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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打从活力无限的Zero同志加入队伍,大家精彩的夜生活便拉开了序幕。

我生性不热衷各种闹腾的娱乐活动,他到的第一天夜里便很不给面子地没参与其中,其实也源于对这个小伙子的偏见。

前几天我们微信上聊天,我非常真诚地对他坦白:知道吗,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好来着,感觉像个花花公子。

他无语凝噎,最终非常不留情面地回了句:滚之,没钱花鬼呀。

这想必是我朋友中最不给面子的一个了,考虑到对方的本质我也不恼,继续跟他探讨花花公子的问题,我俩聊天多数属于自说自话,那次实在算为数不多的正常交流。

岛上第三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约好稍后要一起玩,我也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便积极参与其中,只是刚一上场就被秒杀,绝对属于拖队伍后腿型人物,还好队员够给面子,并未表现出嫌弃。

Zero能玩也会玩,加上Gareth妙语连珠,我们十几个人闹腾得简直有要掀掉酒店屋顶的气势。

一轮接一轮的小游戏结束,我突然觉得只要跟这些人在一起,哪怕光是坐在旁边看着也分外有趣。

记得某次小聚,一个同学与大家分享工作收获时说,对事不对人这样的话,还真不能信,很多时候很多人做事就是对人的。

的确如此,很多时候,我们源于自身认识的偏差不知不觉看待某些人的时候就戴了有色眼镜。

就好比你喜欢一个人怎么着看他都是好的,纵使他做了什么错事也会自动为他寻找开脱的理由,而若是不喜欢一个人了,纵使他千般万般好也入不得你的法眼。

这种时候何妨给自己也给对方一个公平的机会,也许某些伤害就不会造成,也许某些事情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后来不知道谁在开Gareth的玩笑,我发言为他正名,说着说着有些动情,勾起了大家的倾诉欲望,当时已经很晚了,酒吧和餐厅里只剩下我们。

在杰睿的提议和我的鼓动下,大家将阵地转移到院子里,雪白的椅子围成一圈,一个接一个开始讲述曾经做过的最浪漫的事。

除了无法参与一群中国小孩的游戏而早早回房睡觉的Jack和从游戏开始就缺席了的阿策之外,总共十二个人,那个黑漆漆的夜晚,每个人都用最真实的感情讲述了曾经最真实的自己。

浪漫和爱情好似双生体,说起浪漫总缺不了爱情,很多人都与大家分享了懵懂青春里最刻骨铭心的悸动。而且,十几个人的故事里并没有落下亲情和友情。

那个晚上,微弱的光线里,我们看不到彼此的眼睛也看不到彼此的神情,但那绝对是迄今为止我人生中最为盛大的邀约,每一个人都对大家发出了源自内心的邀请。

Zero的故事结束,我哭了。

为了故事感动,还为了大家的真诚。

他们这样做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支持我,为了我的写作,为了我的梦想,他们将最美的一段人生拿出,与我们分享。

那天晚上我们一直聊到晚上三点才回去睡觉。

和大家在异国他乡的海岛上于黑暗中夜聊是目前为止我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没有之一。

下面为夜聊时大家讲的小故事:

一个不再有必要践行的承诺

夜了,寒风一阵紧似一阵,中间还卷着些细碎的微粒,打在脸上微痒而又冰凉。

前一刻还因为书桌上那一堆做不完的复习题而苦闷生气的女孩脸上突然露出迫切而欣喜的表情,忙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接住些什么。

就着屋内透出的柔和光晕隐约可以看到手中某些白色的小微粒在落入手心的瞬间萎缩成一小点湿润。

下雪了!

向来稳重贤淑的女孩子匆忙拉开衣柜抓了外套冲下楼,向爸妈喊了声“笔记本用完了,我去买”就跑出门外。

妈妈在家喊:“让你爸去……鞋子怎么都没换!”只是女儿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外。

爸爸颇为欣慰:“咱家女儿最近学习越来越用功了,明早你给多做几道有营养的菜。”

妈妈也深以为然,凝重地点了点头。

此刻“用功”的女儿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小区附近的电话亭里,纤细白皙的手指迅速拨下了那个再熟稔不过的号码。

对方很快就接了电话,“喂?”

向来清越的男声带着只有跟她讲话的时候才会有的低沉温柔,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带着浓浓的鼻音。

“感冒了?”

“有点,最近降温,你出门记得多穿点衣服。怎么喘得这么厉害,又是跑着出来的?”

“下雪了。”风大,开放式的电话亭外落叶被卷得哗啦啦地响。

她没头没尾的答话他竟然听懂了,“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不好意思,不能回去陪你。”

小小的期待落空有些失望,她告诉自己不该任性,柔声道:“没事,回来的时候记得补偿就好。”

他失笑:“为了补偿你,我已经沦陷了两条胳膊两条腿,反正总有一天都得归你,今天索性大放送,整个人都给了你吧。”

女孩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却带着些故作的挑剔,“双脚不要,太臭;头发也不要,发型太丑;脸也不要,讨人嫌;嘴巴也不要,油嘴滑舌……”

眼看自己马上就要被全盘否定了,听筒对面的人急了,“心给你,心给你还不成吗?”

“不是早就在我这了吗?”

“好吧,我又错了。”

“嗯,回头回来跪搓板儿。”

“得令,不过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他是南方人,打从去了北方的部队就跟着人家学儿化音,每次听到他搞笑的音调她都忍不住要笑出声。

“曰(yue)。”她捂住讲话筒在手上轻轻地呵气,好冷,手已经冻僵了。

“允许我把嘴巴留下吧,因为今天……”好听的男声顿了顿,不知道是鼻音的缘故还是怎么的,竟然透着浓浓的伤感,“因为今天我想吻吻你。还有,我脚不臭,它们绝对是一双爱干净的好脚,发型得按部队要求来,没办法,脸么可以按着你的喜好整的。”

女孩再次被男友小媳妇似的顺从和委屈逗笑,明明很开心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

电话亭旁边就是路灯,浅黄色的光晕笼罩出一小团光明。天气缘故,行人很少,由于出来得太急,只穿了拖鞋,现在麻木的不光是双手,连脚后跟都麻了。

往事在模糊的视线中一幕幕上演,高大清俊的男孩子锲而不舍地追了她整整两年,她终于答应,他却报名去了部队。

他选择走的路她给予了绝对的尊重,只是从此两人的温暖只剩下这一圈路灯笼罩下的小世界。

喜欢了他就全心全意支持他,这是她的表达方式。

走之前他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一定会混出个样子来,你等我。

虽然他出身不好,成绩也不好,但是他的优秀,她就是相信。

明明先前那么多分别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只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想得鼻子酸楚,呼吸困难。

“怎么不说话?”话筒里传出小心翼翼的声音,“不要担心,我不会僭越的,额头,只是想吻吻你的额头而已。”

“没,没有,等,等你回来,我允许你吻我的……嘴巴。”结结巴巴地带着哭腔说完,她慌忙挂了电话,先前冻得冰凉的脸颊,此刻因为害羞而火辣辣的烫,一颗心也扑通扑通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后来他是回来了,她却再也没有机会践行诺言。

他说:是我太过高估自己的能力太过相信这个世界没有阴影;他说:我们领导家的女儿不错,对我还挺有意思;他说:我肩上担着整个家族的责任,我想要出人头地,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他说:对不起,我是人渣,你把我从这儿丢出去吧。

他说的“这儿”指的是她的心,当时他的儿化音已经说得非常标准了。

当真成了军人呢,一席绝情的话说得绝对字正腔圆、面无表情,挺直的脊背就如坚韧的大山,不论怎样看上去都绝对是一根正苗红、刚正不阿的好孩子。

她当时没哭没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你珍重。

整整一年的守候终于得以相见,其实她本来想要告诉他,以后她上大学了,就不用找各种借口跑出家给他打电话了,只要有机会她还可以去部队看他。

只是他一开口就说了那么多话,她的一颗心一点点冰凉下沉,那些话再也没有了说出来的必要。

既然他要走,那么她就不挽留,让他走,带着他的胳膊腿还有油嘴滑舌的嘴巴,她一件都不会自私地留。

这是Charis的故事,她说,感情上我从来都是被动的,几乎从没为他做过多么浪漫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任何选择,这是我的表达方式。

对于什么的表达方式呢?喜欢,眷恋,最最纯真的,爱情。

这个善良的姑娘到现在都觉得在那场感情里对方付出的比较多,不过感情的得失从来就无法论斤论两来衡量,谁对谁错已经没必要深究了。

多少纯真的爱恋终究也还是抵不过俗世的变迁。曾经他爱她爱得发狂是真,后来他爱权势爱金钱爱前程也是真,在这场一败涂地的青春懵懂里,的确不该怪任何人,只怨社会太现实,好梦醒得太快。

也许,这也正是那句所谓的:毕业了,我们一起失恋。

是啊,随心所欲不逾矩,在享受特权之前,你得先懂得遵守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刚上大学时认识了一个很投缘的女孩子,对方外刚内柔的性格据说跟我很互补,于是乎我俩的友情就像天堂边疯长的春草,以像是弥补之前三生三世的速度迅速滋长。

室友都看不下去了,说,你俩直接蕾丝边儿了得了。

对于室友酸溜溜的打趣我只能用正义而又纯洁的眼神秒杀她。

室友:别,其实人家只是有点吃醋而已啦……

于是乎瞪视的眼神更加犀利威武。

说来人这辈子能得几次真正倾心相付,用清白换一挚友,也值。

转念一想这种想法好危险,果然是真爱的表现,遂犀利着犀利着威武着威武着我就喷了……

国庆放假,室友们一个个欢天喜地收拾东西往家奔,我一人优哉游哉啃着苹果坐床上看《猫和老鼠》,到最后空空如也的寝室只剩下清脆而微酸的“卡擦”声。

好友背着大大的双肩包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刚好啃完最后一口果肉,她看看空空如也的寝室皱眉,“就剩你一人了吗,不是说你对铺不回家么?”

“唔,是不回家,去上海了,为了爱情。”

“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我家里车子在外面等着,走了哈。”说完好友也风风火火地走了。

杭州本地人回家也这么着急吗?我心底微涩,惯性地继续先前的动作,“卡擦”果核进嘴,这回不是涩是苦了。

早知道就不大义凛然地跟爸妈得瑟说什么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恋家了,十一假期不回去了,您二老可以继续独享二人世界了。

哪儿有后悔药卖,我先来一瓶。

先前满满当当的寝室楼,真可谓人去楼空,第一天晚上我就觉得冷清得可怕,手机里放着有声版《安徒生童话》,心不在焉的我则盯着白惨惨的墙壁做了一个非常深刻的思想检讨,最后得出一个言简意赅的结论——自作孽不可活。

双节假期,中秋和国庆一起,看来别家月圆人团圆的时候我只能一个人趴阳台上跟嫦娥姐姐眉来眼去了。

属于我一个人的国庆假期就此开始,为了不虚度光阴,我连夜制定了个绝佳的杭州七日游计划。

白天在外面可着劲儿地疯跑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晚上回到寝室独守空房时总情不自禁对自己“英明睿智”的决定有些耿耿于怀,最郁闷的是好歹别人回家了还记得问候我一声,而我的“真爱”好友却跟失踪了似的。

我自嘲,果然还是真爱难求。

国庆那天我一个人去吃了大餐,本来还打算去看个电影的,转念想到一次性浪漫完了中秋肯定更孤单,愣是就把看电影的计划推迟到了几天后。

中秋到了,我的一颗玻璃心也终于碎掉了,给朋友打电话不通,发短信不回,她整个人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从走后便再无音讯。

我一个人对着白惨惨的墙伤心了会儿,决定为了弥补心灵的创伤先去吃个大餐再去看电影。

那天傍晚天气很好,我小小打扮了一番,刚要出门,隐约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心想又是哪个急着去约会的姑娘吧,下一刻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顶着一头短发的脑袋。

第一反应,吓一跳,第二反应,惊一跳。

“是你?!”

“嘿嘿,不然呢。”好友气喘吁吁,眼睛笑得弯弯的新月似的。

“你是来……”

“陪你过中秋啊,月圆人团圆,怎么能丢下你一人呢?”

有种不知名的情绪瞬间席卷了整个人,我愣在原地,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委屈,竟然热了眼眶,像个撒娇的小孩子,“给你发短信你都没回……”

“宕开一笔,先抑后扬。”

……

最终原定的大餐改成了肯德基打包,电影改成了赏玩西湖,一个人跟嫦娥姐姐眉来眼去改成了两花痴叼着薯条在西湖边探讨后羿的美色。

西湖真大啊,柳影婆娑,蓝莹莹的湖水中一点破碎的明月微微摇曳,夜色中美得仿佛不似在人间。

十月的天气还很好,白天热得厉害,晚上微风轻柔,凉爽惬意,我心中的欢喜像是拥挤的泡泡,不断膨胀,时不时从唇角漾出来。

乐极生悲是真理,等到我俩从后羿许仙聊到家乡传说聊到旅游聊到校园八卦再聊到最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的时候返回学校的我们悲催了,晚上学校竟然锁大门,进不去。

我俩研究了半天爬墙爬门技巧之后终究还是觉得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此赏玩西湖变成了夜不归宿。

只是片刻的颓丧,我们就又一边聊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一边再次踏上了往西湖边的路。

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俩找了把椅子栖息,因为实在说不行也走不动了。

整座城市都安眠了,我俩一人耳中塞着一只耳机,她左我右,互相枕着对方的肩膀,靠在一起的身上裹着她的大衬衫,听着豌豆公主的童话故事睡去。

第一缕天光划破黑暗的时候我睁开了眼睛。

好友正望着湖边的柳树发呆,安静的侧脸有点苍白,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这个衣着干练的女孩子侧颜惊人的美。

她发现我醒了,冲我笑笑,说这姿势太难受,一晚没睡。

觉得难受还一整晚让我枕着,我觉得不好意思,忙帮她揉揉肩膀,两人起身伸伸胳膊踢踢腿儿,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往学校走去。

直至今天,那个清晨总还会时不时地在我脑海中慢镜头回放。

我们走的方向刚好迎着东方,天边一点一点变亮,淡色的天幕一点一点笼上浅黄,原本寂静的马路开始有了声息,环卫工人蹬着车子与我们错身而过。

天边继而染上明媚的橙和鲜艳的红,我们回到校门口的时候不约而同抬头,耀眼的光线刹那冲破天际,夺目的朝阳缓缓升起,娇艳明媚的样子咄咄逼人,宛若盛放的金莲。

眼酸,我不禁抬手护在眼前。

周遭渐渐由安静变得喧嚣起来,一路我俩却都在沉默,只是好似那阳光突然暖到我心里去了,我不觉抓住好友的手,脱口而出:“谢谢。”

她笑,在朝阳下眉眼弯弯,分外好看,“挺好玩的,我们以后一定还要再夜不归宿一次。”

“好,一定再来一次。”

国庆结束,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始,越来越多的人走入我的人生,诸多事情发生,原本倾心相交的挚友却不知怎么就渐渐疏远了,甚至后来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

有时候我宁愿苍凉的不是这个世界,长情的也不是我。

不稳定易挥发的并不只有化学物质,还有感情,比如爱情,再比如友情。

纵使海誓山盟、信誓旦旦在这迷惘的花花世界里念着念着也就淡了,我们之间随口说说的约定又能算什么呢?

没了我,你依旧有想要认真对待的投缘人,没了你,我也还要继续寻找能够结伴同行的陌生人。

友情也罢,爱情也罢,相濡以沫有时终究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为卿狂

Gareth:我有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经历。

大家:这哪里是浪漫,分明是自虐好不好?

Gareth:……好吧,现在想想也的确是自虐,所以,有时候我就想,如果世界上真有后悔药卖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

大家:可以大睡特睡个三天三夜?

Gareth:……

坐家:嗯哼,真正的好戏,哦不,好故事现在开场,哦不,开讲!

Gareth:认识我的朋友都称我为谐星,不知道是这个称呼造就了我还是我演绎了这个称呼,总之我一直都是很随性的性格,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绝对一纯天然、无公害、made in China,镀金in the great Britain、谁见谁知道、谁用谁说好、随时随地随大家任意调戏的萌——

大家:妹子?

Gareth:去,哥明明是汉子好不好!直直直、直男!

大家:咦,谁给扳直的?什么时候扳直的?!怎么扳直的?!!

Gareth:……

三天,72小时,别说整个人生了,即使放在从出生到现在的八千多个日子里也不过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个零头,可是正是这个零头成就了我人生里最为隆重的一段时光。

当时平日一起玩的哥们儿们都以为我疯了,我不玩游戏、不看电影、不跟他们打球、不出去吃饭、甚至不睡觉,除了上课就是抱着电脑坐在床上敲键盘。

他们嘲笑我跟电脑恋爱了,我不言;他们质问我突然发什么神经,我不理。他们永远不知道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真要认真起来能够认真到什么程度,尤其是我这种性格,由于之前从没爆发过,所以便被当成了死火山。

愚蠢的人类啊,其实哥是活火山,只是经过了漫长的休眠期而已,这回就是哥蓄谋已久的十八年来非凡大爆发!

看着他们从刚开始的疑惑好奇到最后的听之任之,我摇头窃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现在我承认其实真正愚蠢的是我,可是当时就是那么傻那么疯狂,不过,这对于每一个恋爱的人来说不都是很正常的么?

是的,我恋爱了。

不,确切来说,不是恋爱,是暗恋,能不能成为明恋的关键就在这一次的放手一搏上了。

什么?我暗恋的女孩漂亮吗?废话!不漂亮我能喜欢,那头发、那脸、那眼睛、那嘴、那身高、那型、那气质、那款。

大家:绝对不是地球人的菜?

Gareth:……绝对是上帝为我量身定做的肋骨好不好(羞涩状)!

其余十一人集体宽面条汗在璀璨的星光中哗哗滴流啊流:哥,那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啊?

Gareth:不好意思,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早忘了……

大家:我去……

坐家:继续继续,你到底做了什么?

Gareth:由于刚认识没多久,而且不在同一所学校,我对那个女孩的了解很少,所以就用了一周的时间搜集与她相关的材料,恰好赶上国庆放假,我就打算在假期之前给她个惊喜顺便向她表白,所以三天的时间我都在准备那份惊喜。我用搜集到的关于她的一点一滴做了一个网页,从材料整理、编辑、图画挑选、页面设计、动画制作、配乐到最后的修改完善都亲力亲为,然后还偷偷留了一小部分空间给我自己,放了我的信息,以便能够加深她对我的了解。

现在回忆那时候的感受,真是跌宕起伏、蜿蜒曲折(请别对我的成语水平吹毛求疵,我过的是英语八级,又不是中文。)

虽然之前经常熬夜,却从来都没熬过那么长时间,所以到后期我真的很累很累,连喝咖啡都完全不管用了。我开始头疼、瞌睡、烦躁、看东西都是重影,真的好想就那样倒在床上睡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可是我不能,不能闭眼、不能睡、不能放弃。于是我强打精神,第n+1次把已经做好的网页从头修改一遍,再修改一遍。

其实只是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我就做好了,之后向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我突然变得吹毛求疵起来,一遍遍地翻看,一遍遍地修改,一遍遍地把自己不喜欢的、不满意的、感觉不唯美的、配不上她的东西全部都推翻重做。所以,最后的完善修改竟然用了制作两倍的时间,我甚至有种错觉,如果不是要赶在她回家之前给她,我会一直修改下去。

到后来不知道是由于疲惫还是真的神经质了,原本自信满满的我竟然开始怀疑自己这个网页制作大赛第一名的水平了,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那么的平淡无奇、那么的……不浪漫。这样的东西真的能够打动她吗?我是不是应该选择更浪漫更奢华更排场更轰动的方式?

我原本想把自己最拿手的最精彩的东西展现给她,可是最后竟发现一切都很蹩脚,那种感觉就像准备把自家孩子送上婚礼之前蓦然意识到他残疾而且还智障。

没有人知道在把做好的网页拷贝在u盘上的时候我有多难受,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不完满,于是一直纠缠我的睡意都没了。只是三天,我像是沧桑了三年一般,想想自己三天前坐在电脑前那种窃喜甜蜜、期待渴望的心境真是恍如隔世。

所以等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我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用一种近乎奇怪的淡漠语气说,里面有些好玩的东西,有时间的话你随便看看吧。

天知道,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多想割掉自己的舌头。

她也没多说,接过u盘放到口袋里就坐上出租车走了,全然不知道装在她口袋里的还留有我体温的那个小小的u盘对于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呆滞、形容憔悴、衣衫落拓的那个家伙而言代表了什么。

若是诚挚也能称重,我相信必定重逾千斤。

我呆呆地看着黄色的出租车消失在视线里,奋力把脚边的石子踢出去老远,也不知道发泄的是什么情绪。

她至少也该问一句里面是什么吧?怎么能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走了呢?

心像是蓦然失重了一般,没着没落,慌得一塌糊涂。我对自己说,一定是因为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整个国庆我都是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中度过的,那期间一直没有收到她的信息,开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见面,而且很默契地谁也没联系谁。我隐隐知道自己的告白失败了,她一定是不喜欢我。

可是就在短暂的不正常期结束之后我又步入生活正轨的时候她突然来找我了。

当时我刚打完篮球从操场上回来,满身的汗,真是狼狈。她那样突兀地出现,对我浅浅笑着,很美好的样子。我的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别问我,为什么记不住她的长相却依然记得那个笑,我就是记得。

我很尴尬,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吗?怎么也没提前电话通知我一下。

她说:想给你个惊喜。

我的心跳又恢复了,只是快得不正常,我像个傻瓜一样抹了抹头上的汗,一时间忘言,只是嘿嘿傻笑着,惊喜,惊喜啊,呵呵。

可是这乍惊乍喜的心跳失常并没持续多久。

她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在老家,高中同学。

瞬间我的心归位了,只是携带了从三千尺的高空坠落的钝痛。讽刺啊,18个页面,两句藏头话“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竟得这样的回答。

此生唯一绞尽脑汁憋出来的小心思、小惊喜、小浪漫在她这句温柔得不像话的答复中瞬间碎为齑粉。我的世界静止了,唯有额头上的汗滴被风吹落,掉在球衣的左胸处,麻木的身体上只有那一滴汗水落下的感受被无限放大,或者那一滴冰凉本就来自左心房?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注定是一场必定会输的仗。来自火星的我真是可笑得可怜。

性格不好?不够优秀?长相不合她意?千万种被拒绝的可能我都想遍了,独独漏掉了她可能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一条。

一个星期的资料搜集,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微笑着跟她说:我上辈子就了解你了,却原来,我的出发点、我的认知本就是乌龙的、有缺陷的,从头到尾,这都不过是一场滑稽的独角戏。

手里的篮球砰地掉落砸在脚上,我大梦三生般醒转,再次不能言语,只是嘿嘿傻笑,点头,说,这样啊,没,没事。

后来她就走了,再后来我们便渐渐断了联系,再再后来的现在我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了,你们看,还真是世事无常,原本还豪言她是上帝为我量身定做的肋骨呢。

其实如果这世界上当真有后悔药可卖的话,我并不想找回那三天丢失的睡眠,而是希望当时能够把网页做得更加完美。

不为别的,独角戏也好,没有观众欣赏也罢,我都希望在那场十八年一次的爆发中呈现的是最美好的自己。

坐家:你不觉得失败的症结是因为你没把调查做得更加彻底吗?你后不后悔用十八年一次的爆发换一场注定会输的乌龙表白?

Gareth:不。

人生就是这样,爱情就是这样,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成为导致大厦倾颓的蚁穴,可是即使人生重来一次,该犯的错误我们依旧会犯,该漏掉的细节依然会被漏掉,毕竟我们的每天都是无法预先彩排的现场直播不是吗?那么我们当真应该后悔的的确不是没能避免失误而该是没把自己演到最好。

喜欢一个人,他就是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神,什么都美,什么都好,尘世间再美再好的东西都配不上他。我们会因为这份喜欢变得吹毛求疵,开始否定自我,开始不求回报地付出,开始虔诚盲目地追随,开始绞尽脑汁只为拉近与他的距离,可是拉近了又觉得亵渎了神圣而怅然若失。

这样的情怀,人一辈子都该至少有一次,我想我明白Gareth的心情,我明白他的不后悔。

他的浪漫在那间狭小的寝室房间里不眠不休地绽放了三天三夜,哪怕那个女孩子也许并没有感受到,哪怕他的付出对象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哪怕到后来他换来的是一无所有。但是,疯狂过了,付出过了,浪漫过了,自己见证过了,就好。

用十八年一次的爆发换一场真心表白,输得很乌龙很滑稽也很彻底,但又怎样?我可以今天理直气壮地讲出这个故事,说我曾经浪漫过!

最美遇见你

我从小就喜欢捣鼓乐器,弹琴编曲都没什么问题。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我喜欢一个女孩,想要对她表明心意,又不想用太过直接的方式,思忖良久,便决定用琴声来代替语言,送她一场浪漫,换我一场成全。

精心准备了很久之后,终于在某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我约了她出来,地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不大,却很有情调,雅致又不失生动,关键是东南角处摆放着一架漂亮的小型三角钢琴。

下午四点,客人不多不少,向来随性的我来英国后第一次西装革履盛装出场,跟店主打了招呼,便坐在钢琴前等待。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说提前半小时来只是为了占位,因为这架钢琴真的很抢手,可是终究还是自欺欺人,事实不过是以为提前出现便能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从最初的喜形于色、乐不自胜、无限憧憬一点一点转变为坐立不安的焦灼。于是我又后悔了,怪自己傻,干嘛来得这么早,巴巴地给自己找难受。

生平第一次,我发现,原来等待是这般的煎熬。

离我们约好的时间只剩五分钟,她却依旧迟迟没有出现。她会不会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会不会有事耽搁了?是不是突然生病了?一时间各种纷繁复杂的念头飘过,我更加不安起来。

是啊,谁规定了事情一定就会按照我的计划进行?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好事多磨吗?呸呸呸,苍天呐,大地啊,千万别磨我啊别磨我,今天说什么也得请您老高抬贵手。

就在我像个人格分裂的家伙一样一面彬彬有礼地对每一个看过来的人微笑回礼一面思乱如麻、心潮难平的时候,她,出现了!

我是最不屑矫情的人,可是那一瞬间我就是矫情地想到了一句话——你是我的救赎。当时我差点离席而起,大步跑去迎接她,还好,理智尚在,狂喜之余我连忙收回视线,害怕她提前发现我,破坏了惊喜。

待她在侍应生的指引下入座,我便准备开弹了。她的座位是我刻意叮嘱了侍应生安排的,离钢琴不远,不过三步的距离,却是与我背对背的姿势。挺直腰背的那一刻我几乎神经质地以为感受到了她的温度,后背不由得一阵僵硬,总有一个不受控制的声音出现在脑海,告诉我她看过来了,看过来了,所以一时间周遭的气场不受控制,十指变得僵硬麻木,黑白琴键在眼前不规律地跳跃,几乎迷了我的眼。

平日里我自诩北京纯爷们儿,以为就像玩玩浪漫这样的事情还是手到擒来的,没想到现在却全身哪儿哪儿都不自在。我不得不在自控的同时偏转目光留意她的动向,好在,她的视线并没有投注到这边,果然是我想多了。

我冷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第一个琴键,还好,多年的素养还在,没有出错。毕竟是自创的曲子,很快便进入了状态,终于,我全身又活络了过来。闭眼,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周遭的世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来自我手下的音符一个个飘散在空中,越来越多的视线汇聚在我身上,一个,两个,不,这些都不是我期待的那双眼睛。

一曲马上就要结束,我豁然睁眼,是了,就在此刻。我蓦然转头,正好撞上她讶然转过的眸。视线交汇,光影扭曲,我的世界就此剧烈翻转、变幻、紧缩,最后小到只能放下一个她。

秋日午后的阳光很温柔,就那样熨贴地落满了她的半边身子,她穿米色针织衫红白格子学生裙,一半是明一半是暗,一边是光一边是影,虽不倾城却足以倾了我一个人的心。

这就是让我突然变得不像自己的姑娘,这就是让我绞尽脑汁想要靠近的姑娘,这就是我愿意焦灼等候的姑娘。手指敲下最后一个音符,起身,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向她走去,一步、两步、三步,我突然笑了,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真是感知力迟钝的姑娘,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过……

迟钝,我也喜欢。

欣喜、讶然、感动、探寻、羞怯……上天毕竟对我不薄,在她向来无辜迷茫的大眼睛里我已经读到了我所期待的一切。

虽没明言,但我知道我的心意她都已悉数知晓。那天,我们聊了很多,聊了很久,我一直如坠云端。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和她也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最终走到一起。可是直到今天,当时的一切仍旧记忆犹新。我早已明白当时之所以会那样失态不过是因为太过珍重,所以患得患失。不过也正是因为珍重,那样的失落和欣喜才能够历久弥新。等到在岁月中浸泡了这许久,一切风花雪月都可以信手捏来的时候,那一刻患得患失的纯真才更加显得珍贵。

其实,真正的浪漫不是钢琴、不是音乐、不是西装革履款款情深、不是咖啡馆的小情调,而是当我热切而又希冀地回首时撞上的恰好是你专注而温柔的眸。

岁月会渐渐模糊我们的容颜,可我终究不会忘记你的脸。

破碎的小宇宙

我与女友的开始很戏剧。一个大学同学喜欢我,可我对她只有朋友情谊,我俩谁都没挑明,一直维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有次我与同学相约去玩,说好多带些人,热闹。同学带的朋友就是我的女友,我和她一见钟情,由于她和我同学关系很好而我同学又喜欢我的事实,我们便开始了为期两个月的地下恋情。

我同学依旧会找我玩,给我买好吃的,变着法儿地对我好,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对哥们儿好天经地义让我别有负担,可是她看着我时眼中的痴迷和期待连傻子都读得懂。

她越是纯真深情,我们的地下恋情越是甜蜜,我的负罪感就越是强烈。

对于我同学来说,她喜欢的男孩子背叛了她,她的闺密也背叛了她,这世间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可是残忍并不是隐瞒的理由,因为在这个尴尬的三角关系里面我们都已泥足深陷。

最终,我们决定向她坦白。

我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能坚强到什么程度,可是看到我们垂手低眉却牵着手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那个傻姑娘在短暂的错愕和沉默之后抬头笑得很灿烂,说:你们俩真是的,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而且还这么突然,非要搞什么惊喜,现在我脑袋都短路了,想了半天只能想到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了,怎么办?

对啊,怎么办,作为好朋友我明明看到你心碎如斯的样子却无法出言安慰,只能拼命点头,只因我就是伤你心的始作俑者。可是,我可以为喜欢上一个人找到千千万万个理由,却无法解释为什么偏偏就是没有喜欢上你,对不起……

看着同学微笑着离开却在转身的瞬间做了擦眼泪的动作,我一边目送她的背影,一边紧了紧女友的手,说: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狠狠地幸福。

一定不要辜负这份理解和成全,这后半句我没说出口。

本以为我们终于剖白天下的爱情在经过了两个月的蛰伏之后终于可以破土而出,势如破竹地成长,从此花开花落幸福绵长,谁知道对同学的坦诚竟成了我们感情的转折点。现在回想也许当时不敢见光的那短短的两个月才是我们真正的幸福时光。

女友是个任性的女孩子,这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宠着她,惯着她,迁就她。我愿意接受她的所有,包括她任何的缺点。

可是,我自以为是的爱情之路越来越荆棘重生,而这些荆棘的制造者恰恰就是那个我挚爱的她。她开始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我争吵冷战,有时候说想我了,等我光速出现的时候,却根本看不到她的欣喜和感动。

冷漠,冷漠,满眼都是冷漠。

我开始痛苦,开始患得患失,开始反省自己,开始寻找问题的本因。

在这场我自始至终小心守护的爱情里到底哪里出错了。

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揭晓,我忽觉讽刺。

她说,我喜欢能够吊着我胃口的男人。

谁能告诉我什么叫吊着胃口?我深究这四个字的深刻内涵,用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认真,可是直到现在我都勘不破。

难道是因为我见她的次数太多了吗?那我应该从之前的一周四到五次减少到几次呢?是我给她打电话的次数太多了吗?那我应该从之前的每天一通减少到几通呢?是我给她的惊喜给她的礼物太多了吗?那我应该从隔三差五减少到多长时间送一次呢?是我看她的眼神太炽热了吗?那我应该戴上怎样的面具才能遮掩我无法遏制的深情呢?

看,她只须薄唇轻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我绞尽脑汁、辗转难眠。

于是我开始以我认为的方式吊着她的胃口,一周去找她一次,三天给她打一通电话,一个月送一次礼物,克制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说话语气尽量少些宠溺。

可是,貌似在她面前我永远掌握不了那个恰当的度,高兴的时候她质问为什么对她没之前那样好了,烦躁的时候她只是沉默,吃饭、看电影、手牵手逛公园的时候都不开口。

这压抑的沉默,这该死的沉默像是一团厚重的棉花包裹住我小心翼翼跳动着的心脏,我多想爆发,抓住她的双肩恶狠狠地问她: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可是我没有,伤害深爱的人比伤害自己更加令人心痛。

我不忍心,哪怕只是看她皱皱眉头。

她开始对我若即若离,在这段感情里我完全丧失了安全感,时间长了,这种不安全感就渐渐转变成了我的地心引力,越是害怕失去便越是想要抓得紧一些,越是想要抓得紧一些她便离得我更远一些,所以我们的感情便在这样的恶性循环、迁就与被迁就中艰难跋涉。

终于,机会来了。

领导派我去北京总行学习一个月。

一个月不能见面这在我们之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我窃喜,一定要好好利用才对。于是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说:我要去北京培训,一个月,事情很突然,今天下午就出发了。

她说:好。

我说:一个月后我就回来了,你照顾好自己。

她说:好,记得打电话给我。

我说:必须的,我会想你的。

她说:嗯。

挂掉电话,我盲目的欣喜很快就消散了。北京到深圳,两千四百多公里的距离,一种被巨大的外力拉离轨道的失重感瞬间袭上心头。在这场即将面对的别离面前向来站在天平最底端的我自然做不到她那样的淡然。

可是我不能认输,因为我在赌,赌她到底在不在乎我,赌我能不能真正沉得住气,成功吊一次她的胃口。

我是一个人走的,偌大的机场小小的我,心绪复杂。

之前向往旅行、喜欢不安定,可是现在我却因为心中有牵挂而步履沉重心乱如麻。

好在我的手机相册里满满的都是我的牵挂,我极少的行囊里还有我们的合影。

到北京下了飞机我第一时间给她打了电话报平安。她还是之前的淡然语气,泰山崩于前兀自岿然不动的英雄本色,我自我安慰地笑笑,突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那就一个月都不要再打电话给她了。

第一天,告诉自己不要想她;

第二天,告诉自己不要给她打电话;

第三天,晚上跟新朋友一起去玩,告诉自己首都的美女真多啊;

第四天,早早躺在床上,不知不觉把有她的照片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然后发现昨晚见过的美女的脸一张都没记住;

第七天,想她,还是想她;

第八天,把她在QQ空间,微信朋友圈和微博上更新的新动态以及跟别人的互动都看了一遍;

第十五天,用了将近15个小时把她QQ空间、微信朋友圈和微博上所有消息从头看到了尾。

第十六天,周六,跟新朋友爬了长城,故意跟漂亮的女同事们一起合影发到每一个聊天工具上发动朋友们评论,其实只是希望刺激她。

第十七天,选了几十张照片,找了家捏石膏像的地方拼了最美的胳膊最美的腿最美的脸最美的她出来。慰藉自己的同时想要送她做礼物;

第二十五天,为了抑制给她打电话的冲动买了一打啤酒把自己灌醉了。

第二十六天,告诉自己放弃吧,她不爱我,又骂自己胡思乱想。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一次电话都没给我打,我想,她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在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等着我去道歉等着我去哄她。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以惊涛骇浪之势迅速席卷了我的脑海。于是我提前定了培训结束后最早的一班飞机,带着恨不能把自己像火箭一样发射回去的急切匆匆赶回深圳。

其实我到她公司楼下时离下班时间还早,我怀里抱着那尊石膏像,疲惫不堪却心潮澎湃,就那样像个傻瓜一样一等就是两个小时。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人都以一样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视若无睹。

终于,下班了,终于,她出来了,跟几个女孩子一起,巧笑倩兮,顾盼生辉,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让我想念的美好。

我笑得像个傻瓜,喊她,看到了她惊讶的眼神,却怎么都找不到惊喜。

她问,不是还有两天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聪明如你看到如此呆傻如我,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

有股寒意自脚底而起,瞬间就侵上心头,我却强行将其压下去,献宝一样把石膏像给她,说,你看,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是我……

她环顾四周一眼,打断我的话,说:谢谢,走吧,我们回去吧。

那一刻我像是承载了一光年的疲惫,艰难地迈脚,跟在她后面。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之前喜欢挽着我的手臂粘着我跟我撒娇卖乖的女子哪里去了?

后来我找了个托辞没去她那里,而是回了家。一到家,我就扔下原本买给她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卧室去睡了,根本没管爸爸妈妈的嘘寒问暖。太累了,身累,心更累。

一觉十几小时,只觉人生恍然若梦。头疼得很,我出门去买咖啡,却鬼使神差地到了她租的房子里。

开门,进去,整洁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已经出发去上班了。

我一步步走过,想象着她早上匆匆离去的身影,逆着她的步伐一点点感受时光倒流,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我愣住了。

梳妆台上有个漂亮的石膏像——断臂的维纳斯,颜色还很深,明显新做的还没干。

身后有人开门进来了,前女友看到我有些惊讶,打了个招呼,说忘了东西,然后匆匆拿了文件夹就要走。

我送你的石膏像呢?我问。

就梳妆台上那个啊,我感觉怪怪的,就找朋友重做了一下。你别回去了,就在家里等我吧,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囡囡,我们分手吧。我喊她的小名,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就那样,我一路微笑着走了。

这一次,我成功了,错身而过的时候,我在她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和害怕,可惜我只看到她嘴唇翕合,却听不到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会是挽留吗?无所谓了。

就这样,我们的爱情以小说式的情节开始,却无法以小说式的完满结束。在过去的183个日子里她就是我的小太阳,一切都是围绕着她转的。

也许一个人能够给予另一个人的爱是恒定的,在这一场我曾经憧憬无比的跋涉里她的任性还是过早地消耗掉了我的爱。

当时我想告诉她这尊石膏像是我亲手做成的,她的脸,她的身,她的胳膊她的脚,每完成一样我就对她许下一个诺言;永远不生她的气,永远不惹她哭,永远不背叛她,永远不离开她……只要她能在我归来的时候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说一句想我,那么这一切的许诺都将成立,并且,我愿意就这样一辈子宠着她。

可是明显她给我的并不是我期许的。她甚至没给我机会说完,还把我的一片心意就那样轻描淡写地毁去了。所以,诺言因条件不成立,作废。

那尊石膏像、那一场两小时的等待和那长达一个月的相思已经耗尽了我最后的温柔。

爱是迷障,过去的日子里我的双眼除了她之外什么都看不到,我的脑海里除了我们的未来之外什么都装不下,我的心里除了她满满的美好之外什么都容不了。

但是,而今,我明白了。那样的我,不是我。

如果爱,当然要深爱,但是爱,不是失去自傲,不是失去自尊,不是失去自我。

再见了,我的太阳,你的背影太冷,在凄寒中瑟缩了4个月后遍体鳞伤的我已经无法再沿着之前的轨道运转下去了。我决定放弃我们的感情,放弃对你的迁就,放弃我对你的爱。

曾经你是我的太阳,给我光给我温暖给我憧憬与热情,慢慢的,渐渐的,我不得不靠燃烧自己来温暖被你冷落了太久的心。而今,我烧倦了,烧累了,烧伤了,也烧怕了,所以决定离开,哪怕放手是粉身碎骨,是万劫不复,起码在最后的陨落里我能找回自我,为没有你的人生披上流星的决绝与美丽。

况且,谁说陨落的就必定是我呢?

怜取眼前人

奶奶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我人生的前十八年几乎都是在她的陪伴下度过的。

每次我腻在她身边的时候,亲戚邻居都会感慨一句,这祖孙俩真亲啊。

窃喜,亲才对嘛,我们永远是彼此最特别的存在,要知道在我这个宝贝孙子面前连爷爷都是要退避三舍的。

离开家去读大学之前,为了方便时时刻刻掌握彼此的动向,在奶奶的积极配合下,我花了一周的时间教会了她玩QQ,当时她笑得宛如年少的孩童,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去了不许因为看到漂亮小姑娘就忘记奶奶,否则将来你带她回家过年,我可不给她包红包。”

“难道您希望我给您找个丑无盐孙媳啊?再说了我家奶奶又美又聪明,我怎么会忘记呢。”我一边安慰一边心底偷偷地笑,奶奶这算是在吃未来孙媳的醋吗?猴年马月的事呢。

“丑的更不给。”

我:“……您是想我孤独终老吗?”

奶奶的确是个美人,她偏爱素净的衣服,长长的卷发总是盘成漂亮的发髻,每次出门前必定会精心打扮一番,比我妈都要讲究。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她身板依旧挺得笔直,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是岁月赋予的独特气度。有这样的奶奶,我是骄傲的。

只是人长大了总要面对别离,而且有了第一场就会有下一场,一旦开始就再也收势不住。

大学的最后一年要去英国,临行前好几天奶奶就闷闷不乐了,话变得稀少,人也变得严肃,她总是定定地盯着我看,直看得我心里发酸。

出发那天清晨,奶奶没出来送我,爸爸说她老人家还在睡,我知道她只是不想让我看到她落泪而已。

两个国家有时差,联系家人的时间硬生生缩短了不少,某天注意到奶奶的头像竟然24小时在线,我一个大男孩,竟然就没止住眼里的泪。

她的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人,除了我这个她最宝贝的孙子还能亮给谁看?

那年过年原本不打算回家的,可是打从看到那个终日亮着的头像,心底的惦念便开始呼啸呐喊。我要回去,不管怎样,于是便把一周的任务缩短到四天来完成,剩下的三天回家。

回家的消息我没告诉任何人,这是个惊喜,给爸妈的,给爷爷的,当然还有我最最亲爱的奶奶。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舟车劳顿在看到家门的一瞬间烟消云散,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像是怕惊扰了谁的梦。

听到声响,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的妈妈惊呼,“天,儿子回来了!”

房间里的老爸应了一句我听得清清楚楚的话,他说:“你想儿子想疯了吧。”

“真是儿子回来了。”

我记的特别清楚,向来稳重的爸爸那天是从房间里面蹦出来的,看到我他愣了下,随即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

我猜到爸妈会欣喜,只是没想到竟然把老爸喜成了那个样子,一抱之下勒得我几乎内伤。

我不禁失笑,一边拍拍老爸的背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一边在目光所及之处找寻奶奶的所在,没有。

“奶奶,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再喊,还是没人应。

“奶奶出去了?”

我回头,这才看到爸妈脸上倏忽浮现的凝重,还有一丝别的什么。

心蓦地漏跳了一拍,我盯着爸爸的眼睛,问:“怎么了,你们表情怎么都那么怪?”

“你奶奶感冒了,在医院挂水。”

“不严重吧,我这就去看她。”

爸爸点点头,声音闷闷的,“嗯,不严重,吃了晚饭再去吧,你爷爷陪着呢。”

看到我,奶奶喜极而泣,当即就从病床上坐起来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许是由于感冒的缘故,她说话声音很轻很轻,头上还戴了帽子保暖。

那三天我一天三趟地往医院跑,有天早上看到她枕头上湿湿的痕迹,就笑了,“我爷爷还跟我说您坏话了呢,说您一把年纪的人了竟然学会了流口水。”

听我这样说,奶奶也笑了,因为生病而憔悴的容颜增添了些许红润的光彩,她笑骂,“你爷爷就指着在你面前败坏我的形象呢。”

“怎么可能,在我心中奶奶永远光辉高大。”

奶奶颇为受用,只是又落了泪,一定是因为想到我马上又要走了。

归家前的每一分钟是以年来计算的,在家的每一天是以秒来计算的,感觉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每一个人就又要匆匆离开。奶奶还在病床上,所以依旧没能来送我。

有时候我真恨极了自己的神经大条,当时竟然没有捕捉到全家人眼中的悲伤和语气中的敷衍躲闪。

两个月后,爸爸打来电话说:“你奶奶不行了。”

大脑瞬间空白,萎顿于地的我用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不行”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奶奶生病了,癌症晚期,我过年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待了一段时间,只是她执拗地不允许家人和医生告诉我真相,说怕我担心,影响学业。

为了能够多与我说说话,她让爸爸给买了新手机,QQ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敢下线,只怕我跟她说话时不能及时看见。

她是在用生命守候与我的每一次对话,而我全然不知。

再次风风火火赶回家,却是带着那样绝望的心情。

我永远忘不了最后一次见奶奶的样子。

她当时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于是便盯着手机发呆,我终于知道枕头上的湿润不是口水而是眼泪。

奶奶那么痛,当时在我面前是怎么笑出来的?

那么爱美的奶奶到最后已经完全没有力气顾及自己的容颜,曾经的优雅美丽迅速地随着生命的流逝而消散。

我站在病房外,偷偷看着她苍白憔悴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的样子,多么想进去抱抱她,抓住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只是我不能。

明明只需伸手推门就可跨越的距离,成了我无法逾越的天险,因为我还要维持一个谎言来粉饰太平。

我: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奶奶:很好,不用担心,倒是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

我:嗯,谨遵奶奶教诲,最近还有去跳广场舞吗?

奶奶:去了,天天跳同一支舞我都腻了。谈女朋友了吗?

我:没有。

奶奶:奶奶改变主意了,美丑无所谓,只要你喜欢就好,有合适的就赶紧找吧,先下手为强,再晚了好姑娘都让别人挑完了。

我:好。

奶奶:暑假就带回来。

我:好的,听您的。

QQ上奶奶没有再说话,这时病房里传出她的声音:“医生,你一定要……一定要帮帮我,我还没……没见过我孙媳妇儿呢,我答应要给她包……包大大的红包。”

在门外听到向来骄傲的老人颤抖着声音发出生命最脆弱的祈求时,我终于泣不成声。

生命垂危之际她还在惦记我们的约定,这世间怕只有她一人是把我当命来疼。

奶奶终究没能挺过来,于痛苦中永远离开了。

有时上天真的很残忍,非要把奶奶折磨到健康、美丽、气质、甚至尊严都没有了才肯离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唯愿世间再无病痛,你我都能怜取眼前人。

甜蜜的守望

当年我所就读的高中是寄宿制,就是需要在学校里待长长的五天,周末两天才能被放回家的那种。

学校有个奇怪的现象,那便是每到高考前的一个月,很多学生都会选择回家自己复习。

故事发生在2002年6月,现在想来那个六月当真特别,是我整个青春里最为兵荒马乱的一段时间。

也许漫长的等待并不难熬,难熬的是漫长等待的即将结束。

被囚禁了十八年的人生终于要得到解放,想到这里,我们再也顾不上将来会怎样,只像一个个被憋坏了的笼中鸟,向往自由的天堂,这多半也是大多数同学选择回家的原因。

一如既往的,要搬回家的学生有诸多事务需要忙,而处理旧参考书也算其中一桩。

对于那些让大家又爱又恨的参考书扔掉可惜带回家又是费时耗力的巨大工程,是以大家最中意的处理办法还是当作二手书变卖。

高年级学生毕业前售卖参考书是惯例,低年级学生也乐得省钱省力低价购买。

可是当时大家都很忙,虽都想卖,愿意亲力亲为的人却少,不过打小对经商感兴趣的我是个例外,于是我便成为那届二手书市场中的总代理,同学的旧书都由我来代卖,所得利益稍后分成。

就这样,在寝室门前摆摊卖旧书,便成了我高中时期的一个小的生意史。

不愿意动脑筋的生意人不是好的生意人,由于时间宝贵,售卖期只是短短的三天,自然容不得半点失误。

我请了另外一位同学来帮我做销售,他的摊位就在我的斜对面,由于这位“竞争对手”定价颇高,物美价廉的我这边自然客似云来。

如此,由于竞争策略引进得当,我的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那个小女孩就是在我生意做得如火如荼的第二天出现的。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特别的顾客,眼光独到精准,挑选的书都是高品质的,这引起了我的关注。

惯会动脑子的我不太喜欢多动嘴,所以与顾客之间的交流多半是对方先开口询问,我则言简意赅地答,而在挑挑捡捡的她面前,我竟破天荒地先开了口。

“慢慢挑哈,我这边参考书很全的。”

正在专心致志翻书的小姑娘像是被突然打破沉默的我吓了一跳,愕然抬头。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白纯净,色泽接近纯黑的瞳仁周围像是蓄着一汪清泉,视线微动则水波荡漾,那样灵动的样子一眼看上去只觉得她的双眸是带着光的。

心下不由触动,我竟被她看得有些脸红,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同学读几年级啊,拿不定主意的话,我可以帮忙推荐。”

小姑娘半点也不设防的样子,有问必答,很快我就明了了:高一理科某尖子班的学生,将来可能会选择物理专业,喜欢心理学。

非常具有前瞻性的女孩子,才高一就开始复习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听起来跟我惊人的有缘分。

狂喜,我的专业便是物理,又打小对心理学感兴趣。

我们的第一次对话可以用相谈甚欢来形容,那天最终她并没有买书,只是说第二天会再来。

当天晚上精明的生意人做了一件很唯心的事情。我把她可能会感兴趣的书全部挑选出来,高高地摆在桌子上,看着傻乐。

精挑细选的书第二天出现在了小摊上,只是他们有个特殊的名字——非卖品。

小姑娘如约而至,不出意外地视线在非卖品上流连半晌,然后用灵气的大眼睛望着我,“师兄,这些书真的不卖吗?”

柔柔的声音像是没经耳朵直接落在了心上,撩拨起隐隐的痛,心跳得异常迅速。

怦然心动。

我努力维持冷静,笑着摇摇头。

对方明显有些失望,视线下垂,长长的睫毛落下,在眼睑处勾勒出楚楚可怜的弧度,一双手在剩余的书中挑挑捡捡,却不在任何一本上多做停留。

让她希望落空,我于心不忍,只是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欢喜,不觉唇角上扬的弧度增大,“看着你很喜欢的样子,就都送你吧。”

“啊?”小姑娘明显一惊,视线触上我的,有小小的羞赧,不过笑得却甜美,极其乖巧地说了句,“谢谢师兄。”

如此,我们便算认识了,因书结缘。

三天售卖结束,除却返还同学的一部分,剩下的收益依旧可观,只是我最有成就感的欣喜并不在此。

后来与那个小姑娘在学校里遇到,总会在打招呼错身而过之后听到与她同行的同学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夹杂着暧昧的低笑。

我装作没听见,欣喜却丝丝密密地爬上心头爬上唇角。

在她的那些朋友眼里,我是不一样的存在,这貌似是个不错的兆头。

我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回家,而是选择留在学校里复习。

周五放学,大家都要回家,而我因为周六要在学校附近补课只能继续待在学校复习。

高三教室在顶楼,之前每每在放学时分透过玻璃窗看到大家高高兴兴地背包回家我都有小小的惋惜,可是打从卖书一事之后,小惋惜变成了小开心。

我开始不自觉在回家的人流中搜寻某个小巧的身影。

看到了就喜不自胜,看不到心底就空落落的。

心中虽然有了牵念,其他的却不敢奢望。

高中学校管理严格,敢谈恋爱的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对,还是绝对的地下党。而且我即将离开学校,她却还有漫长的两年要走。

可幸我们的理想是一样的,她也想要报考复旦大学。

只是我小心收藏的小心思并没维持多久。由于高考失利,我的理想变成了永远的遗憾,阴差阳错地进了对外经贸大学。不得不承认,这也严重打击了我本就小心翼翼如缕薄冰的自信。

听说她两年后也未能成功如愿,不过还是零志愿为浙江大学竺可桢学院录取,专修心理学。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我们俩最后竟都以无心插柳的方式走向未来。

直到现在,十几年过去,有时候仍旧会情不自禁想起那双灵动的眼睛。

懵懂的年纪,小心翼翼的心动,虽然成了遗憾,却也成为我此生最难以忘却的小浪漫。

正如断臂的维纳斯,缺憾也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