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禁宫绾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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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含恨

轩辕派出去迎接两位表哥的礼官,接近傍晚才返回皇宫,且并未见到两位表哥的踪影。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更有贺氏、甄氏一党,居心不良的咬定两位表哥抗旨不尊,意图占山为王,趁胜要挟皇上与朝廷,妄图瓜分朝廷的兵力为自己所用之类……

我轻轻摇着丝绢扇,动作缓慢且有一下没一下的懒散。小陆子弓着身子绘声绘色的讲解方才在御书房外听见的大臣之言,竟然连同些许大臣怒不可遏的表情也学得十足像。

尽管如此逗乐,木槿与玢桃也紧紧蹙着眉宇,不肯有一丝的放松。颇有暴风雨来临前的惶恐感。

待小陆子说完,我才清了清嗓子,柔柔道:“今晚上大家听到什么,说过什么,走出这个内寝自然而然就该忘掉。无论是谁,不得再提一言半语。要知道妃嫔妄议朝政是不赦之罪。本宫不希望你们因此而受到牵连。明白了?”

“是主子,奴婢/奴才记下了”三人齐齐跪倒在我脚边,异口同声的允诺我。

尽管心下还是有些忧虑的,但起码知道两位表哥已经收到了我的口信。没有贸贸然回宫,至少说明他们如今还是安全的。

“主子,那银贵人……”木槿含了半句话未说完,谨慎的与我对视一眼。我轻微的颔首,面上表情宁静,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木槿往前走了半步,压着嗓音道:“奴婢已经细细差问过,银贵人在被皇上宠幸前,便已心有所属。而奴婢怀疑这个人,就是大皇子……”木槿顿了顿,见我依然淡定和靖的样子,才接着道:“曾有人见过银贵人与大皇子单独叙话,只是距离隔得太远,并不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我轻轻一笑,满心欢喜:“何必知道他们说什么呢!只要知道对方是大皇子不久足够了。”先前以为银佳寿命与贺氏,所以才对我与擎宇表哥之事一清二楚。却不想,她也不全是为了贺氏,这里面还夹藏了一个大皇子呢!“算算日子,明儿也是七月初三了?”

木槿乖巧的回道:“是呢主子。七月初三了。”

“再过些日子,便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小陆子,明一早你亲自去一趟大皇子府,就说本宫有请他与大皇子妃、侧妃入宫,共议为皇后娘娘贺寿之事。”小陆子应下了,又觉得不妥。垂首问道:“主子,如今皇后娘娘身在宁寿宫,恐怕不宜贺寿。”

“正因为皇后娘娘不宜贺寿,主子才情大皇子商议如何才好。身为人子总该尽点小心才是。”木槿很能领会我的意思,她这样一说,小陆子也恍然大悟:“主子放心,奴才明日一早就去,一定办妥。”

“玢桃,之前让你安插在银佳身边的粗婢如今可有用处?”之前银佳由美人晋封贵人,我特意让玢桃选了些可信之人送去了采撷宫,再加上采撷宫本来就是我的故居,许多宫婢迁宫之时并未跟随服侍。

“主子放心,众宫婢中丝如跟银贵人最为投契,如今已是银贵人的近身侍婢。”玢桃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我看了也很放心。“那便好,你放出消息,就说本宫有意扣留大皇子妃什么的,用来牵制、要挟大皇子站在我鄯氏这一边……”

玢桃轻轻颔首,略微一笑:“奴婢知道了。”

自打我以嬛妃的身份返回皇宫,先先后后在各处安插了自己的眼线。如今这么看,唯有被自己最亲信的人出卖,才会是最惨最有效的。

安排好了明日该做的事情,我才觉得困意涌上了心头。遣了粗婢来服侍我更衣、卸妆,待一切整理完毕,终于安心的躺了下来。

轩辕这些日子一直宿在慎贵妃那里,就连银佳、穆涟也鲜有传召。似乎我也早已经预料会是这样的结局,新如枯井一般,渐渐干涸在这样一座禁宫之内。或许有一日,我会超脱般无爱亦无恨。

意识朦胧之时,我仿佛听见有人在门外走动。似睡还醒间,我总觉得有人在哭泣。忽然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一般,我的心怦怦的乱跳不受控制,整个人仓惶的猛然坐起。

“木槿……木槿……”我慌忙的大声呼唤。木槿几乎是下一秒就推门而入,这样的迅速更是令我不安的要命:“可是出事了?”

“主子。”木槿轻轻颔首,眼里隐忍着热泪。“究竟何事,快说啊!”我急恼的不行,也不管是不是穿着薄如蝉翼的水衣,自顾自的跳下卧榻。木槿含着热泪跪倒在我脚下:“主子,锦夫人去了……”

“怎么会?”想着我也有许久没有怎么接触过锦夫人,况且后宫之事一直是由庄夫人帮衬着我。而锦夫人何以如此突然,况且三皇子允瑜早已去了封地,如今得信儿即便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也至少需要数十日……

“可遣了人去看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觉得心里很不好受,看着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终究还是逃不出这座禁宫。然而她们的一声,青春、情意均随着宿命一并陨殁。用不了多久便不会有人想起,轻如鸿毛一般……

“为我更衣,去锦阳宫看看。”不等木槿回话,我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只随随便便绾了个简髻换了一身淡淡的蓝色宫衣,唤小陆子备好车辇,沉默无声的朝锦阳宫去。

入宫那会儿,我与锦夫人的情分并不怎么好。反而觉得她倚姣作媚,过于矫揉造作,只会一味的在皇上面前卖弄姿色。后因为凝香的事儿,对她更没有好感,是从心底往外的那种厌恶。

相交莫过于相知心,当我真正了解了锦夫人的爽朗性子,才发觉她只是惯用这样的伎俩来保护自己。骨子里却是个极为体贴之人,明里暗里也帮衬了我不少。也是她引荐了庄夫人帮衬我料理后宫之事,思来想去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小陆子,你不用跟着来,去唤挽风起来,做些栗子糕、枣泥汤圆、双色糕、麻花果子锦夫人昔日爱吃的糕点,送来锦阳宫。也算我送夫人这最后一程。”除了知道锦夫人爱吃这些,其实我甚少踏足她的金阳光。

每每也都是她来与我说话,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这般没有心,冷待了身旁一直为我好的姐妹。

赶到锦阳宫的时候,庄夫人已经哭得晕厥过去,由近身的侍婢搀扶着架在一旁哀哀痛哭。却怎么也不肯先行回宫安歇,我知道她心里也是难过,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倒是轩辕与慎贵妃还没有来,竟连其余的妃嫔也不曾来。这倒是有些稀奇了,锦夫人即便生前人缘不是最好的,但好歹也是夫人的位份,低等级的妃嫔前来哀悼也实属应该。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是我不知道的。

我板着脸,没有一丝笑容:“庄姐姐莫哭,何以唯有我二人来此哀悼。就连同宫而居的小姨许氏也闭门不出,这未免也太过于奇怪了,姐姐可知究竟?”庄夫人哭得声嘶力竭,听我这么一问,更是泪如雨下。

雪姒一身缟素,上前一步跪倒在我脚边:“若非嬛妃娘娘问起,奴婢也不敢多嘴。可我家主子,走的不明不白,奴婢心里含恨难平。”我知道雪姒(si)是锦夫人的贴身侍婢,便道:“你只管说。”

“约摸三月日前,我家主子冲撞了慎贵妃。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缘于同贵妃娘娘簪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凤凰金步摇。那金步摇本是皇上赐予我家主子的,也有些年头了,却不想何以贵妃娘娘会也有一支。”雪姒一边说一边抹泪,凄楚楚的样子很是可怜。

木槿有些看不下去了,忙递上一条丝绢:“姐姐莫哭。”雪姒接过绢子抹了把脸,镇定了自己极力压制住心痛,哽咽道:“当时贵妃娘娘说了难听的话,指责主子根本不配这样名贵的饰物之类,主子也都忍下来。岂料贵妃娘娘越说越难听,翻起了主子昔日的旧事来说。”

“这才惹恼了主子,与贵妃动起了手,还扯下了贵妃娘娘头上的金步摇。皇上知道好勃然大怒,罚主子抄袭经卷潜心思过。这才三日,主子竟然无端的暴毙与寝宫……”

雪姒跪着向我走近几步,哀泣不止:“嬛妃娘娘是知道的,我家主子身子一向硬朗,何以会无端暴毙。可……御医只说是血气翻涌,导致……”

“够了。”我打断了雪姒:“你的话本宫听明白了。既然御医有了定论,明日自然会呈报与皇上、贵妃。眼下你先去选几件锦夫人生前甚爱的饰物、宫衣来罢。”事关慎贵妃,即便真是她所谓,我没有证据根本无从下手。

“可是娘娘……”雪姒见我这般淡漠,心有不甘,还想再分辩什么。木槿很会来事儿,忙道:“雪姒姐姐,让奴婢随您前去罢。”言罢就自然的扶着雪姒起身。我轻微颔首,示意木槿速速去办。

这才缓身走到庄夫人身旁:“人已去,姐姐悲伤的这般显露。”我隐含着热泪,终究还是没有让它夺出眼眶,雪姒的话即便是真的又如何。如今的慎贵妃一手遮天,拢得住皇上的恩宠,才是最可怖的。