烟花腾空而起,一朵朵在深黑的穹幕上绽放,变幻着各种图样,“百鸟朝凤”,“众星拱极”,“翥凤翔鸾”……
灿烂多姿,明绚烂目,黯淡了周遭辰星,连绵成一幅绝美的图画。
众人视线追逐而去,唯有落忧还是安静的坐着,低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段千夜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失望,这场烟花,是他自知晓君成翊即将带着落忧前来,特意精心准备的,如今唯一该去观赏的人,却没有机会去看。
而将这一场繁华烟火收进眼中的君成翊,脑中浮现的则是他生辰那一日,怀抱着落忧于窗外同看那场璀璨的情景,他还记得落忧当时被困倦折磨得想要立即睡去,却固执的不肯合眼,可见她对烟花的喜爱。错过了这一场烟火,她会有些失望吧。
这么想着,君成翊的大手握住落忧放于膝上的柔荑,转头在落忧耳际轻声应承道。“待回去北越,我亲手放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