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两道琴音突然同时停歇,白、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速的向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掠去。
琴声不见,失了控制的傀儡们也跟着动作停滞,君墨轩瘫倒在地上,不见焦距的眼睛缓缓合上,样子同高位上的君墨煜相仿。
失了桎梏的君成翊也急忙向着落忧的方向飞身而去,但心中明了,他来不及接住她的。
果然,白色身影先一步将娇小女孩拉至怀中,眸中暖意分明,薄唇浅笑明媚,让紧跟而来的轩辕女皇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一掌击过去。
宁川不闪不避,脸上一片从容之色,单掌迎上,却在两掌即将对上的前一刻突然记起了什么,掌力不减,身体却是向后猛地退开,以掌风对上轩辕女帝的攻击,抱着落忧转了一个方向,抬手间一道金线飞向平放于地的古琴绿绮,于琴弦上流转回勾,另外那四名紫衣婢女再次得了指令,以白练攻上,两人应对女帝,两人纠缠君成翊。
轩辕女帝不由大怒,却只能于白练中缠斗,无奈她的琴还在高台之上,远水不解近渴,失了琴的她,自然不好对付九霄琴音控制下的傀儡;而君成翊方才内力已经耗损殆尽,再遇白练,更是难以脱身。
趁着间隙,宁川突然收线,飞身将绿绮古琴抱在臂里,另一手揽着仍旧昏迷的落忧飞身而去,待四名侍婢再次因为琴音的消失而停下动作,镂花台前,早已没有了宁川跟落忧的身影。
清晨的空气混合着泥土青草的淡香,一场细雨过后,阳光透过薄雾,洒落在嫩绿的青叶上,将盈盈未落的雨珠映射的晶亮莹润。
北越南部边陲的人烟稀少的小城,一座毫不显眼的庄园内,琴音阵阵,荡过粼粼的水面四散而开,幽幽袅袅,引人沈醉。
环水而建的楼阁里,一个粉衣女孩凭栏而坐,面庞精致如玉,粉嫩的樱唇弯着明显的弧度,头微仰着靠在廊柱上,漆黑的双眸幽深无波,略显空洞。
在她身后的琴案上,铜铸的九鼎香炉散发出的薄烟如丝若缕,燃着不知名的香。
香炉旁边是一方名贵古琴,通体棕黑,四角银丝缠绕,一白衣男子安坐于案前,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温润若玉的脸上带着和煦的淡笑,目光始终坐在女孩精致的侧脸上,温柔而满足。
修长如玉的手指略显红肿,显然已经弹奏了很久,目光落在女孩因疲惫而染了青黛的眼下,宁川轻轻淡了口气,缓缓将琴音收尾。
在他按住琴弦收声的同时,凭栏而坐的女孩一瞬不眨的双眸终于渐渐闭合,软软的身体跟着向一旁倒去,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累了吧?”宁川望着怀里小人儿微露疲态的娇容,轻声的说道,随即将她横抱起来,朝着内室走去。
小心翼翼的将女孩放在床上,见到她略紧的秀眉,宁川又立即走出去,命人将琴案连带着上面那方古琴跟香炉一并挪进房间,当袅袅幽香充盈居室,床上的女孩,眉头总算有了松解。
宁川再次坐回琴案前,换了一个曲调,再次弹奏起来,温和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跟无奈。
晓儿……
带着宁晓从越城来这里已经是第三日了,他始终没有勇气还她清醒。
轻嘲的勾起唇,桌上燃的是迷人心智的迭兰香,手下演的是九霄迷音,谁能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他,竟也会用这两样控制人心神的东西来构筑一番自欺欺人的假象?
可是,若不如此,他又该如何面对她?
还记得那一年的落花时节,娇小可人的她拉着自己的手说,舛字多为不祥,要自己改名为川。那一时自己只是淡笑不语,未作回答。
三年前,他们对立而站,刀剑相交,情意全无,当她最后一剑刺下,他终于卸下平日里温和的伪装,对她轻嘲道,舛,果然不祥。
重生一刻,当他再次抚上自己仍在跳到的心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取下这个她喜欢的名字,宁川。
自那以后,他如她所愿的隐世不出,不想短短一年,等来的,却是她坠崖身亡的噩耗。
想起这些过往,宁川再次换了一段曲调,直到女孩睡梦中樱唇浅勾,他才停下手指,熄灭了香炉里的迭兰。
安心的睡吧。
宁川宠溺的看着熟睡中的女孩,眼神温柔,他用方才的琴音为她构架了一场好梦,作为她清醒前的礼物。
虽然他有办法让落忧恢复记忆,也很希望她能记得自己,但以他对落忧的了解,她若真想探出自己的身份也并非难事,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他自然不会违背。
“主子……”窗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让宁川稍皱了眉,见床上的人依旧酣睡好眠,便转身而出,沉声道。“谁准你进来的,幽怜?”
门外绯衣女子恭敬而立,脸上的妩媚神色已经被肃穆取代,在宁川问出这一句话后,连忙半跪在地上启声道。“属下该死。”
接到主子传令的同时,她也收到了逆风的飞鸽传信,对于主子的突然召见也猜出些眉目,当日轩辕宁晓是被自己跟慕容尘合力逼落悬崖,以主子对她的看重,自己就是有一百条命怕也不够抵偿,心中复杂纠葛,竟然火上浇油的忘记了主子的大忌……这水榭是主子的禁地,不得靠近一丈之内。
“无碍。”宁川温和低笑,垂眸望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女子,“毕竟你有些年月不在我身边,忘了也算常情。”
跟在宁川身边多年,幽怜自然分得清他的笑中有多少杀意,或者说,除了对轩辕宁晓一人,主子能真心一笑,其他时候,主子笑得越和煦,表示他杀心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