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忧目不能视,在雪地里行走多有不便,何况即便一切安好,君成翊也照样会舍不得。
落忧自觉身体一悬,哪里肯依,不由得在其怀里挣扎起来,这里不是马车内,即便看不见周边,她也一样能感觉到几束探来得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别动,有人。”就在这时,君成翊突然语气变得严肃,低声说道,连带着落忧也跟着皱了眉,停下了反抗。
君成翊的话音过后,落忧也跟着停下了挣扎,目不能视,却听得到细微的踏雪声,从声音上来判断,此人与自己的距离竟然还不足二十步!
落忧心里一动,支在君成翊胸口处的小手稍稍使力,被转而回握住,同样地感觉在两人心中蔓开。
二十步的距离,若来者身在敌对位置,足以对他们发起致命一击!
若说是君成翊跟落忧两人情动玩闹,失去了平时对周边的敏锐,那身后抱着肥貂的碧珠等人又为何不提醒他们有人靠近?
唯一的解释便是,来者功力深厚,不容小觑!
好险。
同样地感觉在碧珠等人心中升起,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那个凭空出现在雪地中的人。
来人望去大概五十左右岁,身着一袭灰色僧袍,手捻佛珠,目光温润慈和,眉宇间沧桑尽显,却不难看出他年轻时的俊美相貌。步调缓慢,行动间声息几无,即便眼看着他走近,那种存在感仍旧低到可以忽略,踏着厚重的积雪一路走来,却只留下了极浅的一行脚印,可见其内力不凡。
风雪仍在呼啸,碧珠先一步拦在那僧人面前,含笑施礼,拦住了他靠近的脚步。“大师有理。”
于此同时,君成翊伸手将趁自己不备从怀中挣脱下地的落忧向怀中一带,让其安稳的贴在自己怀里躲避风雪,目光看似无意的掠过那僧人,面色不动。
虽然这僧人表现的极为淡然,但对于常年揣人心思的君成翊来说,还是轻易捕捉到了他望向落忧时的不同神色,那种小心翼翼的激动,让君成翊心中升起了防备。外露表情分毫不改,状似亲昵的将落忧护在怀里,实则阻断了那道灼热的视线。
“阿弥陀佛。”那僧人似乎并未察觉到碧珠阻挡他的意图,笑容温煦,双手合十,“几位施主有礼,贫僧上前打扰,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大师客气了,敢问大师如何称呼,是这雪域的人么?”君成翊一手依旧按着落忧埋在自己胸口的小脑袋,声音不复平日疏离淡漠,将一个富家公子的温雅举止做得极为熟稔。
“贫僧法号绝隐,并非雪域之人,云游到此,今日已是归期。”那僧人笑着摇摇头,遥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雪域风雪无常,贫僧在此处尚有一处居所,众位施主夜里难找地方投宿,若不嫌弃,那里可供诸位休息。”
“如此便多谢绝隐大师了。”碧珠丽眸一亮,连忙感激道谢。她们都是初来这里,雪域广大,皑皑白雪之中要找到溟雪老人所在的山峰谈何容易?既然马车弃而不用,若白日里找不到溟雪剑派所在,那夜间又该如何?如今这居住的问题解决,怎能不喜。
其他人闻言,也同样喜上眉梢。
“阿弥陀佛。”绝隐依旧慈和的笑着,念了声佛号后,目光突然望向被君成翊护在怀里的落忧,在碧珠等人的道谢声中,绝隐望着君成翊问道。“贫僧冒昧,敢问诸位施主来雪域,可是来寻溟雪一派?”
“是啊,我家少夫人身体虚弱,少爷特来此处向溟雪老人求得灵药医病。”性子单纯的紫柒轻快的回答道。“只是不知大师可知指点溟雪剑派所在的方位?”
“这溟雪……”
“有劳大师了。只是这求药一事,贵在诚心,还是我们自己寻找比较好,婢子莽撞,还请大师见谅。”
没等绝隐开口,被压制在怀里的落忧突然轻笑一声开口道,拨开君成翊按在脑袋上的手,蒙着白绸的眼睛虚望着绝隐所在的方向,点头以示道歉。
紫柒悄悄的吐了吐舌头,暗恼的退下。
临行时主子便吩咐过溟雪老人性格古怪,不可造次,她刚刚一时冲动就问了出来,还好夫人拦截的快,要是因此惹得那溟雪老人觉得他们诚心不足,不肯给夫人九转冰魄,岂不罪过大了。
落忧突然转头露出的笑容,看在绝隐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话音过后,绝隐才恢复常态的颔首,半垂下的眸里闪过一丝欣慰。“施主聪慧。”
君成翊有些不满落忧从怀里逃离,重新将小人儿揽回来,等听到绝隐接下来的话,动作不由一顿。
“施主的眼睛可是被雪光所伤?”
“绝隐师父好眼力,内子贪玩,的确被雪光灼伤了眼睛。”君成翊一双深眸锁在绝隐身上,代替落忧回答,心里的谨慎与防备再度加深。
“贫僧这里倒是恰巧有治疗眼疾的良药,施主不妨拿去一用。”绝隐说完,从袖中拿出四方一物,没有递向君成翊,而是朝碧珠所在的方向递去。
在君成翊的默许中,碧珠小心的接下,手指状似不经意的擦过绝隐的手掌,然后将药盒呈给落忧。
没人会担心这盒子内的药品有问题,即便真是毒药,肥貂的血也足以为落忧拖延出研制解药的时间。
盒子始被掀开,便一股清幽的淡香,混着雪域的凛冽寒气扑鼻而来,一颗颗药丸仿若饱满的樱桃,红的娇艳喜人。落忧脸色微变,随即掩住了盒盖,含笑回望着绝隐道。“所谓无功不受禄,落忧受不得大师如此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