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停下,手指皆悬于琴上,争斗一触即发。
“宁川?”
一声语调不太确定的呼唤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暗涌的情绪,竟是落忧从君成翊身后探了头出来,朝着宁川唤道。
“很高兴你能记住我的名字,丫头。”闻言,宁川温暖的双眸里晶灿一片,转了头过来,略带思索的问道。“可这一次,我该送你什么做奖励好呢?”
君成翊立即大手一挥,将落忧再次严实的拖回身后,目光冰冷,手已经摸到了藏于腰带中的软剑。当日在塞上湖边,宁川送上的礼物,让落忧呕血昏迷了一天一夜,这种礼物太贵重,落忧可受不起。
“呵……”见到君成翊如此动作,宁川不由得轻笑一声,言道。“那就等我处理了恩怨之后再给你补上。”
说完,撩起白色长袍席地而坐,放琴于膝上,指尖在琴的右角处怜惜的轻抚一遍,随即搭于弦上,长指翻飞,琴音流淌开来。
与此同时,高台之上的轩辕女皇同样开始翻动手指,以音对乐,无声的杀气开始在暗夜中蔓延。
同样是九霄,却是不同的两种演绎。
一人或急或促,淙淙铮铮,一人或歇或缓,清清冷冷。
两道琴音在空中频频相抗,撞击间不见血腥,但见杀意。
轩辕女帝细指翻转间,行云流水的一幅曲调轻松而成,琴音穿过镂花台四周的墨玉围栏,将一曲九霄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而对面的宁川虽未占得地利之优,却也因为手下难能一遇的绿绮古琴,曲调跌宕起伏,猛中求稳,不落下风。
而相比两人战况愈烈却神色安定的状态,落忧则是从琴音响起的那一刻起撞进了君成翊的怀里。
“头疼……”闷声从君成翊胸口处传出,带着浓重的鼻音跟难过,让君成翊心中一紧。
但此刻北越皇帝大臣皆失去意识,如此任人宰割的情况,他如何能走?于是只好柔声轻哄,一边手已快速伸出,点住落忧的睡穴。
“乖,睡一会儿就不痛了。”
“你在做什么!”手方落下,便有一道威严的声音从白练外传来,紫色人影一晃,一身华贵锦袍的君墨轩出现在面前,随即转头向着以音厮杀的两人喝道。“南遥家事,却于北越皇宴上解决,难道我北越如此可欺?”
对于君墨轩的出现,君成翊只是稍作惊讶,君墨轩极少饮酒,内力又足够浑厚,此刻清醒也算常情。
于是单手揽住昏迷中的落忧,对着君墨轩的后背说道。“交给你了。”
随即足下轻点,运起内力向白练外一纵,既然还有人清醒,他也算是功成身退。
然而,身形刚刚一动,六名手扯白练的女子立即飞身迎上,白练罩头而下,直将运功而起的君成翊再逼回地面。
台上琴音继续,台下白练翻飞,人影攒动。
君成翊一手抱着小人儿,一手持软剑应六人,几人武功不算出奇,但由于神智被人操控,这些女子们已经失去了痛觉,即便几招之内便身上染血,仍不知后退反而更加激进阻止,反观君成翊怀抱落忧,不能施展全力,招招受制。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许多,君成翊头也不回的对君墨轩喊道。“还不过来帮忙!”
话音方落,突觉身后掌风袭来,君成翊下意识挥剑去挡,转身撞进眼中的竟是一抹紫色身影,连忙收力停剑,瞬息的收放使得他喉间腥甜,胸口处一阵翻涌。
“你做什……”呵斥的话仅说了一半就生生顿住,气恨回眸间,君成翊对上的,竟然是一双暗无焦距的眼睛!
君成翊强制收住挥出去的剑,迫得胸口闷痛,连带着对君墨轩偷袭自己的气恼一并发作,只觉喉间血腥翻涌,而随即眼前出现这一幕更是让他无比震惊!
仍旧是那张令他厌恶了十几年的脸,只是,不见了平日里的尊贵霸气,却而代之的是空洞跟麻木,那双本该深郁冷然的眸子,此刻竟与手持白练的紫衣女子们一般无二。
君墨轩竟然被琴音控制了!
然而,君成翊已经没有时间来让他多做细想,一击未遂,在绵绵不绝的琴音中,与君成翊不过咫尺间隔的君墨轩,再次对他展开了攻势!
运气于掌,股股生风。
每一招都是致命的攻击,每一掌都是狠绝杀式!
六名紫衣婢女动作渐缓,竟是将主导权交给了同样受控中的君墨轩,只在周边以白练做阻拦,不许君成翊飞身离去。
足下旋动,方躲开君墨轩致命一击,还未曾转身,另一掌又呼啸而至。怀抱着昏迷的落忧,君成翊的行动每每受限,与君墨轩的颤抖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显得有些吃力,额上逐渐有细汗渗出。
安坐于镂花台上的轩辕女皇,仪态雍容,状似随意的撩拨着指下的古琴,便已将杀意浓重的琴音鼓动,而席地坐于台下的宁川,此时则是凝神抚琴,对身旁陷入苦战的人仿若不见,但若仔细看去便能发觉,宁川垂下的双眸,其实并没有凝注于琴弦,而是落在了绿绮古琴右角边的模糊痕迹上,眸间幽光暗涌,冷意可观,与他唇边温润如玉的浅笑格格不入。
对于君墨轩的攻击,君成翊更多的是选择闪避,堪堪让过君墨轩的正面一击,错身间,君成翊长剑横扫,一剑挑入一名紫衣婢女的左胸,刺破皮肉的闷响在两股琴音的纠缠中几不可闻,但迸出的鲜血却肆意飞溅,随着软剑的抽出,几点殷红随之飞洒在落忧白皙精致的脸上,在幽冷的月光下,极为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