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王妃楚宓,生母楚萱是楚家现任家主楚邤的胞妹,楚萱于及笄之年失踪三载,归家时后不久产下一名女婴,取名为宓,其父不详,不久之后,楚萱再度消失,至今生死不明。海兰之心如此珍贵难得,楚宓不会笨到用在唾手可得的机会上,反倒还不如寻找她父母来得实际。
不过真相如何,也只有楚宓知道了,落忧疲倦的合着眼想道,方才那一句不可能是不自觉的脱口而出,现在这番话也不过是在为这三个字找一个可信的理由,虽然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也不会是真正的理由。
只是,好累,很困,没有精力再深想。
嘭,外面突然一声闷响,接着便是嗖嗖不断的鸣响,房间里没有点灯,唯有床上的海兰之心幽光流淌,窗外明暗交替的光亮透过窗纱射进房间,映在光滑的地面上,留下片片的余辉。
君成翊眼中一亮,这次的寿宴因为落忧不在身边的关系,他没有心思理会,全权交托给了红舒几人筹办,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不能轻怠。如今看来,她们几个倒是费了不少心思,宾客已散,这迟来的漫天烟花,该是她们最为用心的安排。
转身下床,回身长臂一揽,将昏沉欲睡得女孩横抱而起,君成翊唇边漾开一丝欣悦的弧度。
“嗯?”猛然间,落忧被君成翊横抱而起,连忙睁开闭合的眼睛,疑惑的抱住他的脖子,朦胧的双眸望进他含笑的眼中,听着房外传来的噼嗖的声响,也清楚了外面的情况,只是心里疑问扩大,一场烟花竟然可以让这位权倾朝野的皇子殿下如此高兴么?
君成翊小心的抱着落忧在窗边的软椅上坐下,用斗篷将落忧娇小的身体裹紧,然后才缓缓推开窗。随着菱窗被打开,耀目的明光冲进两人的眼中,在两张如画容颜上烙下道道光影。
漆黑的天幕上,明月高悬,繁星遥烁。一个个拖着长尾的光圆横冲而上,轰然炸开,姹紫嫣红、绚烂夺目。
星月被衬得黯淡,黑穹被映得明亮。不顾一切的横冲,飞蛾扑火的执着,仿佛是生命最凄绝的一笔,艳丽而精彩。
君成翊抱着怀里身体微凉的小人儿,黑眸慢慢从灿烂的烟花雨中收回,凝视着怀中的小人儿,清凉的晚风卷起她的发梢,明暗闪烁的光铺在如玉的俏脸上,那双黑玉般的眸子里,隐隐有着情绪涌动,渐渐渗进他的心里。
“很美……”头靠在君成翊怀里,落忧望着天空中那夺目耀眼的烟花,口中喃喃着说道,虽然被困倦折磨得想要立即睡去,却固执的不肯合眼,舍不得这一片美景,这一番热闹。他没有猜错,落忧果然是喜欢烟花的。
红舒他们都知道自己喜欢烟花,每每生辰都要大肆燃放,却不晓得其实自己曾经极不喜欢这种不能长久的东西,太脆弱,太易逝。绚烂又如何,那一瞬的美终究不能停驻,短短一瞬,便是一生的尽没,倾尽一切换来的夺目,又能在人心中停留几分?
直到姐姐走后,他才开始看烟花,与其说看,还不如说是透过这些耀目的美去思念那个逝去的人。
年少时的他,每每被姐姐押着坐在房顶上,陪着她一次次的去看繁华落尽,群英陨落,每一次当热闹散尽,望着寂静沉黑的天幕,姐姐沉静如水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地笑,很美却很飘渺。那时她说,晗儿还小,当你懂得把一个人放进心底,就会明白这种湮没于绚烂背后的执着。
“尽快,安排我进宫一次吧……”当最后一束光湮没于黑暗,那片热闹谢幕,落忧将头重新埋进君成翊怀中说道。
虽然对那个皇宫没有一丝好感,但她必须要去确认一下,这一路行来,她听到了不少关于顺德帝的流言,朝堂上已经颁布圣谕,太子监国,轩王摄政,另附辅政大臣若干。
她之前给顺德帝配置的药,至少也能维持三个月的平安康泰,不过才短短一月,竟然已经到无法摄政的严重了?
从时局上看,皇后下毒的可能性很大,但如果是皇后主谋,为何还会有轩王摄政一说?顺德帝在位多年,楚家势力看似一再扩张,实则在他的谋算中内里多有衰落,如此一个深谋精算的在位者,难道对出身楚氏的皇后会没有防范之心?
若从防范上来看,一向于皇帝感情亲厚的君墨轩,倒是更能让多疑的顺德帝疏于戒备。浅语突然去了楚家的封地祈福,还传出有孕的消息,动机不会单纯,但之前在宫内君墨轩俯跪在君墨煜病榻前的颓废模样不像作假,他也曾为了君墨煜的病要跟自己做交易,潜意识里,落忧觉得,这些都不会是君墨轩做戏。
而最后一种可能,也是落忧最最怀疑的,这一切,或许都是顺德帝自编自演的一场戏,那个老谋深算的狡猾帝王,将深沉诡异的心思藏在病榻之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意图窥视他皇权的人们,准备伺机而动。
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都须进宫一次。
“落落,睡吧,你累了。”带着叹息,君成翊合上窗,将那片繁华落处的寂寞锁在窗外,把落忧重新抱回到床上,亲吻着她的发顶,轻声的说道。
此刻的落忧,困顿的连眼睛也睁不开,却还在为他谋划着,让他好生心疼。
“我让安臣散布浅语此胎为男的消息……待这场七七祈福结束后,归来的路上,必是皇后与轩王争斗的开端,于此之前,你要做好准备……”在君成翊胸前的头轻轻地摇晃几下,继续开口,声音轻得仿若流萤轻絮,几不可闻。“出宫以后,你为我宣召御医会诊,说我被皇帝病气所染,需要出府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