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宿雪去找萧谨,碧珠便回过身来将被热水弄湿的毛绒毯收起,连带着将打翻的水桶也一并拿走,面带担忧的退了出去。
等萧谨听闻消息快速赶来,落忧已经在君成翊的安排下喝了助眠的药物,沉沉睡去。以落忧发病时的敏感心思,这些人的异常不会逃出她的眼睛,他不想吓到他的宝贝。
探脉诊视在一片无声的静寂中开始,在众人焦急迫切的等待中完成。而萧谨愈见凝重的脸色让君成翊的心也跟着沉了几分。
“雪盲。”许久,薄唇开合间吐出几个字,萧谨有些不满的看着君成翊自责的脸说道。“双眼被雪光灼伤,造成视力不清,才会出现黑白混淆的症状。”
好在并不严重,只是觉得四周光线暗淡而已。只是这最后一句,萧谨私心的不想说出口,由着君成翊继续担心下去。“另外,她的体质偏寒,别说是在雪里长久站立,就是冷食也不能常碰。距离上个月的那次诊脉,她的身体弱了很多。”
目光远远的锁着床上沉沉睡着的小人儿,大手无意识的摸上脸上那朵血樱,萧谨的眼里满是怜惜。虽然仍旧没能想起跟她的过往,但心中的那种感觉不会变。
萧谨在书案上挥笔写了几张药方,本欲交代给碧珠等人去准备,却突然想起先些时候在落忧身上闻到的那种橙花味道,随即改了主意,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待所有人都离开,君成翊才脱了鞋也钻进温暖的被子里,大手在落忧的小脸上轻碰,怜惜的抚过她眼下的青黛。
今日已经是十五,落忧最快也要后天一早才能清醒。想到落忧的身体有虚弱的迹象,身为医者的她不可能感觉不到,却在自己面前不漏分毫,君成翊就觉得无比心疼。
寻找九转冰魄,迫在眉睫。
君成翊心里思量着,眼中精明算计的流光一闪而过。
房门外,宿雪贝齿含着下唇,不时的向门内张望,眼中的焦急跟担忧一探即知。
从内走出的碧珠见此,不由得心中怒气不断上涌,冷笑着问道。“原来你也会担心么?”
之前若不是宿雪的极力阻挠,就算是拼着以下犯上的罪名将夫人打晕,她也绝不会放任夫人在雪地里等那么久。如此,夫人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仅视力受损,连带着身体也跟着受寒虚弱。
“现在才想起着急,你不觉得晚了吗?”
“即便重来一次,我依旧会拦着你。”宿雪眼中没有一丝愧疚的回视,红丝遍满的双眼睛带着毫不回避坦荡,“我只是再尽一个下属该有的本分,至于结果如何,都不在我考虑之列。”
碧珠被这一句话堵在心口,竟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句话,同当日残音在岸阁中所说,相差不多。
他们需要的是服从命令,至于结局,那是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们该去置喙的。
简单的一句话,便驳走了她教训宿雪的所有理由。
是她忘了,宿雪与她们是不同的。
她们的主子是君成翊,同时还有被君成翊归在她们需要效忠的人员行列中得落忧;而宿雪的主子是落忧,也仅仅只是落忧。
主子在乎夫人,已经到了可以把一切与她共享的程度,那么,夫人呢?
回眸看了一眼关合的房门,碧珠眼中满是复杂。
宿雪见碧珠不再说话,犹豫了片刻,便大步向外走去。主子如今的情形,她必须要通知哥哥知道。
大雪已停,寒风萧瑟,卷起阵阵雪雾,飘在人脸上,冰冷彻骨。
北越繁华的街道上一改往日得喧闹,仅有极少的商贩们在两旁撑摊叫卖,行人面色匆忙,脚步不停,伴着风雪急行着。
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飞快在街巷里穿梭,最终停在一个豪不起眼的民宅门口,匾额上书写着大大的南府二字,这是先前逆风与宿雪几人的藏身之所。
只不过,自从宿雪跟着落忧回了皇子府,这里便成了一座废弃的空宅,如今从外面看,也丝毫没有被人居住的迹象。
宿雪没有从门而进,绕道后院的一处高墙外,足下轻点,稍稍一纵便翻已身入内。
院子里本在练剑的男子听见声响,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剑后刺,宿雪堪堪落地便见一道剑光袭来,向侧轻闪,腰间长鞭一甩,纠缠而上,啪啪作响。
“你怎么突然来了?”疑惑的声音随着剑光一同而至,男子脑后的墨发随着动作飞扬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宿雪也不回答,轻轻闪避开那凌厉一剑,扬鞭破空袭去,卷起的雪珠儿直扑男子带着银色狼纹面具的脸,声音里带了几丝怒气。
“暂时还不行。”残音眼中疑惑一闪,不解的看着今日明显较平常急躁了许多的妹妹,沉声问道。“主子出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问么?”宿雪凌空一闪,收了长鞭直接向房内走去,身后残音面色凝重的跟上。
宿雪每隔几天便会来看自己一次,每每过招不到近百,绝不停手,今天这样肯定有事发生。
“她人呢?”宿雪环视一周,没有找到那个令她厌恶的身影,随即选了个位子坐下,拧着眉问道。
“身体不舒服,还在厢房里休息。”残音解释了一句,跟着焦急的问道。“主子那边到底怎样?”
“执意在雪里站了一早上,不但被雪光灼伤了眼睛,还感染了风寒。”宿雪白了自家哥哥一眼,沉着一张俏脸开口道,“你若是真的关心主子安危,就该守在她身边,为什么不能快点打发了那个女人跟我回去?我猜逆风的不见应该是被抓回了梵音阁,连带着承钰也跟着失了踪,如今你也不在,你就忍心看着主子在皇子府里孤立无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