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落忧并没有像上次那般乖顺,在君成翊的怀里轻扭了几下,试图要坐起。这让君成翊误以为自己方才的举动吓到了她,又跟着补充了一句。“我还没到二十七岁。”
此言一出,落忧如期的停下了动作,只是那张如玉的小脸更加熏红。君成翊修习青玄剑法,二十七岁之前不能碰任何女子,他竟是跟自己在解释这个么?
“我……”落忧低垂着头,下巴几乎触碰到了锁骨,声若细蚊的解释道。“我只是想先沐浴……”
时至正午,落忧缓缓从好眠中醒来,枕边一片微凉,君成翊已是失了踪影。
“小皇子妃可是醒了?”房间里的轻微声响立即引来了静守在门外的侍女们的注意,立即便有一道清亮的女声传了进来。
落忧疑惑的答应了一声,门被推开,几名侍女面含恭敬的走进来,手中捧着盥洗的物什,一字排开。
落忧一直不喜外人触碰,伺候梳洗的事情始终是碧珠亲力亲为,如今碧珠几人都在养伤,索性也就不要那些繁冗的装饰,自己动手的梳起在百幽谷中的常用发型,乌黑的发分梳成两个小髻,也不配那些碎玉珠花,只系了两条丝带,反倒是增添了几分纯然的灵动,娇容喜人。
望着镜中的自己,较之曾经在百幽谷内整日制药炼丹的时光,如今的她似乎少了一些稚嫩,脸上轻微的婴儿肥已经褪得差不多,渐渐有了少女独有的娇态。
想到百幽谷,脑中浮现出萧谨的模样,再听着耳边侍女们对自己的称谓,落忧微微沉了脸色。
突然感觉到身后的一道目光,落忧迅速回望过去,正巧将最后排那名粉衣侍女急急垂头的动作收入眼中。
梳洗完毕,简单的用了些膳食,落忧便命人带路,赶去前院寻找君成翊。
在未找到自己以前,君成翊一直是以神秘贵宾的身份住在城主府内,现在却在自己入住的当晚就向众人宣布了他跟自己的身份,这分明是想用众人对她的好奇跟关注来阻止自己前往西楚的脚步!
昨夜他出现时从碧珠紫影等人惊喜中搀着惊讶的反应来看,她们应该并没有将自己的行程传递给君成翊,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要赶去西楚,从而先一步的到达茗曦城静候自己?解释只有一个,他知道自己不会相信那个不见原貌的尸体是萧谨,或者说,他也一样这么认为。
午后的阳光缓缓流淌,不若夏时般酷热,带着秋意的微凉,让人觉得一身清爽。
在侍女的引路下,落忧一面拧眉思量着要如何说服君成翊,一面两边细细打量着这座茗曦城内,最尊贵的府邸。
花园内,奇珍异草数不胜数,浮桥流水,潺潺有声。城主府虽不如七皇子府那般金雕玉琢,倒也别有一番精致华丽。
回廊尽头,一黑衣男子负手而立,长发仅用一根丝带吊束在脑后,利落清爽,面上一张狼纹面具遮住了半张俊容,在日光下泛着幽幽寒光,殷红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淡薄的笑意,远远的朝着落忧望来。
落忧前行的脚步停顿,挥手支退了跟随自己的侍女们,也不再上前,而是与残音遥遥相望,菱唇淡启,声音若碎玉般清冷无波。“在等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残音微微颔首,目中冰凉,与之前装扮成君成翊模样时的深情,判若两人,声音里带着一丝质问。“主子可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落忧浅笑着回望,她自然记得,她答应过离开时会带着残音,结果却将他留在了府内。至于理由……
没错,她在怀疑他。
“因为我食言,所以你故意去干扰君成翊的判断,让他赶不及找到我?”眸色不动,落忧徐徐问道,声音一贯笃定。
以君成翊手中岸阁的势力,莫说一座小小的茗曦城,即便是整个北越,要找到自己也并非难事,可他却偏偏真的没能找出自己的位置,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从中作梗。
而能在岸阁里拥有如此大影响力的人,就只有曾经身为岸阁护法的残音。
在落忧不带情绪的疑问声中,残音微作迟疑,眼底划过一丝懊悔,他只是想要借此惩罚她一下,可直到他带着手下赶到那家客栈,他才发觉自己误闯了大祸,幸好,她没事。
“我记忆里的主子,不会这般言而无信。”避开了落忧的视线,残音转开了话题说道。“一场失忆,竟会让你判若两人。”
“我印象中的残音,不会拿我的安危作赌注。”落忧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一次受伤,还不是让你性情大变?”
话音一落,残音眼中立即闪过一道暗芒,“主子是在怀疑我么?”
落忧不语,她也相信残音不会真的要自己的命,但他的这个举动,的确是让她太过心寒。
见落忧不语的算作默认,残音正欲再开口,突然发觉落忧的目光已经越过了自己,转投在另一方向。
跟随着望去,残音的目光变得越发冰冷,不远处的一座亭子里,一男一女相对而站,女子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鹅黄色烟丝软纱细褶裙,双手叠握在身前,云袖四散。长发细挽,娉婷玉立,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也可猜其面上必定笑靥如花。
而站在她对面的男子,金冠束发,身着青衫,腰缠玉带,一张冠玉般的俊容上,一双黑眸尤为深邃,下颌轻轻扬起,似是极认真的听着女子的言语,偶尔沉声回复几句。
暖风阵阵,将女子银铃般的欣悦笑声远远的传来,如果不是人物不对,落忧想,她会承认眼前的两人是一对极为相配的俊男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