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禁宫绾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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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自掘坟墓

“都是臣妾不好,手脚笨拙让皇上忧心了。”握着轩辕的手,侧则略微一侧,示意左萱请轩辕进殿瞧个仔细。既然是为了捉个现行,自然需要好好看个清楚。

他不信我,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儿。

尽管心里多少是有些懊恼的,但最起码还算清醒,不该在这个时候发作。慎贵妃见我侧身,也免不了帮腔:“皇上,殿外风凉,不若进去再与皇贵妃娘娘叙话罢。”

左萱也道:“是啊,侧殿生了几盆炭火,烤的暖和,皇上方才饮了好些酒,也不能吹风。”轩辕睨一眼左萱,柔和道:“萱儿总是这样体贴,走罢。”

我与轩辕一并步入内寝,一股热浪袭面而来。左萱喜欢兰花的清新芬芳,碳粉上撒了少量的兰花香料,到底是亲人心脾的格外好闻。

“皇上这会儿子,怎么刻意赶来未央宫了?”我似不经心随意一问,轩辕面上略微有些赧色,却是慎贵妃抢先一步开口:“适才皇贵妃喝了酒身子不适,皇上总是忧心着。这会子席散了仍然觉得惦念,便领着臣妾姐妹来瞧瞧您可觉得好些了么。”

听了一头一喜,洋溢一个甜美的笑容:“皇上这样关怀绾暒,当真叫臣妾心甜呢!”轩辕轻轻哂笑,并不说什么。

换做是我,也自然是无话可说。

分明是怀疑,分明是不信任。轩辕明知道我与甄氏姊妹素来不和,就没有想过可能是甄氏蓄意所为呢?这就是帝王所为的爱情罢,不过是捕风捉影,不过是虚以委蛇。

心头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凉,后背脊梁粘糯的不行,越是映着火来坐,越觉得对比鲜明。好似搁了一块冰在火上烤一般,融化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

“怎么妹妹身子不爽么?”慎贵妃见我额上直冒冷汗,免不了关切道:“可是方才吹了风的缘故?”

甄嫔别的倒不伶俐,害人却是极为尽心的:“既然如此,不若请御医来瞧瞧罢。”她说着话,目光正落在木槿身上:“还不去给你家主子请御医。小罗子,入夜了,你陪着木槿姑娘去一趟。”

小罗子是甄嫔贴身伺候的内侍,她这样说无非就是不放心木槿。我压制住冷冷的怒意与鄙夷,面上不动声色。甄嫔却仍然觉得不妥,再嘱咐道:“记得,去请皇贵妃平日里时常看的那位御医。免得咋一换人,娘娘不适应。”

“不适应”这三个字带着三分险,听着也格外刺耳。

木槿睨了我一眼,见我迟迟未表态,自然不敢擅动。而我的目光却落在轩辕的脸上,多希望他给我那么一点半点的回应,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信任也好。

“朕也担心暒儿的身子,去请御医来罢。”木槿听轩辕发了话,这才一躬身缓身退了下去。我垂下头,低眉顺目一副承恩的样子。

却原来,在轩辕心里,竟连这样微末的信任也不肯给我。

“各位姐姐都坐,妹妹这里虽说简陋,但也不能让姐姐们站着说话。珠儿,快去奉茶。”左萱知道我心里不好受,紧忙岔开话题。

就连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对姐妹也能看穿我的不悦,而我的枕边人、良人、夫君却竟然……我说不出话来,却听小陆子已然立在殿外。想是御医已经送回了尚药局且没有人发觉。心中已然一片澄明。

“臣妾听闻皇上一向体恤娘娘,指了医术精湛且年轻有为的钱御医给照料娘娘的身子。不知这钱御医的医术,是否当真如同传闻这般神奇?”慎贵妃方坐稳身子,依然安奈不住讲起了有关钱御医的是非,似无心却无疑是提点。

轩辕表情淡漠,眸子里的沉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借着室内的烛光,看起来格外的肃森。我不动声色,只顺着慎贵妃的话来说:“绾暒初入宫时,心悸症未愈。皇上恩恤便指了钱御医为我诊症。也因为钱御医为人恭谨,且医术高明,这些许年来,本宫的心悸症也很少发作。”

“这一点倒是不错,你的身子也的确是越来越好了。”轩辕柔和一笑,目光透着些许情愫,只让我觉得恶心。

好一会儿,木槿才带着钱御医来。

众人面面相觑,说不清有多失望。尤其是甄嫔,脸色铁青一般的难看。

“钱御医,你仔细为皇贵妃瞧瞧,今日用了些酒,怎么就这样不济。难受到现在还未好转。”轩辕的口吻和善了许多,许是见木槿当真请回了钱御医来。既然人不在我宫里,那些趋势他来搜我寝宫的荒谬言谈,自然不攻自破。

“是,微臣遵旨。”钱御医很是恭谨,表情也严肃得不行。似乎没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眼神流转,都刻意控制在臣子与妃嫔之间该有的疏离。

轩辕细细观察,自然也不难发现这样的疏远感,想是心里又踏实了几分,面上不自觉挂满了笑意。

甄嫔却是不愿意放过这样难得机会,只小声嘀咕似的问道:“木槿姑娘是从哪儿请回的钱御医,怎么去了这样许久。可今日不正是钱御医当值么?人不在御医处,会在哪儿?”

木槿有些气恼,面上却随和自然,若不是与她相处的久了,也很难发现她唇角细微的撇动。“甄嫔娘娘当真是关怀我家主子,倒也不是奴婢与小罗子脚程慢,只是这会子钱御医正在尚药局调配白药,拣选药材。”

“御医正在诊脉,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再问么?吵得朕心不静。”轩辕看也没看甄嫔,口吻却越发苛责。

慎贵妃递了个眼色示意甄嫔噤声,又陪着笑脸待诊断结果。

然而钱御医的眉头,却是越蹙越紧,脸色也铁青的可怕。我诧异道:“是否本宫身子有事?御医不妨直言。”

“这……”钱御医听我这样一问,非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反而更加忧虑。轩辕心中不悦,免不了问道:“究竟有何不妥?”

钱御医看了看四周,见妃嫔与宫人皆在,却更是难以言喻。反而憋红了他格外严肃的脸庞。“都退下去。”轩辕看出了他的隐忧,唤了宫人一并退下。

室内仅余一脸坦然的慎贵妃,满腹狐疑的甄嫔,以及满面关切的左萱。钱御医这才垂首,口气生硬的不行:“据微臣诊断,皇贵妃娘娘并未患病,更非醉酒。而是……而是有人在酒中混了分量不轻的销魂酒……这才导致娘娘气血翻滚,五内俱热……”

“销魂酒?”轩辕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子震慑人心的威严。

慎贵妃首一个跪倒在地,唬得花容失色,连连分辩:“皇上明鉴,今日的酒水的确是臣妾准备的,但皆是由一个酒坛子倒出来的。何以会旁人喝的均无异样,却偏偏皇贵妃的酒里让人动了手脚,臣妾当真不知。还请皇上明鉴,务必要相信臣妾才好。”

甄嫔皮笑肉不笑,一副看戏的模样,声音却悦耳动听,只柔和开口:“妹妹何必这样仓皇呢,酒都是一样的酒,你也说了,旁人都无事。说不定是有些人耐不住寂寞,这才自己服用的呢!如若不然,怎好请御医来瞧?”

“说到底也是勾引男人的狐媚手段。”最后这句话,甄嫔说的绵音细语,蜿蜒柔和,听得轩辕的火一股子一股子的往外窜。

我还未及开口,却是左萱气不过替我分辩道:“甄嫔娘娘此言差矣,臣妾与皇贵妃同住一宫之下,娘娘素日不爱饮酒这也是人尽皆知之事。更何况,皇贵妃娘娘身份尊贵,品德高洁,可以莲花自喻,岂能容你这般诋毁。谁不知女子最宝贵得便是操行品德,你这样污蔑泼脏水不怕遭报应么?”

左萱许是气糊涂了,也不管是不是当着轩辕的面。但我去恰恰喜欢她这份泼性,我如今的身份许多话都说不得,许多事都做不得,无时无刻不得拘着皇贵妃的身份。

而她恰好说出了我心底不能说的话,我索性垂下眼睑,泪珠子扑簌扑簌的滚落下来。轩辕见我难过如斯,免不了宽慰道:“暒儿别往心里去,朕知你,信你,必然不会如此。”

他伸手拂去我面庞的泪痕,动作很是轻柔。然而手上的淡淡的香味,却让我觉得很是倒胃。这双手,不知方才拂过哪位姐妹的面颊,此时却又来抚我的脸。

“皇上,臣妾平日恪守本分,这样的罪名臣妾如何担待的起?”我掩面哭泣,痛心疾首。

却是甄嫔不甘示弱一般:“令淑媛这话说的,若是有人存心欺瞒,你又怎么会知道。总不是一天到晚她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罢,总有旁人看不见的时候。更何况,不饮酒又不代表不饮这销魂酒。到底,也是不一样的东西……”

她越说越得意,污秽之言尤其不堪入耳。然而慎贵妃一直垂首跪倒在地,始终也没有丝毫的阻拦之意。似乎正等着轩辕发怒,等着看甄嫔究竟是如何的下场。

“皇上有所不知,皇贵妃才走出坤承宫吹了寒风,便呕吐不止。索性将胃里的残酒吐了个干净,这才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若非如此,想必臣妾早早便要为皇贵妃传来御医,哪里还有功夫再此刺绣。”左萱加重了声音里的悲凉之衣,一双眼睛扑闪着与轩辕对视。

“请皇上设想,若是娘娘没有吐出那所谓的‘销魂酒’此时,又会是怎么样一种情景。先不说娘娘个人的贞操,就连皇家的颜面也荡然无存。这下毒之人,哪里是冲着娘娘来的,分明是要毁了皇上您一世清明。”

甄嫔不听还好,这样听来唬得娇容失色,喏诺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轩辕轻轻将我揽进怀里,轻轻拍打我的脊背,柔声道:“有朕在,必不允旁人这样诬陷于你。”仰起头,轩辕与左萱目光相投:“令淑媛,朕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皇贵妃的身子。”

左萱恭敬的施礼,扬起一脸笑意:“皇上放心,臣妾自当守护娘娘周全。”轩辕轻嗯了一声,这才缓缓放开揽着我的手:“今日之事,朕已然心中有数。只是眼下年关,诸事不宜,稍后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乖顺的颔首,哽咽道:“只要皇上相信臣妾,不疑臣妾,即便是受了委屈,臣妾也能忍耐。”

轩辕轻轻拭去我面庞的泪痕,便不再多言,旋身而去。汪全在门外扬声道:“皇上起驾。”声音依然嘹亮脆生,究竟惊了谁的心只有自己才知道。

慎贵妃慌忙的起身,面带愧疚之色,抚慰道:“皇贵妃娘娘尽管放宽心好生休养,今日之事,臣妾惶恐。”言罢她也跟在轩辕身后,急匆匆的离去。

只留甄嫔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

我接过左萱递来的帕子,拂去面上的泪痕,转为一脸的笑意:“姐姐生的这样美貌,何以会如此蠢顿?除了傲气凌人,可曾还有旁的本是?背着皇上恃强也就罢了,竟然还当着皇上恃强。你当你还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凌康贵妃么?”

声音如珠子打在碧盘上一般,字字铿锵有力,请起来格外清脆。我这连珠妙语,击得甄嫔脑子嗡嗡作响,她拼命的捂住耳朵似不想再听下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栗,脸色铁青。

“何以你就不能聪明一次?你当真是以为我唤人推你落水,想取你的性命么?雪姒会水,曾经为锦夫人下水取鱼,调制汤羹。外人也许不知道,我与锦夫人这样好的关系又岂会不知。”我似笑非笑,满面讥讽。

“你究竟想说什么?”事到如今,恐怕无力回天。甄嫔的凌傲之气也消减了大半,只剩下最后化解不开的怨怼与不甘。

“既然你问了,我也就做回善心之人,告诉你个究竟。从来这个害你的人,就在你身旁默默的存在,且是你最亲近之人。只是你自己蠢笨,从来都不去细想罢了。”我再不想和她纠缠,只唤木槿来:“本宫乏了,要回去安歇。萱儿也早些遣人送甄嫔回去,让她自己好好想个清楚。”

“是她,竟然是她……亏我一直这样信任她……亏我把她当成真心帮衬的妹妹……竟然是她……”甄嫔忽然仰面大笑,形同疯癫一般,径自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