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青春那个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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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如今时隔太久,远逝的懵懂旧事在光阴的长河里早已经泛不起一丝涟漪。想象总比现实要美,相逢如是,告别亦如是,来日岁月慢慢流过,情知有些人不过是你命中注定的过客。纵使你千般不舍,万般无奈,会走的终归要走,谁都留不下来,你需与时日一起在遗忘和缺憾中一起慢慢成长起来。可笑的是,彼时太过年幼,阅历和经历的欠缺,总使得不敢流逝。在还羞于说出爱的字眼时却就已经对一厢讳莫如深的倾恋身心疲惫,但是纵然遍体鳞伤还是偏执得不愿松开,这或许就是年青的悲哀。

自从杨悦彤答应了薛少兴愿意与之交往,每到下课的时候薛少兴总会上前来和梁雨萧坐上一会儿。每逢此时我便会自觉离开,空出来的座位薛少兴便会坐上,然而他们往往都是沉默,偶尔也一起谈论一个问题,上课了又回去。

离开座位的我站在窗外的走道上,秋末的南国天空远不似北方那般昏暗冷寂,天空依旧湛蓝如洗,成群的鸽子时常飞过,因扑腾翅膀而发出的声响有时候都清晰可闻。我看到大量的乔木凋零,单调的枯树枝干越来越赤裸裸的展现在世人面前,虽有长青的树木依旧苍翠欲滴,但亦被赋予上了伤感的荒凉。

期中考试业已过去,我终于一落千丈。各科老师都深感意外,一一把我叫去长谈。我总是唯唯诺诺地直点头,老师皆道响鼓不用重锤,我便溜也似的从办公室里逃出来。有时候老师在课堂上对我提问,我却因了走神而至站起来的时候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老师总是在这个时候失望而又疑惑的叫我坐下好好听讲。

我时常回忆起初见杨悦彤的时候她轻轻地对我说,你好,我叫杨悦彤。她笑,唇绽樱粒,榴齿含香。我记得今夏时夕阳沉醉的傍晚我背着受伤的她走过乡间的小道,阡陌交通,她曾紧紧贴在我的后背上,双手紧紧地抱住我……那么多的旧事总在不经意间一件件浮上心头里来。

因为上次那段尴尬的对白,杨悦彤便再也不敢与我说话。她亦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候一整天都丹唇不启,似乎悲与喜再也不会在她的脸上演绎出晨昏,曾经的笑靥和酒窝仿佛在一刹那就被时间稀释解离了,她冷傲如褒姒。我们如同站在相距千转百回的山巅遥遥对望,长久的隐忍和不安交错……何时何地,我甚至已快想不起她笑的容颜。

夜深的暮秋冰冷如霜,月光透过小花园里那几棵高茂的松树溢满整个校园,浩瀚的夜风吹着,绿荫道旁的那一排寂寞的路灯总是通宵亮着,我看着满天星辰渐次熄灭,有时候还会落下霜来,冰冷的颜色覆盖住窗外看得到尽头的空间,秋虫不再呢喃。我一次次在宿舍里听着同学的呓语迟迟不能睡去。

我时常梦见一个人站在沙漠里,如同一棵胡杨就那样孑然立着,我想走过去看清,那影像却立即融合在风沙里模糊而去。我亦梦见同样一个人坠入山崖,身影在一群秃鹫的纷飞羽翼里飘忽不定,仿佛浮在云端,就在我就要看清他的长相时他又忽然灰飞烟灭……每每此时,我便会不由自主地惊醒过来,我擦去玻璃上的水汽呆呆望着夜空,在阒静如死的夜里一言不发,然后又在远处路灯的一闪一耀间睡到天亮。我怀疑,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我仅是说,怀疑。

我也有遇到过湘洋。那是他被开除后的第二个周日,那天阴冷无聊,我正坐在家里看书,忽听有人敲门,我起身过去一开门就看到了他。他身穿一件咖啡色毛衣,衣领高高耸起遮住他的脖子,大冷天的他却穿着拖鞋,手揣在裤兜里。他的来访令我惊喜又意外,竟忘了请他进来。湘洋笑笑,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让我在这里站着?

我忙把他请到屋里去,还给他倒了茶。他随手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书随便翻看,形容疲惫,已比在校时憔悴了许多。最终还是他先开的口。他说,湘熙,我这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

对,我要出门打工去了。

湘洋的语气淡然。他虽才和我一般大小,身体也确实要比我壮实一些,十几天前他还和我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听着同样的课程,但世事百转千回,而今他却要外出打工去养活自己了。我又说,湘洋,你想好了么?为什么不转去别的学校去读呢?

他惨然一笑,既然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呢?许多事情终要自己受过伤后才会明白的,青春本来就是不耐久藏的东西,有时候你终要在一瞬间成长起来。湘洋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看着我,宛若一个久经风霜的老人在向孩子讲述人生感悟。

湘洋走的时候并无一丝伤感,我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晃动在萧索的秋天画面里,决裂而潇洒,如定格了的一桢残影。曾经我还一度以为湘洋的消沉是可耻的逃,而今方才明白,隐忍的青春里谁不在逃呢?只是方式不同罢了。我亦已无话。

杨悦彤与薛少兴依旧交往,上课时会收到薛少兴传来的纸条,下课了薛少兴也时常过来,放学后两人又并肩离开。一如初恋的男女,旁人看来,也确实算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后来也就渐渐传来关于薛少兴的一些事情,听说薛少兴亦变得沉默许多,我更看到他总在傍晚放学时不回家,而是在小饭馆里喝得酩酊大醉,来上晚自习时又喝许多葡萄糖,只为在晚自习下的时候能够头脑清醒,然后与杨悦彤共路回家。我也看到薛少兴努力地制造者浪漫与温馨,送书送花送巧克力殷勤的从不间断。只是我依旧很少见到杨悦彤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